陈非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伸头朝着店里看了一眼，脚步无声的开始慢慢后退。 “不要告诉她们我过来过！” “哈哈，你做梦！莉莉，诗颜，陈非来了，快让他帮你们看看哪一款更适合朱迪！快点，慢了他就要跑了！哈哈哈哈！” 陈非垂头丧气的跟在莉莉身后，他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没有看到人了，因为在小店最靠里的那面墙上竟然有一扇小门，穿过这扇不起眼的小门，商店的后边居然还有一个房间！ 此刻，虞诗颜和一个年轻的白人女孩正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上的一张图片指指点点。 “陈非你来了，正好过来帮我们看看，这几张哪个更适合朱迪。” 陈非凑过去，先看第一张图片。 这张图片上，朱迪福斯特的头发高高盘起，最上边插着一只金黄色的花朵状饰物，花朵两旁则是两只飞舞的蝴蝶。 “中间那个是花蝶顶簪，两边飞舞的是在蝶小簪。再下边一点这朵花是花头簪，更靠里这个镶宝石的蝴蝶叫草虫簪，都是左右各一。” “正前方这个塔型的是挑心簪，这一款叫镶宝石王母架銮金挑心。下边这个比较宽好像发夹一样的是花钿，这一款叫镶宝嵌玉八仙金钿。窄一些的是发箍。” “左右两个鬓角的是掩鬓簪，这一款叫做镶宝石双龙福寿掩鬓……” “这件衣服是改良款的旗袍连衣裙，从淘宝上找的款式。” “到时候我准备参考史书上翟衣的图案，在真丝藏青地上织出金、红、黄、蓝、白五彩翟鸟纹……” 陈非听的一阵迷糊，只觉眼前金灿灿的一片。 但很奇怪的，这些首饰配上那件青色的旗袍连衣裙，再加上朱迪福斯特那张一点都不显老的中性脸庞，竟然给了他一种很莫名的和谐感觉！ “我觉得……” “你先别急着发表意见，把剩下这几个造型都看完再说。” “这个好像头盔一样的东西叫鬏髻，我准备全部用金丝编制，这些顶簪，挑心，掩鬓都可以直接插在鬏髻上……” “这一款的衣服就全套采用旧制冠服，由翟衣、中单、蔽膝、玉谷圭、玉革带、大带、大绶、玉佩等等组成……” “这是第三种造型……” 听着身旁虞诗颜喋喋不休的介绍，陈非刚开始还觉得这姑娘啥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但忽然间就又有些理解了。 废了这么大力气搞出来的这些东西，结果发现根本就没办法跟这些老外解释清楚！ 这丫头想必是被憋坏了！ “好了，都看完了，你觉得哪种搭配更好看？” 陈非挠挠脸，“我觉得第一种挺好看的。” “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要你觉得，也不要我觉得，而是应该要朱迪觉得……”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在交货之前，我们难道不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吗？或许朱迪看上的会是第二套呢？” “那好吧……” “别光说好，来帮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是可以改进的，就比如这个花头簪，是不是应该再多加一组？或者是换成这种造型的簪子？” 陈非苦着脸，“我觉得都挺好的……” 虞诗颜顿时柳眉倒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跟梁宇一样废，要你何用！” 陈非苦笑着起身逃离，之前多么温柔娴雅一姑娘啊，进入工作状态竟然会这么暴躁，真是太可怕了！ “被赶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试图影响女人对服饰的判断，否则你绝对会死的很惨！” 梁宇看到陈非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我什么也没说啊！” “什么也不说更惨！” 第二天一早，陈非还没起床就接到了威尔的电话。 &nbbc电视台的《早安米国》！仓库那事儿上电视了！” “这么快的吗？” “当然！他们评估了事情的新闻价值后，直接开价五千美元！我没和他们讲价，但我要求保留向网站和报纸提供线索的权利！” “报纸上也有了吗？” &nbbc要求独播，所以最后他们给了我一万美元！哈哈哈哈！伟大而睿智的威尔！” “法克！还能这么搞？” 陈非匆匆穿上衣服，一边洗漱一边看电视，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了新闻！ 新闻不但详细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选择的公开了部分信件内容，还简单的介绍了朱万布兰特利的生平。 这家伙的身家最高峰时竟超过了5亿美金！ 只是08年经济危机之后，他的境况就每况愈下，直至最后破产。 他居然在写完那封信之后就自杀了！ “嗨伙计，看到没有，我上电视了！我要成名人了！我想很快就会有大批的记者来采访我的！法克，不跟你说了，有电话打进来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陈非耸了耸肩膀。 没想到这事居然能上《早安米国》，而且对方还愿意花费那么大的代价。 以《早安米国》的影响力，再加上后续其他媒体的跟进，那个叫做康妮的女孩应该能看到吧？ 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只是威尔这家伙…… 好像、貌似、可能……在拍不到仓库的道路上要越奔越远了啊！ 加大洛杉矶分校，教室。 今天是最后一节面授的《田野考古学》，下周的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在亚利桑那的考古现场了。 陈非和泰勒趴在角落的书桌上窃窃私语， “定了参加明年4月份洪空的春拍，我准备到时候也过去一趟，陈，一起吗？” “洪空啊，也行，到时候如果没什么其他安排就陪你走一趟。” “苏富比建议的起拍价是4万美元，我估计成交价翻倍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一笔就基本回本了，你真不用我分你一半？” “对了，那个鉴定师说那枚铜币是原光币，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原光币？你之前找的那个鉴定师怎么说？” “之前哪个？哦，你说我找朋友买铜币时他带的那个鉴定师啊。” 泰勒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是随便找的一个华人，别说是鉴定了，对古玩都一窍不通！” “你想啊，我怎么可能会找一个行内人呢？万一把数量泄露出去，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陈非愕然，随即一竖大拇指，够狡猾！ “那好吧，我先查查原光币是怎么回事……” “找到了！原光币就是指那些铸造出来后没有经过市面流通，而且被保存的很好的钱币。” “这些钱币的表面往往都还保留着金属刚刚铸造出来后原本的光芒，在行内这是完美品的象征，价格极为昂贵。” “价格极为昂贵？” 泰勒就好像听到了枪响的猎狗，一下就坐直了身体。 “能昂贵到什么程度？” 陈非摇摇头，他又不玩这个，普通的古钱币都没办法估价，更别说这个第一次听说的原光币了。 可是琢磨来琢磨去，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原光币……古钱币……对了！” 他眼睛猛地一亮，忽然就想起来了，程老爷子给他介绍虞诗颜的时候，可是说过她妈妈是古钱币方面的专家的，而且还是国博故宫都要特聘的那种！ 那么，她自己学的就算不是这个，但家学渊源，总比他这个二把刀要更厉害吧？ 陈非一下课就直奔莉莉的二手商店。 看着眼前这三个面容憔悴，精神却极为亢奋的姑娘，他颇为无语的摇了摇脑袋。 “这三位姑奶奶昨天熬了个通宵，今天上午也没咋休息……最扯的是，她们把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发给朱迪福斯特，对方居然很快就答复了，想要尽快和她们见上一面……” 梁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们本来准备昨晚就到纽约的，这下可好，所有的行程全都打乱了！” 陈非笑了，到处看风景哪有搞事情好玩？ “陈，朱迪约我们两点钟过去她那里，你要一起吗？” 莉莉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咖啡，一边问道。 陈非摇头，几个女人搞服装首饰的事，他跟着折腾个什么劲？ “陈非，你还是跟我们过去一趟吧。就算今天能够把方案初步敲定，之后肯定也还需要大量的沟通。” “我不可能经常往这边跑，莉莉又搞不清楚这些，现在就只有你最合适。” 虞诗颜言辞恳切，陈非琢磨着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就只好点点头，好吧，就知道你们这么急着喊我过来，一准没好事！ 看了下时间，莉莉准备猫一会儿养精蓄锐，陈非则趁机把虞诗颜叫到了一边。 “原光币？原光币确实很珍贵，不过具体值多少钱还是要看币种，你总不能指望原币种就值个三五块钱，原光币就能卖出个天价来吧？” “那如果是光绪丙午年户部造中心阳“宁”大清铜币当制钱二十文呢？” “光绪丙午年……”虞诗颜喃喃的把陈非的话重复了一遍，忽然脸色怪异的看向陈非。 “陈非，你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这种钱在当年也仅仅只是试制，根本就没有上市流通过。能流传下来几枚都算是意外，怎么可能还会有原光币存世？” “okok，先不管这些，我们假定啊，假定有这种铜币的原光币，你觉得能值多少钱？” “亏你还是学这个的呢，就只记得钱！” 虞诗颜横了陈非一眼，陈非回以白眼，讲钱怎么了？我这可是最简单最朴素最贴近广大人民群众的收藏观！ “如果真有这种原光币的话，这个价格不太好估啊……”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虞诗颜：“要不我还是打电话问问我妈妈吧。” 陈非一个踉跄，差点没闪了老腰。 我这个二把刀都敢张嘴就来的，咋到了你这里就难产了呢？ 旋即他又想起他随口估价的后果就是罗伯特十二枚铜币一共也才卖了十万美元，虽然导致这种结果主要是因为罗伯特泰勒这两个货都比较坑，但兆头不好啊！ 嗯，还是严谨点比较好。 什么？你说我才是始作俑者？怎么可能！再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片刻之后，虞诗颜脸色难看的走了过来，“我妈说，这种罕见币基本上没办法估价，真要交易，只能自己设定价格，只要不觉得吃亏了就行。” 说罢看都不看陈非一眼，转头就走。 陈非愕然…… 梁宇嘿嘿笑着凑了过来，一脸神秘的点了点腕上的手表。 陈非低头看了一眼，11点40，咋了？ “时差！” 啪！陈非一巴掌就拍在了额头上，洛杉矶比北京时间晚16个小时，那国内现在……嗯，应该是凌晨3点40！ “诗颜刚才说的都是她自己瞎编的，想不想知道她们电话里究竟说了些啥？” 陈非摇摇头。 “嘿嘿，老太太起床气大得很，而且超级记仇哦——” “干我什么事……”某人死鸭子嘴硬，就是声音有点发虚。 “嘿嘿！” 过了一会儿，外卖到了，几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看时间差不多了，莉莉小手一挥，出发！ “我们直接去酒店，朱迪很重视这件事，特意跟导演请了假，所以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哦！” “虞，我们要发财了！” 一路上，驾驶座上的莉莉和身旁的闺蜜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坐在后排的虞诗颜则全程黑脸。 陈非和梁宇坐在一边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嗨莉莉，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答案！这位就是你请来的专家吗？欢迎！” 马布里片场附近的一家酒店，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模样的朱迪热情的迎了出来。 “本来我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没想到遇到了虞，于是……” “我们昨晚熬了个通宵，主要是虞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过没关系，陈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会负责之后的联络。” “哦，实在是太感谢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穿上那些服饰后会是个什么模样了！” 朱迪福斯特住的是一个大套间，客厅的面积超过30平米。 将几人请进房间之后，她示意助理给众人上咖啡，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催促莉莉给她介绍方案。 “福斯特女士……” “叫我朱迪！” “好的朱迪，我们一共准备五个方案，其中两个是原汁原味的古装……时间比较紧，很多都只能用图片代替，不过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些都做成模型……” 莉莉打开电脑，一边翻看图片一边讲解。 “我觉得不需要建模，你们可以先用便宜的材料把这些东西都做出来，然后直接上身尝试，确定要用哪些之后再投入实际制作。” 将几个方案都详细的介绍了一遍，尤其是那些首饰，朱迪还没发表意见，她的经纪人就先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你的意思是把这几套方案所涉及的服饰全都先做出来？” “对！毕竟建模和实际穿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你们应该知道，像朱迪这样的身份，一旦出问题会很麻烦的。” “这样也好，那我们就先找人仿作？” “嗯，你们先预估一下仿作和实际制作的费用，做好之后报过来，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可以签署协议了。” 莉莉兴奋的握紧拳头， “太棒了！不过朱迪，这个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因为要等到虞回国之后才能进行，而且她也需要时间去寻找匠人。” “莉莉说的没错，因为这些都是以实物为模板的，想要仿制还要和收藏这些藏品的博物馆进行沟通，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需要多少时间现在也没办法确定……” 相比起兴奋都溢于言表的莉莉，虞诗颜表现的颇为淡定。 但陈非注意到，她那看似无意垂在身侧的左手也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实际制作要采用什么样的材料也要事先确定好，否则没办法报价……” 几个人在朱迪房间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最终敲定了一个方案。 先将所有服装和饰品都用便宜材料做出模型，然后所有的服装、饰品都按照原型实物材料进行报价，等朱迪试穿过后，再最终确定实际制作哪些。 “哦——我们成功了！我要大声告诉全世界，我，莉莉莫里斯，是朱迪福斯特的服装顾问啦！” 告别朱迪福斯特，还在电梯里莉莉就忍不住蹦跳起来，吓得陈非赶紧拉住，姑奶奶，你不想活也别拉上我们啊！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谢谢你虞！没有你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詹妮弗欧文嫩白的娃娃脸上，此刻也是洋溢着控制不住的笑容。 “我们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不可或缺，不是吗？” “虞！你说的太好了，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组合在一起就战无不胜！” “比霹雳娇娃还厉害！” “我们就是圣女天团！” 哦…… 看着兴奋的抱在一起的女孩们，陈非尽量将身体向后贴着墙壁，千万不能被她们碰到，否则很可能会沾染上中二的光环…… “陈，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是我们团队的一员，后期的沟通你可是主力啊！” 啊？ “啊什么啊！” 莉莉伸手抓住陈非的衣领，一把就将他拽了过去，然后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没等陈非体验到什么叫做温香软玉暖玉在怀，就感觉到身后也扑上来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陈非的血刷的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洗面奶…… 咳咳，我可是正人君子来着！ 我怀疑你们是在趁机占我便宜！ 放开我！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啊！ 梁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