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腾了大半天,冬至日大朝才算结束。 无论是对于皇帝还是大臣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不过,虽然赵舒晋封为公爵,但他脸上却没多少笑意。 新晋的勋贵府邸,户部需要修建之,勋贵们每年支出的禄米,就超过十万石。 武将们为皇帝打江山,些许的禄米钱财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藩王的支用,赵舒分外不满。 夜间,拖着疲惫的身躯,赵舒抱怨道: “如今藩王街养着上百名藩王,郡王、亲王不止,不知陛下有什么章程?” “恕老臣直言,若还是按照国朝规定的那样支用,怕是太仓空荡,营建新修北京的计划,也会被搁置……” 无怪乎赵舒如此无礼,实在是藩王的年禄堪称无底洞,根本就填不满。 国朝初年,亲王年禄为五万石,后改为万石,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郡王年禄两千石,全国数百名郡王,完全可以吞噬掉所有的田赋。 所以就嘉靖年间开始折钞,限制纳妾数量,及至万历年间允许科举,并且进行改革,宗室人数才慢慢消减。 到底是亲戚,如今还讲究亲亲之谊,朱谊汐只能养着,修点宅院让他们暂住。 但一直这样的话,没个具体的章程,不止朝廷不安心,藩王们也同样不舒服。 有的想回到自己的藩王府,有的想讨要年禄,有的更是请名,给自己儿子孙子讨要爵位。 不过朝廷的一致意见就是,决不能按照标准来发禄米,即使是嘉靖年间的三七折钞也不行,朝廷吃不消。 “内阁有什么章程?” 朱谊汐不以为意,随口问道。 自从当了皇帝,朱谊汐就不再直接口述自己的想法,凡是想着多问内阁、大臣们的意见,综合来看。 一来,是避免错误,产生尴尬时刻。 二来,多商议,就不是皇帝独断,将来出了事,就容易找到背锅侠。 “内阁几位同僚也都以为,理应再革新之。” 赵舒听到这话,也不意外,直接陈述道: “嘉靖、万历年间的宗藩改革,多针对中下层宗室,治标不治本,宗藩体系中最庞大的郡王、亲王,才是关键,则须大改之。” 万历时期允许底层宗室考取科举,并且设置宗学免费授课,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但时间太短了,举人、秀才有一些,进士全无。 而且,朝廷对宗室中下层极其严苛,像是辅国将军、奉国中尉这种,无子女,即使有兄弟侄子,也无法继承爵位。 底层宗禄克扣,但对郡王亲王却丝毫不敢怠慢,子侄继承很常见。 “亲王子皆为郡王,郡王子皆为镇国将军,此等封爵,遗祸无穷。” “依老臣之见,不如效仿勋贵,一子继承,余子尽为百姓,香火祭祀不断,也能繁衍生息。” 赵舒弯腰,谨慎地提出建议。 限制爵位的数量,这是最佳的方案。 “那亲王除了世子外,其余诸子也成百姓?” 皇帝提出质疑,这步伐是不是有些大了,容易扯蛋。 “除嫡子为郡王外,其余庶子可封为镇国将军,而镇国将军诸子不再授爵,其爵降等袭爵,及至奉国中尉后,就可免之。” 说白了,从源头减少爵位的发放,如此一来王妃能生下几个嫡子?诞下多少郡王? 按照这样来估算,爵位的累积可减缓十餘倍,再加上一些意外的絕嗣,可以说只要三五十年,就能甩掉九成的宗室们。 “至于如今在南京的藩王,可由陛下圣裁之。” “圣裁?” 朱谊汐轻笑道:“你们说的这法子不错,可以行之,朝廷未来的压力也能顿减。” 说到这,他停了一会儿,继续道:“只是如今南京城内的藩王问题,迫切地需要解决。” 皇帝揉了揉眉毛,过来好一会儿,他才道: “亲王不算多,就按照朝廷的规制给他们修建府邸吧,就在北京城——” 在北京这里停顿了下,赵舒了然,陛下还是在坚持藩王不下地方的策略,这与皇明祖训相背离。 但新朝新气象,都能理解。 “至于郡王们,就按照男爵的规模来修建吧,到底是人数多些,只能这样的将就了。” “另外,亲王的宗禄以国公标准发下,郡王以男爵标准下发,然后依次递减一半。” 这标准相较于之前,岂止是打折扣,简直是打骨折。 要知道,郡王可是两千石,而男爵则只有三百石,其差距极大。 不过如此一来,几十号郡王,也不过一两万石粮食,负担轻松太多。 “对了。” 说到这,朱谊汐继续道:“如今这些郡王们,其一子可袭镇国将軍之爵。” 听到这,就连赵舒也不得不承认,皇帝这改革,太彻底了,三五代后,还能有多少宗室? 而且,怎么说了,显得有些苛刻,不近人情了些。 这有损皇帝的名声啊! 赵舒不得不劝道:“陛下,滞留南京诸藩,许多体己存银皆无,光靠禄米,怕是难以养家糊口啊!” 将那些王府、藩田没收入朝廷,赵舒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颇有几分羞愧,不由得建议道: “如今地旷人稀,不如赏赐一些田地与他们,也好传家养子。” “这倒是不错。” 朱谊汐略微思考一下,就同意了这个建议。 “如今北直隶附近人烟稀薄,正好分一些田地给他们,免得胡思乱想,说我这個皇帝苛待他们。” 满清人走了,在北直隶的大规模圈田可就留了下来,即使还一部分给原主,剩余的也是很多,据姜曰广言语,至少还有十萬顷。 把这些抛荒的土地赏赐给亲王、郡王们,也算是皇帝对族亲的优待了。 这也算是用土地来收买他们未来的爵位,堵住其乱说的嘴。 “亲王千顷,郡王两百顷,以这个标准划分吧!” 考虑到北直隶的水土不及南方,而且劳动力也不充足,既然是堵人口舌,那就大方一些。 在四川、湖广吞并了许多土地,他对于皇庄的需求,倒是不怎么迫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