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没再说话，自己把握了大方向，两人最终能不能喜结连理，确实也需要一些缘分。　　 而女儿说得也没错，虽然之前订了婚，但这都什么年代了，即使结了婚，谁又能保证肯定不离？自己虽是她父亲，也不能包办不是？　　 既然她心里有怨气，划道让方亦接就是了。　　 人家方亦能接下来，她就履行承诺无怨言；接不下来，自己这当父亲的也将无话可说。　　 方亦回过神，自然不知赵国栋想什么，本是想直接认怂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回想自己这些年：父母失踪不知所云，孤单一人怯懦苟活，车祸伤腿遭人嘲笑，职场不顺被贴标签，人微言轻没话语权，母女势利瞧不起人……　　 想到这些，方亦攥了攥拳头，冲赵晶晶道：“你划道我来接，接不住我转身就走，接得住你别再逼逼！”　　 见方亦用词难听，张桂珍就要张口反驳，却被赵国栋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晶晶换鞋下楼，上了自己那辆718。　　 方亦刚想拉开副驾驶门，她就发动了车，朝小区门口驶去。　　 “这娘们儿……真是！”方亦被带个趔趄，唏嘘着发动路虎揽胜，紧随其后。　　 二人在一家路边摊儿停好车，找了位置坐下点东西，谁都没说话。　　 赵晶晶点了一桌子菜，沉默许久才开口：“你马上连工资都没了，今晚这顿我请！没准儿是咱俩最后一顿，好好珍惜吧！”　　 方亦没太在意她的话，边狼吞虎咽边看时间，快晚上十点了，于是抬头问：“你要和我比谁能吃？或是让我都吃光，否则算我输？那你可输定了！”　　 赵晶晶几乎没动筷，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瞟来一眼，不耐烦道：“快吃吧，吃个饭话真多，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方亦被她呛得顿时没了胃口，擦擦嘴说自己吃饱了。　　 赵晶晶结了账，开着718在前面飙速。　　 方亦在后面紧紧尾随，看方向似曾相识，像是去棋舟山的路。　　 这条路方亦很熟，熟到知道有多少弯道，弯道之间相距多远，每个上下坡是急是缓。　　 虽然许久没跑过了，但自己还清晰记得，三年前晚上那起恶性车祸，就发生在这个路段。　　 没记错的话，过了前面弯道，就会有……方亦想着，车子一眨眼转过弯道。　　 正如所料，场景和几年前大同小异：路边一排接长龙的骚气跑车，清一色打着右转向灯，一眼望不到头。　　 夜色深沉，方亦下车看了眼：迈巴赫布加迪、兰博基尼法拉利、保时捷帕加尼、宾利欧陆和奥迪……确实比几年前款式多。　　 “方少？好久不见，你不是……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出意外车祸，把腿撞瘸了么？竟还想来凑热闹？不是来蹭热度的吧？”　　 “方少来了！方神，这条赛道上的神，我竟然见到活的了！”　　 “你知道么？方少可是至今为止，这条赛道的多项纪录保持者！”　　 “虽然方神几年没露面了，但纪录就在那里，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对，就是没人能打破！”　　 “方神，我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么？”　　 “方帅，我都暗恋你好几年了，怕再不表白就没机会了，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　　 嘈杂的尖叫声伴着跑车此起彼伏的声浪，容易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也让方亦想起三年前那个高光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没什么特别爱好，飙车除外。　　 所以上阳B的牌，开牛B的车，那辆心仪座驾陪自己征战飞驰，见证不同的荣耀，直到那场车祸降临……　　 后来，自己努力康复，却终究成了瘸子。　　 再后来，知道不能再飙车了，也就没关心过那辆心仪座驾的下落？　　 方亦不知为何，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后，以前特别熟悉且喜欢的氛围，此刻竟使自己略显晕眩。　　 正揉着太阳穴，一辆法拉利488擦身而过，一个急刹车停住。　　 一个穿浅棕色皮夹克的年轻人下了车，冲方亦懒散地摆手，道：“呦吼，三年没见了吧？方少的腿好了？今天竟这么有兴致？”　　 方亦转头瞅了眼，答道：“哦，是唐戈啊？我过来随便看看！”　　 方亦记得他，更记得他这辆法拉利，这一人一车，正是三年前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　　 重活过来后，方亦猜了个大概，那场车祸多半是王刚出钱，唐戈出力，赵晶晶负责在自己车上动手脚……　　 “来呀，方少，来都来了，飙一场呗？像三年前那样！”唐戈挑衅道。　　 方亦低头看了看，法拉利副驾上坐的，并不是唐戈的老婆李沐瑶，而是一位化着浓妆、穿着暴露的女生。　　 “我说怎么每次来都能碰到你？你不知道么？你特么的一副衰样，谁碰到你谁倒霉！”方亦大大咧咧道。　　 赵晶晶走上前，冲方亦道：“你到底还敢不敢像个爷们儿一样，和他再飙一场？”　　 方亦瞅了赵晶晶一眼，道：“为什么要和他飙？下三滥的玩意儿，赢了丢人，输了掉份儿！”　　 赵晶晶鄙夷道：“那就是说，我划下的道，你不敢接咯？那以后就别总缠着我！”　　 方亦这才明白，原来是在这儿等自己呢？看来是想再制造一次意外车祸，把自己埋在里边哈？　　 “那你的意思，只要我赢了唐戈，明天就去登记呗？”方亦转身问。　　 赵晶晶鼻子一哼，不屑道：“那是当然，我这也是为你着想，男人嘛，在哪儿跌倒就该在哪儿爬起来！至于登记的事，只要你今晚能赢，我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在方亦看来，赵晶晶的话可没那么好听，无非是想让自己再摔一次，站不起来那种。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没表现出来，道：“好啊好啊，那就老规矩呗？到山顶再下来，谁先冲线算谁赢！”　　 唐戈示意没问题，随即钻进法拉利，发动了车子。　　 方亦伸出右手，赵晶晶装傻似的也伸出右手击掌，还不忘说一句“加油、看好你哦”。　　 方亦有些厌烦她拙劣的演技，催促道：“车钥匙，718的车钥匙！”　　 “谁说让你开718了？当然按规矩，开什么车来，用什么车比！”赵晶晶指了指路虎揽胜。　　 “啊？”方亦张大嘴巴，感觉脖子歪了，嘴也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