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死了么？你究竟是人是鬼？”王刚腿在水下发抖，壮着胆子问。　　 “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怎么？怕了？”方亦说得风轻云淡，说完退后两步，在刚才赵晶晶接电话的躺椅上坐下。　　 “大白天哪儿来的鬼？我猜八成是他没死！”一女生揣测。　　 “上去看看，有什么可怕的，一个瘸子而已！”一男的怂恿。　　 “这家伙怯懦胆小怕事，在场谁不知道？咱这么多人，还能被他吓住？不行就一起上，管他是人是鬼，先打残再说！”另一男在王刚耳边轻声道。　　 在众人鼓动下，王刚游到水池边，抓扶梯出泳池，其他人紧随其后，出水后和方亦对峙。　　 “王刚他爸可是财政局大佬，手握财权的财神爷，谁敢得罪他啊？那可真是不识好歹！”　　 “这阵仗，一会儿方亦不得人脑袋被打出狗脑袋啊？”　　 “那都算轻的，我看得打出屎来，大小便全失禁那种！”　　 “我看得直接拉回灵堂了！之前没死，这次悬了！”　　 ……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王刚被簇拥在C位，听了这些话很受用，但又不能把“我爸是李刚”的派头耍得太过，于是只能扬着脖示威，阴鸷地瞅着方亦，半天不说话。　　 “不管你是人是鬼，但刚才不声不响站到池边，吓到老子和你这些叔叔阿姨了！”　　 又等半分钟，王刚觉得逼格拉满了，张口道。“你跪下磕仨响头，喊我三声爸爸，然后从我胯下钻过去，跳进水池喝几口水，我可以考虑饶过你这次的冒失！”　　 一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静下来。　　 相处这么久，王刚的手段他们早就见识过，但这个方亦，虽是个瘸子，却毫无惧色，反而优哉游哉的样子，这让他们多少有些意外。　　 王刚感觉对方已被完全压制，于是几步走到前，催促道：“快点，否则老子就废了你！”　　 方亦坐着静静看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缓缓站起身。　　 “这才对嘛，你乖乖听话，老子还能给你留条好腿，放你一条生路！”王刚得意地张开腿，指指裤裆下面。　　 方亦回想自己这二十多年，觉得活的太憋屈了，既然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想到这儿，方亦答道：“你做到这三点，然后赔我一百万精神损失费，我就装一天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诶呀我操，还装一天聋，你不本来就残废么？”　　 “我是给你脸了是吧？还精神损失费，损失你妈的费，看我不弄死你！”王刚抄起躺椅旁一根棒球棍，冲方亦脑袋就抡下去。　　 这要是砸上，瞬间就得桃花朵朵开。　　 方亦本能地抬胳膊向上挡，想着胳膊肯定是废了，于是闭上眼。　　 “咔嚓”一声，周围陷入死寂。　　 方亦没觉得疼，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胳膊断了。　　 慢慢睁开眼，见自己并没受伤，而众人却是望着断成两截的棒球棍，满脸的不可置信。　　 尤其是王刚，错愕地张着下巴，双手还停滞在半空，保持着下砸姿势。　　 几秒钟后，方亦率先反应过来，见胳膊没伤，抬起右脚一个鞭腿，正中王刚胸口。　　 王刚没站稳，一个屁蹲坐地上，就着地上的水滑出好几米远，再次靠近蓝汪汪的泳池。　　 刚要站起身，王刚就被摁住后脑勺，转头看时，方亦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你的腿……妈的，赶紧放开我，否则我特么弄死你！”王刚向上一使劲儿，却没挣脱开，于是大声吼道。　　 “弄死我，是吧？”方亦摁住后脑勺，用力朝地面一磕，就听“砰“的一声，王刚鼻梁塌陷，瞬间血流不止。　　 “车祸大股东，是吧？”第二声“砰”，王刚顿觉天旋地转。　　 “想绿就随时绿我，是吧？”第三声“砰”，王刚上手一摸，都是黏稠的血液。　　 “大家一起上……弄死他！”旁边一众人中，有人怯怯地喊。　　 方亦听到后，松开摁头的手，缓缓站起身，转头冲众人道：“我今天在灵堂空出个位置，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上——谁死！”　　 本来已经有几个人动了，但听完这话，脚步瞬间停下，又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方亦蹲下身，一把抓住王刚脖子，将他提溜起来。　　 王刚双脚离地，在空中乱蹬，血顺着下巴滴到胸口，又流到腹部……　　 “跪下，叫爸爸！”方亦静静看着他，随即冷声道。　　 说完一松手，王刚像滩烂泥一样，“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几个女孩子甚至尖叫起来。　　 缓了足足半分钟，王刚勉强撑起身体，冲方亦恶狠狠道：“你，敢不敢让我打个电话？”　　 “怎么？自己摆不平，要电话摇人儿了，是么？行啊，你多叫点人来，不过如果还不行，精神损失费加倍——两百万！”方亦伸出两个手指。　　 王刚没理方亦，边翻号码边狞笑道：“你现在给我跪下还来得及，我可以考虑不打这个电话！”　　 “妈的，废什么话？再不痛快点儿，你得死这里！还装什么逼？”一个大嘴巴子又结实地扇在王刚脸上，周围的人继续本能地向后退。　　 方亦蹲下身，用泳池的水洗手掌上的血迹。　　 “喂？蒋叔么？我被人欺负了，现在都快死了，对，别告诉我爸，你快带人来吧，地址是……”王刚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摇人。　　 在这时间里，方亦转过身，冲着众人道：“这事没结束前，谁也不能走，如果有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　　 “蒋叔？王少刚才打电话叫的人，莫非是——蒋神风？”　　 “阳市神风帮帮主？他手下帮众上千，方亦捅了这马蜂窝，不得被砍断双手啊？”　　 “那算轻的，没看王少吃了多大亏么？脸上都挂彩了，鼻梁骨都塌了！估计得被乱刀砍死，他才能出这口恶气！”　　 “听说之前有个傻逼开车挡了王少的路，害他不小心追尾，就被蒋神风派人打断了双腿！你说这傻逼是不是瞎了眼？明明路那么宽，他非挡人家王少的路，太没眼力见了！”　　 ……　　 周围的议论声尽收耳中，方亦打算一会儿逐个算账。　　 电话打没多久，就听楼下来了不少车，很多人上了电梯。　　 方亦率先看到的，是一只油光锃亮的黑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