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萍见唐晴戴着面纱,心下觉得奇怪,便说道:“早就听闻唐堡主有个女儿貌美如花,而且使得一手好暗器,想必就是唐大小姐了。何不摘下面纱来,让我们大家瞧一瞧真容?” 唐晴笑道:“燕前辈谬赞了,我这粗俗相貌哪里配得上‘貌美如花’这四个字。戴这面纱,只因最近偶感风寒,怕传染给别人,没有别的意思。燕前辈想看我真容,那也没什么,只怕看过后,再如燕十八前辈那样起轻佻之心,行无礼之事,未免有失体统。在场豪杰又多,指不定谁会看不下去,再从背后给燕前辈一鞭子,以燕前辈的性子,必是不肯罢休的,所以一定会追打不休,这样一来,很可能会重蹈覆辙。燕十八前辈因此谢世,燕前辈再有个好歹,可叫我如何安心呢。” 在场群雄怎会听不出唐晴话里的意思,都觉好笑,只是当着燕秋萍的面不好笑出声来。 燕秋萍听了这话,一张脸气得煞白,冷声道:“好个尖牙利嘴的唐家大小姐,我看唐堡主的面,不想与你冲突,你三番两次拿这种话来羞辱我,真没一点尊卑之心,怪不得能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聚在一起,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柳跖道:“老妖婆,你也别自命清高,燕十八行迹放浪,言语轻佻,说到底,都是叫你惯出来的,如今落得个人死魂亡的下场,也是因果报应,咎由自取,怪不到别人身上!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顶着一张厚脸皮,当众来挑人家的不是,怎么不回去拿镜子照照你自己?你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不但不约束管教,反倒任他妄为,你又从旁佐助,便是找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也是你没理!” 燕秋萍被柳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整个人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剧烈颤抖起来。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去外面拈花惹草,燕秋萍是女人,自然也不愿燕十八去做这种事,只因她不能生育,不能为他们燕家留下后代,总觉得对燕十八有所亏欠,所以才会在这种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与燕十八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日,又是同姓,因一次机缘,两人走到了一起。 自初见时的那一眼,燕秋萍就爱上了燕十八,这份爱一直持续到现在,不但未曾减少,反倒比初见时更加深沉。 她这样爱着燕十八,见燕十八去招惹别的女人,她心里又岂会好受? 可即便不好受,她也愿意承受,因为这种不好受,相比于她心里的歉疚,要好受许多。 她忽然想起与燕十八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大雨天。 她的心情同这天一样,很悲伤。 父亲刚死,她就被继母从家里赶了出来。 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在大雨中低头走着,漫无目的,也不知走了多久,还要走多久…… 她很绝望,因为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已不在了。 冷雨无情地拍打着她柔弱的身躯,她又饿,又累,又伤心……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不久,她甚至已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就这样,她萌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透过雨帘,努力认清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然后就近找到了一个可以结束自己性命的所在。 思君崖。 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葬身之地,也是她认识燕十八的地方。 她站在思君崖边,大哭了一场,正要往下跳,突然有一把伞出现在了她的头顶,替她挡住了冷雨。 她本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可这时,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站在她身后为她撑伞的人是谁,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那个肯为她撑伞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了站在她背后为她撑伞的人。 他很年轻,也很英俊,脸上还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她忘不了当时他脸上那抹微笑,这对一个绝望透顶的人,无疑一种致命的诱惑。 这一刻,她心动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替我撑伞?” “我叫燕十八,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秋萍。” “呀,姑娘也姓燕?” “不行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替我撑伞?”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手里有伞,而你比我更需要这把伞。” 这便是他们两人的开始。 自那以后,两人相依为命,浪迹天涯,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直到寒山寺外那一战,让这一段故事画上了句点。 燕秋萍回忆起过往种种,心中伤痛滋味,难以言表。 她缓缓抬起头,死死盯住红漪,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之色,嘴里嘀咕着:“都是你!要不是你,他就不会死!我要你以命偿命!”双目陡然大睁,叫道:“妖女,死来!” 燕秋萍将手中长剑一挺,猛地向红漪疾刺过去! 她这一招快比流星,疾如闪电,眨眼已刺到了红漪面前! 红漪虽然早有防备,但两人离得并不很远,燕秋萍突然暴起伤人,且使的又是快剑中的快剑,等她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云天行突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燕秋萍的剑直从他右肩后刺入,自身前穿出! “云少主,你……” 云天行以身挡剑,燕秋萍着实吃了一惊,不管怎么说,云天行现在也是云门的门主,他要是有个好歹,云门这帮人岂会放过她? 燕秋萍不敢多想,忙把剑抽出,向后跃开,握剑立视。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云天行会以身挡剑,见他被燕秋萍的剑刺了个洞穿,个个都惊得呆了。 其实,云天行也不是有意要这样,方才她见燕秋萍这一剑快得出奇,红漪离得这么近,必是躲不开的。虽然他可以用凌虚指打偏这一剑,但燕秋萍出手突然且又迅速,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打偏这一剑,只要稍微有所偏差,红漪多半就要死在这一剑下,所以他宁肯以身挡剑,也绝不愿拿红漪的性命去赌,哪怕赌输的几率十分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