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艺点,那是天上的月亮。 他捞不着。 来喜瞅着他脸色,斟酌着用词,想完成家主的嘱托,又怕露馅儿。 “那是我家小少爷。” 谢星珩点头:“我知道。” 来喜看着他。谢星珩眼神干干净净,让他想假意聊八卦都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只得作罢。 “张镖师家的宅子没有租出去的想法,小少爷去说,他就会给你住一住。” 谢星珩发现这小厮怪衷心的。 生怕他不承情,当这是一件顺手小事,理所应当的受了。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谢星珩的行事准则是得一分还十分。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谁对他坏,他就对谁坏。 道德标准灵活,遇强则强。 有债必还,有恩必报。 日子还长,慢慢来。 不过半刻钟,张镖师就从院里出来。 也是个高壮汉子,上身一件短褂敞着胸襟,七分裤裤腰被布带绑着,穿着双很时髦的草编凉鞋,摇着蒲扇。 他打量了谢星珩两眼,先报了价:“一年六两银子,小少爷给你作保,我就四个月一收,你一次给二两银子。” 谢星珩今天看了几处,没定下来的主要原因就是价格太贵。 只是租赁,最低都要八两,还是跟主家合住,分他们两间小耳房,公共区更是没有,做饭洗澡都是问题。 其他好一些的,都是十两起步。 谢星珩有原身记忆,与之对比,发现丰州的房价比枫江高了三成,可能是近期多了难民的缘故。 他昨天卖书的银子,花在了开路、看病上。今天卖书的银子,除却租金,还有后续抓药过日子的本金,超预期的话,他家就揭不开锅了。 这个价在他接受范围内,还能分期,压力骤降。 “不知房子多大?现在住了几口人?”谢星珩问。 张镖师看他神色,知道这价格出得起,挪步出来,带他去巷尾的小宅院看。 很小的四方院,主屋正对着院门,堂屋与主卧相连,另一侧是小厨房。 院子里挖了井,有一块小菜园,现在结藤长着一颗颗青皮地瓜。 左右两间耳房,一房间,一柴房。 院子里铺了黄沙碎石,走路不怕滑。 除了菜园,其他地方都没人气。 各处收拾齐整,看得出还有人常来打扫。 张镖师说他家两个儿子都娶媳妇了,这边太小住不开,他喜欢热闹,置换了大宅子,这处小的舍不得卖。 “要不是小鱼儿来说,我还不想租出去。” 别把他院子糟蹋了。 小鱼儿? 这是江知与的小名? 怎么不叫花无缺。 谢星珩拱手道谢,垂首遮掩唇角笑意。 井是活井,房顶不漏水,房里盘炕,不需要修缮。添置被褥锅碗,买几件旧家具,就能直接入住了。 要采购的东西,江家铺子里大半都有,来喜让谢星珩回去列个单子,“明日我带你去我们家杂货铺瞧瞧。” 这也是江承海的意思。 说得天花乱坠,不如直接给点实惠。 看看谢星珩在钱财面前定力如何。 谢星珩给了二两银子定下宅院,跟张镖师进镖局写契书。 他没看见江知与,可能早走了。 契书在来喜的捧场夸赞下,是谢星珩主笔写的。 他硬笔毛笔都练过,和原身的笔迹有出入,不如原身专攻的馆阁体饱满圆润。他笔锋舒逸,看似飘忽无骨,实则力透纸背。 张镖师叫来账房帮忙看,确认无误,摁了指印。 太阳西落,街上余光融融,不需再绕小路遮荫。 从镖局前门出来,谢星珩遥遥看见了闻鹤书斋,正是他昨天进城的第一个坐标点。 到这地方,他就认识路了,不用来喜再带路。 他又给来喜三钱赏银。 来喜推拒数次,硬是不要。 “我受老爷嘱托,哪能再收你的赏钱?” 谢星珩说:“大热的天,你跟着我从早跑到晚,衣裳都汗湿了,我哪能不记你的好?这也不是什么赏钱,给你拿去买茶喝。” 来喜惊讶。 这书生真懂行啊。 他们家四处送孝敬的时候,都是自贬,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没多好的礼、区区几两碎银……说来说去,就是给主子们赏玩的小东西,或是买茶买酒喝,盼着收下,成全他们一片孝心。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有这待遇。 来喜收了,跟谢星珩告辞。 转过一条街,他又摸回来,找张镖师要了谢星珩写的契书,回府复命。 江府。 今天准点开饭。 江承海一身暑气,饭前连喝两碗冰酒,看得江知与皱眉叨叨他。 “这样喝酒对身体不好,你答应过不喝冰的,怎么总是说话不作数?我会告诉爹爹的。” 江承海抬袖擦嘴,转移话题,指着江知与脚边呜呜汪汪的小狗崽问:“哪儿来的?” 江知与:“捡的。” 他脚尖勾动,狗崽半支着身体,前爪扒着鞋尖,小尾巴摇啊摇的。 “他还会舔我!”江知与道。 江承海看他喜欢,不再多说。 一家吃完饭,去院子里乘凉说话。 院里熏香驱蚊,摆几张藤椅围桌靠坐,抬头能看见朗月明星。 夜里风凉,正好解暑。 三人“对答案”,主要是江承海说。 他今天连着见了五个人,比押镖还累,讲一半就要捏眉心,头疼得厉害。 江知与见状,起身给他捏揉头部。 江承海闭眼。 孩子越乖,就越显得老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