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简直无奈极了。他都怀疑武明殊是蒙他的——她在后世真活到了成家立业的年岁么？有时候,还没丽质成熟呢。　　 【喂，还在家宴上呢……】　　 【好的好的，我收敛！马上！】　　 武明殊控住表情后才敢抬头,唇畔还有一点未散的笑意。　　 她悄然环视了四周，幸好,大家的眼珠子都紧紧粘在棉花做的襁褓上,无人注意太子殿下和伴读间的一点小插曲。　　 【到底是什么方法，你还没告诉我呢！别当谜语人呀！】　　 【好啦好啦，承乾你别生气,我这就说……算了,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等见到实物我给你演示一遍你就懂啦！】　　 【那你刚才为什么笑呢？】　　 【因为……呃……】　　 武明殊微妙地哽塞了一下：【我说实话出来你别生气呀。踩缝纫机呢,其实是后世犯了罪、关在监狱的囚犯要做的任务。学名叫作“劳动改造”。】　　 “劳动改造……”李承乾喃喃出声，若有所思问道：“就是力役？”　　 “嗯,差不多！”　　 其实也有不尽相同之处。后世的劳动改造再繁重也不会把人累死。但古代服力役呢，遇上不靠谱的暴君或者贪官，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最轻也要脱掉一层皮。　　 李承乾嫩得像豆腐的小脸突然蔫巴,嘴巴翘得老高,瞧着怏怏不乐极了：“力役是我大唐子民人人都要服的。后世的苦役却只有囚犯来做。难道大唐百姓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后世的囚犯么？”　　 “嗯……”　　 很残酷,但确实是这样的。生产力和制度的差别实在太大。　　 李承乾深深地郁卒了。　　 他每多窥探后世一分,此时此地大唐的诸多残酷就加重一毫。明明阿耶他们,还有他都已经很努力了。可和如同三代之治的后世一笔，却什么都算不上了。　　 可不能自满呀！　　 武明殊正琢磨着安慰的词儿呢,就见李承乾拍了一把大腿,发出“啪”的脆响来。　　 【明殊,你明天陪我出宫一趟吧,你不是说出门巡视最管用吗？我们去看看蜂窝炭工坊,烧的炭有没有足额。】　　 武明殊打趣他：【终于不陪雉奴，舍得出宫看看去啦？】　　 李承乾的脸立刻蒙上一层绯色。他这些日子除了上课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往立政殿跑去陪阿娘了。不过阿娘生产后由着孙先生细心调养身体，需要静养，他见得最多的还是刚出生的幼弟李治。　　 李承乾本有一对同胞弟妹，奈何李泰、李丽质的年岁都与他颇为接近。他没见过他们小时候的模样。这些日子在立政殿，他亲眼见证了小雉奴从红皮猴子褪成白嫩的可爱宝宝。日子一久，就成了习惯，一天不看就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一天不去也没什么的。】他嘟嘟囔囔道。　　 【嘿嘿，下次你再去的时候，我就拿这句话背后蛐蛐你。】　　 【喂！算了，我去找阿恪、青雀还有丽质他们去了……】　　 李承乾说着就起身离席，状似不理会武明殊　　 了。结果呢，后者不仅一声不吭，连抬头给他个眼神都欠奉，自己在那用筷子戳银盘中的鱼肚子肉，夹了一口，好吃得眼都眯起来。　　 李承乾皱皱鼻子，赌气扭过头去。　　 “阿兄！()?()”　　 *2　　 “太子阿兄！?()_[(．)]?17??╬?╬?()?()”　　 李恪和李泰一贯互相看不顺眼，但都对李承乾马首是瞻，听话得很。也不知道李世民怎么想的，非把他俩放到一起，又跟李承乾的桌案隔了一道距离。　　 难道，阿耶想看两个人打起来？　　 李承乾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离奇的想法——若是以前，他绝不会如此揣测阿耶的。自从遇到了武明殊后，他的脑回路奔着大逆不道一去不返，真是造孽。　　 “吃饱了么？()?()”　　 李承乾问。　　 三个小萝卜齐齐点头，乖得不行。李泰还下意识摸了把滚圆的肚子。他桌案上的剩菜是最少的，吃得也最欢畅。　　 “太子阿兄吃饱了么？()?()”　　 李恪问。　　 “……”　　 没吃饱，气饱了。　　 真话是不能说给弟妹的，说了有损他们英明神武的形象。李承乾潦草地点了下头，又拜托他们明天去一趟立政殿，探望下阿娘和雉奴。　　 “阿兄，没问题哒！”　　 “太子阿兄，你放心！”　　 李丽质和李恪爽快地答应了。李恪虽然非是长孙皇后亲生，但仰赖母辈们的交情，对立政殿也并不陌生。唯有李泰没有第一时间应声，犹豫地动了下嘴唇，没说话。　　 李承乾：“青雀？”　　 “诶，四哥，你不去立政殿吗？”　　 “我、我有点事。”　　 “什么事比阿娘和弟弟还重要啊？”李丽质和李恪也很是不解。后者还用眼神表达了鄙视——有机会在太子阿兄面前给讨厌弟弟上眼药，他是绝对不会错过滴！　　 “……”　　 被众人行注视礼着的李泰有口难开。他干脆心一横，眼一闭，自暴自弃陈述真相：“李先生布置的课业，我写不完！”　　 “……啊？”　　 李承乾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在作祟，一句“那么简单怎么会写不完”差点脱口而出。对上李泰紫红交加、难堪得要命的脸色，好容易及时刹了车。　　 不过，李先生的课，《九章算术》，真的有那么难么？　　 除了他自己，李先生开设算学课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出门采风之后，在兄长的倾囊相授下，李恪和李泰也连夜跟上了进度。　　 李承乾原以为，补习过一些基础的术数后，兄弟两人学起来不至于太吃力。不过似乎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这事好像也早有征兆——孔先生、陆先生的课上，青雀就是神采飞扬的，做出的短文也漂亮得很，阿耶连续夸奖了几次。但讲坛上的人一换成李先生，他就蔫巴巴的没了精神。　　 如今，竟然发展到课业做不完，乃至挤不出时间去立政殿的地步了。　　 李承乾忧心忡忡：“那，阿兄再给你补习？”　　 “……多谢阿兄。”李泰无语凝噎了半晌，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　　 笑。　　 李恪故意拱火道：“太子阿兄，你看四弟那个表情，绝对是嫌弃你呢！不如你给我补吧，我肯定不嫌弃。”　　 “你瞎说什么！”　　 “我哪里瞎说了！”　　 兄弟俩险些又要吵闹起来，李承乾连忙把他们分开，对着李泰一脸认真地嘱咐：“所以青雀你想学术数么？你想学阿兄就教你。你若不想学……”　　 “我若不想学……”　　 李泰流露出无比期待的神情，眼巴巴地望着他那靠谱的阿兄。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阿兄这般高大威武过。　　 “阿兄就去告诉阿耶。”　　 “啪。”　　 高大威武的形象，顷刻间碎了。　　 李泰也重新回到座位上独自emo去了。唉，怎么办呢，他是真的脑子里没有术数的弦哇，多努力也学不会啊呜呜呜。阿耶不会觉得他笨就此对他失望吧？　　 【这是不是你说的文理偏科啊？青雀是这样的情况么？你说我】　　 【……】　　 他连抛出几个问题，回音如泥牛入海，脑海内的电信号一片沉寂。　　 一看，武明殊还在举箸跟盘中鱼斗争得不亦乐乎呢，半个眼神都不肯分薄过来。　　 李承乾暗暗咬牙。几步走上前去，拍了拍武明殊的袖子，她才像刚留意到似的抬头：“哟，跟几位殿下说完话，回来啦？”　　 我不信你没看到！　　 再装！　　 李承乾心中吐槽得天翻地覆，表面还要扯住她的袖子软声道：“我刚问的你肯定都听到了吧？你理理我嘛！”　　 “求我啊！”　　 “……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冷脸洗内裤的凤宝……　　 在纠结是侧重写日常还是基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