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说的轻松，实际上脸色很苍白，看不到任何血色，眼眸深处更有深深的惧意。　　 见陆星河不说话，她又垂下头颅，自责道：“我是不是很没用，让师尊失望了？”　　 陆星河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顺势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安抚说：“怎么会呢？你已经很厉害了。”　　 他的声音仿佛蕴含着奇异的力量，让纪盈盈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片刻后，她抬起双眸，眼眶中有泪花打转：“我没想杀他的，我真没想过要杀死他……”　　 陆星河迅速回忆起与她相识的整个过程。　　 无论是从山魈手里抢夺异雷果，还是直面诛魔血雷，纪盈盈都表现得很果断无畏，甚至超过绝大多数的修士。　　 他很快抓住了重点，纪盈盈怕的，仅仅是“杀人”这件事而已。　　 陆星河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徐徐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个小宗门叫月岚宗，里面有名弟子……”　　 他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怅惘，将那段过往经历以旁观者的视角娓娓道来，故事很快到了尾声：“最后，他还是在师娘的苦苦哀求中杀死了她，一剑穿心。你觉得他做的对还是不对？”　　 纪盈盈正听得出神，冷不防被这么一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弟子不敢妄加评判师尊的决定。”　　 以她的聪明才慧，自然能猜出故事中的人，就是陆星河自己。　　 陆星河轻笑起来：“你呀，聪明倒是聪明，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我想告诉你的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　　 “若有一天，林妙萱就要被人杀死，而你只有杀死那人才能救她，你杀还是不杀？”　　 他忽然质问，纪盈盈语气变得慌乱起来：“我，我不知道。”　　 “不救林妙萱她就要死，杀还是不杀！”　　 纪盈盈呼吸急促，她紧闭双眼，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杀……”　　 她与林妙萱情同姐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一个“杀”字出口，仿佛在纪盈盈心里打开了缺口，她所有情绪如决堤之水般涌了出来。　　 陆星河拍拍她瘦削的肩膀，安慰说：“不要害怕，天塌下来有我盯着，有什么心结都可以告诉我。或者说，你也有故事讲给我听？”　　 纪盈盈猛然抬头，对上了陆星河温和明亮的双眼，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事情，以旁观者的视角说了出来。　　 原来在她还小的时候，所在的村子与邻村发生过一场激烈冲突，对方手持兵刃打了进来。　　 纪盈盈亲眼见到父亲被人打倒在地，情急之下，她失手杀了那人。　　 对方临死前的挣扎呼救以及血腥惨状，给年幼的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后来她就生了一场大病，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在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却又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自此以后，纪盈盈就有了心病，对“杀人”这件事极为恐惧。　　 而拜入少清宗后，林妙萱又对她照顾有加，从未让她经历过外面的争斗厮杀，因此这件事一直没有暴露出来。　　 直到陆星河想让她“开杀戒”以改变性格，而她又突然使出顿悟一剑杀死对手，终于将心病引爆出来。　　 纪盈盈怯生生地看着陆星河，自责道：“我听林师姐说过，修士杀人稀松平常，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对方死前的惨状，我就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