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漆小木盒,里头装着乱七八糟一堆玉佩。” “没见过。” 慕念白顿时紧张起来,这玉佩是燕小公爷的传家宝,她还要拿去还给他的。 “那次我被押到顺天府,裴指挥使便拿着这个木盒去您府上为我搬救兵,这玉佩十分紧要,还劳烦您回府后帮忙找一找。” 晏之初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亏她说得出口。 她明知谁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最看重的还是燕煦尧那枚玉佩! 见他迟迟不答应,她又道:“晏小殿下贵人事忙,兴许您没注意到这个,若是让景策公子找找,兴许还能找到。” “知道了。” 原本从海棠春出来时辰尚早,被一顿饭耽搁,到家附近已经黑黢黢。 好在月桐她们提前将巷子里的灯笼点亮,为她照明回家路。 她道完别下车,晏小殿下竟也跟了下来。 “我下车消消食。” “哦。” 说是消食,可他分明跟在她身后,慕念白明白,他是在送她回家。 时辰太晚,她不想惊动家人。 走至房间旁的围墙外,她不好意思地回过头,还没开口,就见晏小殿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像她的所作所为全在他意料之中。 “那么,回见。” “嗯。” 她面上有些讪讪的,总不好在人家视线之下撅屁股翻墙,“要不您转过身去?” 晏之初十分配合地背过身,耳边便传来双足落地的声音。 声音还算轻巧,看来这翻墙动作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今夜陪她吃过这一顿,他又要开始忙碌。 各方舆图已经汇总在兵部,职方司的人日夜忙碌,只为赶在一个月的期限交差。 差是难以按时交了,但网却可以开始收。 裴瑀那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各城的巡逻官兵每日都在大街小巷里转悠,一有异动,四处都能迅速支援。 城门守防也比往年更加严格,凡所进出,皆是严查。 兵部官员更是连往来信件都要探查。 如此紧张监控了十多日,终于有了消息。 沈淮序带着兵马,一日之内,抓了七户人家,全是可疑之人。 兵部职方司宋家就是其中之一。 名单出来时,连他也愣了一瞬,兵部涉案的几名官员当场就押进狱中,他带兵到宋府时已经是晚上。 意料之中的混乱场面,却没见到她的身影。 沈淮序心中竟还松了口气,倘若她足够聪慧,在白日风声渐起时就该有所作为。 对此事,他只佯装不知,吩咐士兵只需看押好,不许为难人。 如今案件未明,大理寺便只抓了涉事官员及家中男眷,为免纷乱,女眷就暂且看管在各自家中。 抓完人,再由五城兵马司的人接管看守。 慕汝旬下了值,将这消息带回了家。 “宋家通敌叛国?这怎么可能!清允的父亲是最讲究父子君臣论理之人,他家中日常家教也严,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通敌之事啊。”慕念白想不出为何官府会说宋家叛国。 “被抓的这七户还只是怀疑,案件还未查明,兴许宋家是被错抓。” 虽听父亲这样说,但她仍觉得忐忑,若没有证据,朝廷断不会这样大动干戈地抓人。 清允怎么办? 她想叫月桐去探一下消息,可父亲说宋府如今铁桶一般,探不出什么消息。 通敌叛国,非同小可,朝廷自是万分重视。 天已擦黑,只能等明天再去看了。 先前一派风平浪静,官府骤然出兵抓人,京城各处人心惶惶,街上做生意的都早早关了门。 天色黑沉沉,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吹过,时有呼啸声穿墙过缝。 看样子,是要下雪。 慕家锁了大门,一家人草草吃完晚饭,各自回了房间。 然而,谁都没有睡意。 忽然,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在这样寒风瑟瑟人心惶惶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张叔起身开门,只开了一点门缝,举起灯笼便见到一位姑娘满脸惶恐地站在门口。 “宋姑娘?” 宋清允颤抖着身子点了点头。 张叔骇了一大跳,“还真是您!” 慕汝旬夫妇闻声赶来,还未开口便听宋清允语带哭腔,“给叔父叔母添麻烦了。” “快,快先进来。” 慕夫人赶紧将人搀进院中,这丫头浑身冷得跟冰碴子似的。 慕念白听着动静也过来查看,见来人是清允,她既欣喜又忧伤,“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哥哥上午就听见风声,赶回家来通知我……好多好多官兵……”她说得语无伦次。 慕夫人提议:“先带宋家姑娘去你房中洗个澡。” “好。” 张婶立即开灶烧火,月桐和晚芳两个提水、铺床、烘衣裳,很快准备妥当。 在热水里泡了两盏茶的功夫,宋清允身上才觉察出暖意,神志也渐渐恢复清明。 慕念白去厨房端面,回来时见她正在独自啜泣。 她哭得隐忍至极,整个人像一株风吹雨打过后的破碎幽兰。 突遭这样的家庭变故,任谁也难以接受和面对。 “要不先起来吃些东西?” 宋清允就着洗澡水擦了把脸,穿好衣服狼吞虎咽吃了几口面,眼中还一直蓄着泪。 吃着吃着那泪就决堤似的滚在碗中,“念念,是沈淮序,我哥哥说这回的案子是大理寺主审,我爹是绝不可能做通敌叛国的事,是他动了手脚!” “我知道,我知道,宋伯父为人正直,断然做不出这等事。”慕念白尽力安抚她的情绪,将她手中筷子接过,又倒了杯热茶,“你的意思,是沈家趁机报复?” “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又怎会容忍我宋家打脸?沈家记恨我退婚一事,如今终于寻到由头致宋家于死地。早知如此,我当初真不该……” 想到一家子人被自己连累,她哭得伤心欲绝。 可这时节危险重重,慕家能收留她已是仁至义尽,为免街坊四邻起疑,她并不敢哭得太放肆,只能一直压抑着哭声。 见好友这副模样,慕念白也跟着掉眼泪,“通敌叛国的罪名重大,应当不是沈家能左右的,你先别太自责伤心,我爹说了这案件还没定罪,总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们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