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喝花酒
易林心情郁闷,于是便想到大理寺找宇文峰去喝花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现在需要一醉解千愁。 长安城里的皇城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旧朝皇宫,也就是隋朝遗留下来的太极宫、东宫以及掖庭宫,另外一部分便是三省六部的办公所在地,三省居中,六部紧挨,另外,还有太常寺、鸿胪寺、太庙等在四周分布,翰林院挨着太庙,而大理寺挨着鸿胪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刚好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大理寺一般由含光门进出,而翰林院一般由安上门进出,所以宇文峰和易林平日里也甚少能够碰到。虽说三省六部的官员有令牌可以在皇城里除了皇宫外的其他地方走动,但皇城守卫森严,即使穿着官服,犷骑也会经常盘查,所以也甚少有人自讨麻烦,都是躲在院内默默办公。 傍晚时分,三省六部的官员纷纷下班回家,易林穿过太常寺与鸿胪寺,到大理寺的门口等着宇文峰。 宇文峰刚走出门口,见到站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下的易林,便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自从易林到翰林院藏书阁任职,两人便甚少见面,但只要易林来找宇文峰,每次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喝花酒,寻欢作乐。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默契。 两个狐朋狗友就这样勾肩搭背走出了含光门,说什么今晚一醉方休,要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 这次他们并没有去西市的青楼画舫,而是到了东市货运码头附近的酒馆。西市多商贾巨富、达官贵族,以汉族的青楼茶馆居多,东市则聚居了很多外国的商旅,所以有很多异国风情的酒肆。外国的姑娘身材玲珑浮凸,婀娜多姿,性格热情奔放,喝起酒来更是丝毫不矫揉做作,别有一番滋味。 自从天下时局越来越乱之后,尚武风气越盛,于是许多少年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以读书从文为骄傲,反而喜欢游侠之气。于是乎,长安城里被少年光顾的酒肆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许多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则时有少年光顾。故李白《少年行》就有“五陵少年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的诗句。 比起汉风的婉约柔情,此时此刻他们更想体验胡风的狂野热情。 宇文峰搂着一名胡姬,与她交杯共饮,一饮而尽。胡姬也一点不扭捏,热情大方地勾着宇文峰的脖子,与他贴脸喝酒,笑颜如花。宇文峰心情倒是十分舒畅,哈哈笑道:“易林兄,我见你闷闷不乐,是因为藏书阁编撰侍郎的差事做得不开心么?嘿,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我请求太子出面,找关系把你弄到我们大理寺如何?大理寺可以经常出外勤,好玩!” 易林想起慕容雪对他的冷言冷语,还有破解《太玄经》的诸多不顺,抑郁突生,独自干了一杯酒,摇头叹气道:“藏书阁的差事清闲得很,正合我意!” 易林身边坐的胡姬波涛汹涌,不断往易林身上靠,唏嗦摩擦,怂恿易林喝酒。易林也不抗拒,搂着胡姬哈哈笑着逗趣道:“都说东市的胡肆里有最烈的酒和最艳的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胡姬被易林逗得乐不开支,只见她侧身挨着易林的肩膀,眼神却还要撩对面的宇文峰,妩媚娇柔地道:“这位易林公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宇文大人,你最近怎么也甚少来玩呀,可想死我们姐们了!” 易林差点一口酒水喷了出来,望着宇文峰道:“宇文兄,告诉我,你是不是把长安城的青楼酒肆都逛了个遍呀!?怎么哪哪都有人认识你。” 宇文峰尴尬抓头道:“易林兄见笑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大理寺当差的,忙的时候很忙,但清闲的时候吧,也是大把无聊时光,我又不喜欢琴棋书画舞文弄墨,更不喜欢看书,平日里没有什么消遣,也就只能喝喝小酒,看看小舞,听听小曲了。” 易林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举杯道:“好一个喝喝小酒。宇文兄小小年纪便已经看遍长安花,真是让人艳羡啊。来来来,干他奶奶冬瓜豆腐的一杯,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得意也得尽欢。”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大呼痛快。 正值酒兴,两名胡姬站起来,在旁边跳起了舞,水蛇一般的腰身,扭腰扬手,婀娜多姿,性感的小口咿咿呀呀地唱着胡曲,充满了暧昧的异国风情。不得不说,胡姬那特有的玲珑浮凸的身姿实在是令人热血亢奋。 易林仰颈又是一杯,辣的直皱眉,哆嗦着舌头道:“酒真是个好东西。在东极岛的日子,天天喝茶,真的是白活了。” 宇文峰笑道:“易林兄这话就有点偏激了。茶与酒,那是各有千秋。不能一概而论。” 几杯胡酒喝下肚,易林已经思绪亢奋,飘飘欲仙,只见他扬手举起酒杯,兴致盎然道:“宇文兄说得有理。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心里只有酒,没有茶。” 宇文峰听出易林话中有话,哈哈笑道:“看来易林兄心里还是抑郁难消,何不趁着酒兴抒发出来呢!” 易林醉意朦胧,带着酒意道:“其实也没啥憋屈的。这人生在世,本就有九五等之分。前些日子,我见过我朝思暮想的梦中仙子了,你说巧不巧,她就是现今长安城的大红人慕容仙子。她就如夜空中的皓月星辰,璀璨夺目,而我就如地上的浮游哇虫,就连抬头仰望都可能被树木枝叶给挡住。我不自量力,遭受冷言冷语也理所应得,哈哈哈……”说到最后,言语中竟然有些苦涩…… 宇文峰酒意上涌,慷慨激昂地搂着易林道:“易林兄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岂是池中物,总有一日会一鸣惊人!” 易林趔趄地站起来,浮一大白,挥洒着杯中剩余的酒水,脚步顿挫,状若癫狂,仰天大笑。他随手拿起挂在柱子上的琉璃骨,击节长歌道:“我有麒麟之才,要下纵横之棋,我有经纬之术,要写捭阖之史。只可惜,天违人愿也……”说着神色迷离,眼中透着一股无力与落寞…… 宇文峰也喝得醉意正浓,只见他扶将起来,摇晃着身体搂住易林的肩膀,义愤填膺道:“放心吧,终有一天易林兄会化作云龙,让人刮目相看。我宇文峰自问不会看走眼。”在场之人,也只有宇文峰打从心里觉得易林说的并不是酒后疯话,大言不惭。 易林扶着旁边的柱子,稳住身体,大笑道:“哈哈哈,宇文兄真会安慰人。李翰林说得好啊,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只可惜老天爷完全不给机会呀……” 宇文峰拎着酒壶,喝着酒,胡言乱语道:“易林兄你要有斗志,绝不能因为慕容仙子看不起你就一蹶不振,别人越是看扁,你越应该发愤图强。管她是什么仙子,我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易林摇摇晃晃地指着身旁的胡姬道:“宇文兄说得对。我已经决定了,既然慕容仙子是我所敬仰的仙子,那我就更应该有所作为,尽我所能帮助她,尽管她可能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宇文峰只觉得易林是在胡言乱语,边喝酒边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易林兄也有犯花痴鬼迷心窍的时候。有趣,有趣……” 烈酒上头,两人已渐渐失去清醒,随着胡姬摇摆起舞,酒水清影,琵琶萦绕,灯火摇曳,何似在人间。 易林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失礼,幽然道:“宇文兄有所不知,我易林这条命,就是仙子救下来的,虽然对她来说可能只是顺手而为,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这就是命中注定。她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依然仰慕于她。” 宇文峰叹息一声道:“易林兄太过谦虚,太过卑微了。” 易林苦涩笑道:“人生在世,得一仙子,足矣!即使一厢情愿,我易林也无怨无悔。” 宇文峰完全没看出来易林还是个情种,哭笑不得道:“易林兄多情如此,真是我辈楷模。来来来,喝酒。” 易林沮丧道:“只可惜,像慕容仙子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也只能是敬仰而已。唯一能做的也就找机会为她略尽绵薄之力。” 宇文峰摇头苦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卑微如此!” 易林无奈一笑道:“宇文兄莫要再笑我了。” 宇文峰拍着易林的肩膀,安慰道:“我能够体会易林兄的心情。慕容仙子我见过几次,每次见她,都有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冷,就如天上的星星月亮,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我等凡夫俗子,连想一下都觉得是冒犯。” 易林笑道:“慕容仙子的确是世间少有。作为女子,尚且有忧国忧民之心,为大唐劳心劳力,拨乱反正,我真是心生惭愧。” 宇文峰醉意朦胧道:“有慕容仙子相助,真是我大唐之幸,何愁削藩不成。大唐复兴,指日可待!” 易林摇晃着手中的琉璃杯,嚷道:“来来来,为大唐喝一杯!” 宇文峰道:“话说回来,我们在这酒肆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婀娜多姿的胡姬起舞,还说着如此多情的话,真的好么?” 易林道:“管他奶奶的冬瓜豆腐,风流多情又不是罪,谁规定凡夫俗子就不能敬仰仙子的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啊……喝……” “来来来,喝……” “为一厢情愿喝……” 两人越喝越兴奋,直至喝到神志不清,最后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