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修衍
“安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娘,是不是寿康堂那边为难你了?娘去...” 天知道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有多辛苦,每说几个字就要咳嗽一下,每说几个字就要咳嗽一下,到后面,纪兰双蜡黄的脸都咳得涨红了。 “娘只管好好歇着,什么都不要做。” 一只温软带着薄茧且纤长的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把话说下去,刚才还窝在她怀里嘤嘤痛哭的人,此时还在抽噎着打着哭嗝,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在房间看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那个矮墩墩的小团子,苏岁安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弟呢?” “你这回倒是想起小弟了?” 纪兰双微微一笑,虚弱地吩咐身边的邓嬷嬷跟酥果二人给苏岁安洗了帕子让她擦脸插手。 “这几天他似乎变乖了不少,一直在他的那一方小天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呢。” 洗完了脸,苏岁安看向纪兰双的眼神丝毫没有错开。 仿佛想要把纪兰双的模样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觉察到了苏岁安的不对劲,纪兰双立刻吩咐邓嬷嬷跟酥果退下并守在外头。 “安安,到底发生什么...” 话没说完,纪兰双别过头隐忍地咳嗽了几声。 哭了一轮,切实感觉到了回来的真实性,苏岁安再次恢复了理智。 看着脸色苍白,整个人瘦削得几乎剩下皮包骨,连下床都困难的母亲,苏岁安的双拳握得咯咯作响。 上一世,即使是娘亲的尸体,看上去也要比她如今这幅模样要丰腴许多,听教坊司的一些姐妹说,她娘亲自从被送到允王府,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康健... 很多事情,她本不想往恶意方向揣测,可是侯府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了作为人能做出的事情的底线了,他们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畜生。 努力深呼吸了几下,苏岁安才平复了那浓稠且厚重的恨意,坐在纪兰双的床边,俯身凑到纪兰双的面前,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语,“娘,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些事情,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是...” 说起上一世,苏岁安的喉咙就像塞了棉花,哽咽了好久才把“绝对是真的”几个字从声线之中挤出来。 这一夜,苏岁安没有回去听玉小筑,纪兰双的房间亮了一夜的灯。 ... 与若梨园的静谧温馨不同。 大房的扶摇堂这一夜过得剑拔弩张。 一声幼童的啼哭划破了夜的宁静。 “洪氏,你到底想要如何?” 苏祺顺的声音不似往日温文,暴躁的同时还带了几分不耐烦。 年仅三岁的苏瑾浩被乳母抱走,房内剩下冷眼相对的夫妻二人。 洪氏捏着丝帕,优雅地拭去了眼角的泪花,“苏祺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这些年对你、对你那个后母也算是不错了吧,但是你们给我回报了什么?府里没有通房小妾?你居然还去找外室!!” “误会,真的是天大的误会啊。 ” 苏祺顺前额布满冷汗,不停为自己喊冤,“彤儿,这些年我对你如何,难道你感受不到吗?当年的澄儿记到你名下也是得到你的同意,我才让那个通房把他生下来的,难道你忘了?这些年,咱们大房的那些孩子,哪一个不是经过你同意,咱们才让他出生的,也就是后来,那个高人说婉儿命中带弟,所以咱们才把她养在名下,所以咱们才有了聪明伶俐的浩儿啊...” 说起苏瑾浩,洪氏的神色总算有了软化。 苏祺顺脸上的神色更加委屈了,“这这这,本来把婉儿养在咱们名下是咱们一同说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婉儿是我跟外室生的呢?我...是真的比窦娥还冤了。” 说完,他还伸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批起外裳,转身就要往外走 洪氏最见不得苏祺顺这副模样,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苏祺顺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精光,脸上委屈神色更加明显了,“娘子不喜欢为夫,为夫今晚自罚去书房睡,不碍娘子的眼,反正这偌大的侯府,也就只有彤儿在哪,我才能在哪了。” 左一声“娘子”,右一声“彤儿”,成功地让洪氏散去了一身火气,本来还挂着泪珠的脸上早就红得像涂了胭脂一般。 一不小心再被苏祺顺趁虚而入反握双手,洪氏当场溃不成军。 连语气也软化了不少,“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今日...” 苏祺顺深情又无奈地看向洪氏,“娘子,我与我二弟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你才进门多久?我嫡母才去世多久?我二弟就敢全然不顾脸面在府里对我动手,要不是我娶了你,还不知道会被他欺负得怎样了,有什么样的根就有什么样的种,安儿她...” 说起苏岁安,苏祺顺就像一个时刻为孩子头疼的长辈,“还是跋扈无礼了些...” 洪氏埋首在苏祺顺怀里,“孩子不听话,教训一顿就是了。” 她话说得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苏祺顺嘴角勾起那抹得逞的笑意。 “嗯,娘子说的是,我能得娘子,就是此生最大的福气。” 说着,苏祺顺俯唇亲了洪氏的脸一下,顺势把洪氏压在床上。 “你...你就嘴贫吧。”洪氏半推半就。 屋里温度逐渐升高,一室旖旎。 ... 夜凉如水。 相较于还会做做忙碌样子筹备大婚的昌平侯府,顾国公府连样子都不做,距离婚期还有半个月,整个顾国公府上下依旧冷冷清清没有半点要办喜事的热闹。 今晚注定无眠的还有顾国公府的顾修衍。 顾修衍今年不过二十有三,就已被破格擢升大理寺卿。 如同他所担任的职务一样,他理智得将近无情,一双好看狭长的眼眸里,从来都是清清冷冷,没有半点属于人间的感情。 然而他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最终在看到心腹从明捧上来的一方只有半截的玉佩以及两件女童珠花那一刻,出现了裂隙。 前一刻还一脸从容坐在书案后看卷宗的人,在看清那些东西以后,倏地站了起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