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哎,就算世上真有什么神仙,也未必将我等凡夫放在眼中,天灾人祸,妖魔肆虐,又有谁见过神仙来搭救世人呢!”陆机摩挲着腰间的那柄宝剑,却想起来在那荒僻山林,被孤魂野鬼诱入坟茔当中,险些儿殒命的事情来。 当时他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最后却是眼前的道长救了他,若是世上真有神仙,那大抵也就是眼前这位了。 唏嘘了片刻,又抬眼瞧向了道人,皱起眉头问道:“道长,不知那杀千刀的县尉人在何处?” “死了!” 江尘笑着道。 “欸?!” 陆机眼中闪过几分的惊异,可还不等他开口问询,道士便将自那县尉处拷问出的消息说了出来。 而那魁梧县尉遭了华雄虐杀百余次,终究是没了半点儿胆气,似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犯下的罪过尽数抖了出来。 却说这厮早些年也算个好官,后来县里闹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为了捉拿凶手,官府竟损失了二十几个好手。 费了几番周折,才算将那人逼入冷巷当中,以埋伏好的弓弩手将之乱箭射杀。 捕快们收敛尸身之时,在那凶手身上搜出了短刀、暗器、金银等物,这些自没什么好说的,可却有个巴掌大的铁盒子,扣的严丝合缝,如何也难打开,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的说里面装的是银票,也有的猜测说地契,更有那没脸皮的,干脆说盒子里多半是那春宫图…… 此话引得众人投去鄙夷目光! 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干脆将那铁盒子交给了县尉。 县尉也心生好奇,带回家找了几个铁匠,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强行打开,而这里面并非什么银票、地契,更不是狗屁的春宫图。 而是一册薄薄的古籍。 仔细翻了翻,发现这上面记载的是一门祭祀虎头神祇以获取恩赐的异术,他心中一跳,想起了那勇猛难当的凶人。 犹豫再三,终究没能禁得住诱惑,他悄悄背地里祭祀邪神,为了避免被人发觉,故意将地点设在了县中一处荒废宅邸。 随着祭祀愈久,寻常香火已经难以满足,而最好的祭品,便是少女的血肉了。 就这一步步,他从个缉捕盗匪,护佑一方百姓的县尉,沦为了拐卖人口且杀人如麻的禽兽。 也不知是突然间的幡然悔悟,亦或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县尉瞧出道人绝不会饶他性命,临死前说出了藏匿掳掠人口的巢穴,然后闭上了眼帘,引颈就戮。 江尘倒也没为难他,只取出碧绿鬼幡,唤出罗刹鬼与他“收敛”了尸身,接着以神行返回到了客栈当中。 ………… “此獠为了一门邪术,竟堕落至此,也不知可叹还是可恨!”陆机眉头紧蹙,感叹了这么一句,却猛地一拍额头,一把拉住了道人衣袖,慌张道:“哎呀,那些被掳掠的人口还未解救出来,道长咱们还是快些去救人吧!” “救人虽然紧要,可外面的那些死尸,却还须陆兄招募人手处置…对了,陆兄可莫要吓到了!” 道士咧嘴一笑,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陆机不以为然,不就一些儿死尸么?他陆大公子什么世面没见过,就算荒坟野冢也睡过,哪会将些死尸放在眼里。 ………… “呕……!” 客栈外,陆机正扶着墙桓吐的天昏地暗。 泥泞地面被鲜血染作了暗沉沉的红色,左近的坑洼里飘浮着人的躯干和肢体,不知何处飞来的绿头苍蝇趴在血肉上嗡嗡作响。 而在墙边与冷巷处,更多的尸体横陈其间,有的尸体缺了脑袋,也有的拦腰而断,血淋淋的肠子、内脏就这么赤裸裸浸泡在泥水里。 一个个圆溜溜的脑袋瞪着眼珠子,眸中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与骇然。 兴许是吐够了,陆机颤巍巍抹了把嘴角的秽物,步履蹒跚着走向了道人,那张俊秀的面皮惨白一片,脸上挂着几分的疾苦与幽怨。 “道长,您这飞剑杀人也未免太血腥了些……。” “呵呵,只因方才恼恨这些儿丘八心思歹毒,这才失了分寸,待下次只斩头颅好了。”道士笑着解释道。 “………。” 陆机盯了道人一眼,一时间无言以 对。 他又瞥了眼道士身侧的阮青,摇了摇头,看来没让张大娘她们下来也算先见之明了。 ……………… 此刻已近了晌午。 烈日灼灼悬在头顶,本该是一片热闹的街市,却是冷冷清清,阳光透过云翳间的缝隙,给这座山县镀上了一抹儿淡淡的红晕。 陆机依着县尊的名头,不多时便找来了不少观望的百姓青壮,这些百姓一听县尉已然伏诛,手下爪牙也尽数死了个干净。 登时群情欢呼雀跃,有人沿街敲锣呐喊,更有妇人、婆子,竟不顾人群劝阻,上前撕咬捕快们的残尸。 这一幕,只惊的陆机目瞪口呆,瞧得阮青直皱眉头。道士却施施然站在旁边瞧个热闹,压根就没上前阻拦的意思。 好在陆机赶忙命不少青壮上前拦挡,这才免了一出生啖人肉的戏码,可即便如此,也有零零碎碎一些儿残尸被人趁乱捞去。 至于百姓们为何如此痛恨官差,无他,概因苦秦久矣。 那些女儿失踪的人家,遭了官府几番迫害,也只得将打碎了牙咽进肚子里,不敢声张此事。 如今这些禽兽一个个死了,才敢跳出来发泄怒火,有个妇人披头散发的瘫在地上,满嘴尽是鲜血淋漓,牙齿间“嘎吱嘎吱”不知咀嚼着什么。 旁人见了,却也认出了她来。 这妇人是个寡妇,早年丈夫得了急症猝死,余下个女儿相依为命,两年前女儿突然失踪,这寡妇也便无依无靠了。 左近的邻居见她可怜,有能出力的也都常常接济于她。只是这寡妇自丢失了女儿后,便患了失心疯,见了谁家女娃子,便要扑上去搂入怀中,只当是自个女儿一般。 长此以往,不少人便告诫孩子,不许家中女娃子靠近这疯女人。 这时,有个老太太走上去将妇人从地上拉起,替她拍去了布裙上的泥污后,轻声安慰道:“丫头的仇已经报了,恶人呐,终究是遭了报应,今个算是大好日子,李家婆娘不如去买些儿黄纸,去祭奠丫头一番,想来丫头泉下有知,也该安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