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大朝准备,社火谍影
“三姐,我来了。”五娘琼玉穿着粉色小襦裙,嬉笑着从房门外跳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帮李绚整理朝服的刘瑾瑜,脚步立刻停下,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个时候,四娘刘舒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五娘你慢点。” 紧跟着刘舒璧就进入到了房内,一身厚厚的玫瑰花纹朱襦裙,头上束着双丫髻,一张俏脸因为天冷的缘故有些发白,但急速的跑动间又带起一起红晕。 一进屋中,刘舒璧就看到了刘瑾瑜和李绚正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刘舒璧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然后对着刘瑾瑜和李绚福身行礼:“三姐,三姐夫!” 一旁的五娘琼玉,像是也看得有趣,走过来,跟着刘舒璧站在一起,然后很笨拙的福身道:“三姐,三姐夫!” 看着一个九岁,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并排站在一起行礼的模样,李绚和刘瑾瑜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绚摆摆手笑着,说道:“都起来吧,今日没有压岁钱,后日再给你们两个。” 压岁钱,又叫压胜钱。 不过压胜钱是除夕晚上给自己家孩子,压在枕头下镇压邪祟的。 到了除夕给亲戚的孩子,就是祝福了。 “啊,今年三姐要给压岁钱了。”五娘琼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跑到刘瑾瑜的身前,抓着她的胳膊,碎碎念道:“三姐,你压岁钱可要多给一些,不然又要比阿母……” 刘舒璧有些羡慕的看着五娘琼玉,她抬起头,正好看到面前站在铜镜前,整理着朝服的李绚。 紫色窄袖圆领袍,上绣五蟒五章,黑色三彩七梁冠,两条红色长缨直落胸前,腰间束以红色带銙金玉带,上挂鱼符,玉珏,缕绳,脚踩黑色如玉纹厚皮靴。 二尺六寸象牙笏,放在桌案之上。 从一品郡王象牙笏。 刘舒璧看着那只象牙笏,眼中就满是羡慕,她家中,只有祖父有持笏上朝的资格。 父亲虽然有上柱国的勋衔,但也仅仅是勋衔根本就没有进入大明宫含元殿的资格。 …… “衣服有些紧了,今年还能穿,明年就得改改了。”李绚侧身看了刘瑾瑜一眼,目光顺带扫过一脸好奇的刘舒璧,微微笑了笑。 “郎君,要么做套新的吧,直接做大一些,省得每年都得修改。”刘瑾瑜帮李绚拉了拉衣角,现在已经非常紧身了。 李绚略作迟疑,最后还是直接点头下来。 大唐盛世,万国来朝,也不需要他怎么扣扣搜搜的。 太过节省,反而有损大唐威严。 明日就是大朝会了,无论如何,不能出任何状况。 李绚一边由刘瑾瑜整理衣服,转头看向一侧的刘舒璧,有些好奇的问道:“四娘,怎么听你三姐说陈家这个新年就要来行大定了。” “嗯!”刘舒璧有些神色黯淡的点点头。 一旁的刘瑾瑜见刘舒璧不想说话,这才接话说道:“原本说好的,是五月来行大定,八月中大婚,中秋正好回门,但突然就提到了年初,大婚应该就是在四月初了。” “四月?”李绚突然皱起了眉头,随后有些好笑的说道:“看样子,陈家也是有些心思的,四月初正好……” 李绚的话说到一半,立刻就停了下来,刘瑾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李绚无奈笑笑,西征吐蕃之事如今虽在大唐高层间不是秘闻,甚至就连吐蕃都听到了风声,甚至说不定已经在积极备战,但对大唐百姓来讲,即便是刘舒璧这样的相府千金,也一无所知。 不过陈家……李绚抬头看了刘瑾瑜一眼,刘瑾瑜轻轻的点头,李绚这才松了口气。 陈家人还是有些心思的,陈家虽然在福建一带一家独大,但那里距离中枢太远了,皇帝就像是要把整个固始陈家都往福建撵一样。 陈家自然不肯甘心,和刘府千金的联姻就是他们的一种手段。 刘舒璧是庶出,虽然刘家子弟和谐,没人在意这个,但放到外面就不一样了。 虽然娶刘舒璧的是朝议大夫、归德将军、岭南行军总管陈政的亲侄儿,但陈六郎自幼父母双亡,自小由祖母拉扯长大,上下没有什么人在意这一点,但一旦到了福建,人心如何就难说了。 若是陈六郎能留在北方,然后趁着大唐和吐蕃之战在朝堂立足,说不得,整个固始陈家,就有能重回大唐权力中枢的机会。 所以,他们才想着年初大定,四月成婚,然后在大军出发之前,将人塞到军中。 或许陈家现在已经找好了门路,毕竟他们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来麻烦相府。 “这是好事,或许陈家就能将陈六郎留在北地,四娘也就不用远嫁福建了。”李绚说完,侧头看向刘瑾瑜,刘瑾瑜同样点点头,笑着看着刘舒璧说道:“四娘,回去你就安心准备婚事,这一次婚事陈家但凡准备的声势弱了,阿姐绝对不饶他们的。” “嗯!”刘舒璧尽管依旧忐忑不安,但心中已经放松了许多。。 一旁的刘琼玉似乎并没有在意到他们的谈话,反而是不停的看向门外,耳朵也侧过,似乎在听什么似的。 李绚目光扫过,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五娘,你在等什么吗?” “三姐夫你不知道吗,今天有社火祭舞,从平康坊出发,往西,经崇义坊,开化坊到朱雀门大街,然后往南,绕城一圈,然后再回到平康坊。”刘琼玉连比带划,眼中满是渴望。 “所以你们今天来姐夫家就是回来看社舞的。”李绚一时间有些好笑。 刘家两个小娘没有去平康坊,反而是提前来到了开化坊。 相比于平康坊的热闹拥挤,开化坊虽然安静了一些,但也更加的安全。 这想必是刘家老人的主意。 李绚侧过头,耳边似乎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好了,好像快到了,伱们赶紧出去吧。”李绚摆了摆手,看向刘瑾瑜,说道:“三娘,你带着她们一起去吧,家里的侍女想看的,也带出去看,别走丢就好了。” 刘琼玉一听三姐带她们一起出去,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一旁的刘舒璧有些诧异的问道:“三姐夫,你不一起去吗?” “不了,三姐夫还有事……”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刘瑾瑜就忍不住的推了推他的胳膊说道:“你回家这几天都没出门过,现在都到除夕了,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站在坊门口,别出去就是了。” 李绚微微沉吟,点点头,说道:“也好,正好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刘瑾瑜一听,就知道李绚还有别的算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开化坊住的都是宗室王族,即便是下面的仆役,相互间有都熟识。 外人进入其中,轻易便能被认出来,若是紧盯某家,更是容易被发现。 到时根本不会报官,直接就会拎着刀棍杀出去,这些可都是从军中出来的。 所以真有什么,一定不会在坊内,那么就只能是在坊外了。 …… 开化坊坊门口,巨大的坊门上,贴着两张巨大的门神画,分别是神荼和郁垒。 李绚站在开化坊坊门下,身边跟着刘瑾瑜三姐妹,身后李竹和孟胜,四周散落开的南昌王府府卫和仆役,侍女,还有其他王府的下人,站的满满的。 坊门外,负责祭祀和礼仪的太常寺官员走在最前,戴上狰狞的假面道具,红黑衣裤的方相氏,在不停的击鼓跳跃。 后面还跟着喷火,耍狮子、舞龙、彩旗、锣鼓、高跷等等数百各色各样玩弄百戏的行家。 有戴共工面具的,也有戴祝融,黄帝,神农,禹王各种面具的,行动之间,摆弄着特有的姿势,带着上古神话的演义,颇为引人注意。 街道两侧站满了人,穿着干净的新衣,满脸好奇的看着热闹的社舞。 李绚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群中,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名万年县的捕快,目光警惕的看着人群当中,除了维持治安以外,更多的还是盯着那些拐偷儿童的人贩子。 现在正值年节,正是这些人最活跃的时候。 李绚的目光落在一名穿青色格子纹圆领袍的中年男子身上,就见他戴着一顶黑色璞帽,双手抱长剑于胸前,目光却不停的朝李绚这边望来。 整个长街对面,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似乎隐隐的都在盯着李绚。 李绚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有来自不同势力的人在盯着他? 他回长安之后,按照皇帝的口诏,根本没出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李绚顿时知道,在长安城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肯定很多人知晓,但没人通知李绚。 这种事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你不知道,你就能够彻底的置身事外。 你一知道了,立刻就会被搅合进这种种风雨之中。 社舞的人走完,开化坊坊门之下已经不见了李绚的身影。 …… 中堂之中,李竹站在堂前,拱手道:“王爷,金吾卫那边传来消息,冷家母子之死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 李绚似乎早有所料,看了刘瑾瑜一眼,然后看向李竹:“说?” “冷鳞在前往杭州之前,找人借了一笔高利钱,原本打算从杭州进一笔货物顺带带回长安,趁年节售卖,但没想到人死在了半路,东西也被刑部给扣下了。” “那天那对母子去刑部,根本就没有见到裴尚书,只是见了刑部郎中,但东西没有发放回去,夜里,有人去冷家逼迫,第二天,母子俩就上吊自尽了。” 李竹说完之后,微微拱手。 李绚轻叹一声,摆摆手,说道:“今夜,府中所有人,多发一月例钱,另外,传信金吾卫,这个新年若是没什么事,就好好的整治一下长安城中那些卖利钱的人,尤其是那些赌坊,所得财物,就当是为刑部的弟兄们祭奠吧。” “喏!”李竹转身而走。 刘瑾瑜的声音在李绚身后响起,她轻声问道:“郎君,这话你信吗?” “信不信都是如此了。”李绚抬起头,看着贴心的妻子,轻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日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