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觉得仅凭余江郡一个赵家就敢在这么多年里贪墨这么多的税银吗?若真的是豢养私军的话,真的就是他们自己想造反了?时间这么久,数额这么大,难道每年朝廷派下来的监察御史就没有察觉吗?” 老吴的问题让邵曦陷入了沉思,他说得没错,仅凭余江郡一个赵家真的就敢造反吗?他们在这里这样搞了将近二十年了,难道朝廷就一点儿都没察觉?这不合理。 除非是朝廷中有人与其勾连,甚至于赵家就是受朝中某人之命才这么做。那么,这个朝中之人是谁?借赵家之手聚揽如此巨额的财富,若是用来豢养私军意图造反,而又不引起圣上的怀疑,这个人一定就在朝堂之中,甚至就在圣上的身边。 赵家的身后有只手,一只很大很大的手。一般的地方官员就算是贪,也不敢这么贪,敢于这么做背后的势力一定足够庞大。在他们的身后,一定有一只手在操控着这一切,也正是因为有这只手,这么多年来朝廷才会对此事仍然一无所知。 户部!户部尚书虞吉,那个京都四大恶少之首的父亲,不知道到底与此事有没有关联? 御史台的监察御史这么多年来对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毫无察觉,能够让御史台闭嘴的会是什么人呢? 现在麻烦的是眼下既然已经察觉到有问题,这件事自己到底是查还是不查呢?若是查,其中牵涉甚广,查起来必定动静不小。可若是不查,难道就此放任不管?他们造不造反先不说,当地百姓这么多年来一直遭受如此的压迫,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 管是一定要管,不过在没搞清楚背后那只手是谁之前,还不宜将事情闹得太大。 眼下要解决的是余江郡这些制纱、贩纱税收过重的问题,打击一下赵家的嚣张气焰,至于郡守私增纱税有何意图只能私底下偷偷地查,等回了大梁之后再与圣上商量该如何处置此事。 处理此事不能正面硬来,否则只是治标不治本。义正辞严地指责或是要求改正,想来余江郡的郡守只要随意敷衍敷衍,在邵曦走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所以必须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使其在增收纱税一事上投鼠忌器,既不敢再胡乱增收又不敢公然拒绝邵曦的要求,吃个哑巴亏。 既想查出余江郡这些年大量私增纱税的企图,又不想惊动他们,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对方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类人,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不惜损害他人利益比他们还要坏的人。只有这样,才会让对方感觉虽然要对自己有所提防,但却不是没有能够收买自己的可能。如此一来既将眼前的问题解决,又能将自己的意图藏起来,不被对方轻易发觉。 都说这世上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么就给他们留下自己可以被金钱收买的印象,而且要表现得比他们还要贪,贪到不惜用自己的身份去强压他们使他们做出让步。 只要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一个唯利是图,一切向钱看的人,他们便会对自己抱有幻想,幻想着有一天能将自己收买。如此一来,便会在自己提出的各种要求中经过斟酌之后做出适当的让步,而邵曦眼下要的就是这种让步。 贪婪的人一定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为一己私利不惜动用公权,一定要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 既然双方的接触是从冲突开始的,那么自己就干脆将这个冲突激化,表现得越记仇,越心狠手辣,才会让对方越相信自己后面的贪婪是真的。 那么,目前应该从哪里下手呢? 邵曦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还泡在染缸里的赵二,一个计划的雏形在脑中渐渐形成,在不知不觉中嘴角上露出了诡秘而邪魅的微笑。 一旁的老吴看到邵曦的这个表情,禁不住内心打了个寒战,心知这小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正被他这样看的人肯定是要倒霉了。 “老吴,你看我像个贪官吗?” “你还真有脸说自己像?你就是个贪官好不好?” “我靠,我贪谁的了?” “天底下敢拿着圣上的钱当自己钱花的你可能是唯一一个了,别人都是偷偷摸摸的,你却是明目张胆的,你说你是不是最大的那个贪官?” 邵曦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好像老吴说得也对哦!但又感觉好像哪里有点问题,却一时说不出来。 其实说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人家邵曦用的是萧常毅皇家内帑的钱,又不像其他贪官那样,贪的是民脂民膏百姓的血汗钱,只不过邵曦那副爱财如命的样子的确像极了贪官。 只要连老吴都觉得自己像个贪官,那么这个计划的实行问题就不大了,你们不是喜欢仗势欺人吗?那么如今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仗势欺人,什么叫以势压人。 “纱女姑娘,若在下有办法能让余江郡的纱税重新再降回到以前的样子,同时能帮助你们铲除掉赵家在当地的所有势力,使当地百姓不再受他们欺压,你可愿意帮我?” 纱女听到邵曦这样说,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难道眼前的这个翩翩公子还真的是京都来的大官?真的愿意替像自己这样的百姓讨回公道?若真是如此自己当然愿意帮忙。 “若真如公子所言,能够将余江郡的纱税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并能让这里的百姓不再受赵家的欺压,小女自然愿意帮忙,只是不知道公子想让小女帮什么忙呢?” “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回头那余水县县令来了之后,在下可能免不了在言语上对姑娘会有所冒犯,还望姑娘到时不要放在心上,一切只是在下的权宜之计。另外,在下想求姑娘,若是在下将刚才所承诺之事做到了,希望姑娘能将你那套身法传授给在下,这只是请求,并非要挟。” 纱女大方地一笑,笑得毫不掩饰,毫不做作,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灿烂的笑容正如池塘里盛开的莲花一般,美丽而不娇艳,迷人却不妩媚,看得邵曦眼前一晃。 “若公子真能做到你口中所说的,一些言语冒犯又算得了什么?至于那套身法,当年父亲并没有说不可以外传,我自然可以教给公子。” 邵曦一听,这学身法的事情有着落了,立马来了精神头。 原本此事他便看不过眼,想要管管这个闲事?如今因为管这件闲事还让纱女答应了教自己身法,这可真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不过老吴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爽,他这辈子唯一教给邵曦的本事便是那套无命身法,至于“花间舞”,白锦卿与邵曦是至交好友,他自然没什么意见。可如今邵曦要跟别人学身法,搞得好像他教的那些都没用一样,这个老小孩心里又有点不自在了。 “少爷,她的那套身法也就是能在水上跑两下,平时有什么用啊?还不如我教你的无命身法更实用,你为什么要死要活的非要学这套身法?是嫌老头儿我教给你的没用吗?” 还没等邵曦答话,纱女便笑着将话接了过来。 “这位老前辈,家父生前传给小女的这套身法可不只是能在水上跑两下,这套身法名曰‘青萍渡’,在江湖上已经失传了很久,只有我父亲才会。如今传给了我,当今世上也只有小女我才会这套身法,这套身法讲求的并非是蹿高纵跃,而是轻身快行,如将这套身法修炼成,日行数百里有如园中散步,跋山涉水皆能如履平地。” 纱女这样一说,老吴顿时便来了兴趣,一脸兴奋地说道:“‘青萍渡’?你是说你的这套身法便是江湖上失传近百年的‘青萍渡’?原来就是那套被江湖上称为神行之术的‘青萍渡’身法!看来老头子我今日是眼拙了,竟然没有看得出来。若是这套身法,的确是配得上我家少爷,老头儿我在这里要好好的先行谢过姑娘啦!” 说着,老吴竟起身对着纱女施了一礼。就连邵曦都感到有些惊奇,这个老头子平日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孤傲的,如今却对一个女子,还是晚辈行如此大礼,的确是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心说,这老家伙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 老吴这一礼施的让纱女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身为女子,又是个晚辈,怎好意思接受面前这位老者一拜?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尴尬。 “纱女姑娘,老头儿我今日并非完全是拜你,而是老头儿此生一直都对这套身法向往已久,可惜年轻时未能寻得此身法,没有机会修习。如今,姑娘既然已是这世上唯一的传人,老头儿我求姑娘将这套身法毫无保留地传于我家少爷,也算是替老头子我完成了心愿,弥补了遗憾。” 邵曦都看懵了,这老家伙怎么阴一阵儿阳一阵儿,猫一阵儿狗一阵儿的?怎么一听说这套身法叫‘青萍渡’就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这套身法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若真是那样,自己岂不是赚大了?那这个闲事就更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