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之上—— 几人在一起围坐说笑着,而舱室之内气氛暖意融融,熏笼之中香气袅袅,沁人心脾。 宋妍那张肖似宋皇后五官的淑丽容颜上,气质恬静、温柔,那双明净、清澈的水润明眸,目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低声说道:“珩大哥回京以后,还要出去办差吗?” 贾珩凝眸看向那容颜英丽的少女,低声说道:“还要出去的,但不知道又是几月了。” 宋妍弯弯秀眉之下,粲然明眸之中,眸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柔声说道:“珩大哥这天天奔波劳苦的,真是没有一日得闲。” 贾珩笑了笑,看向青春靓丽的少女,轻声说道:“是啊,天生就是劳碌命。” 咸宁公主看向正在叙话的两人,目光微动,轻笑道:“先生在外面奔波劳顿,出生入死,平常可把我们家妍儿心疼坏了。” “咸宁姐姐,浑说什么呢。”宋妍嗔怪说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羞红如霞,熠熠而闪的妙目之中现出一抹羞恼。 李婵月弯弯柳眉之下,目光微顿,低声道:“小贾先生,回京以后,我和妍儿妹妹去大观园住几天吧。”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那也好,家里也能够热闹一些。” 咸宁公主低声道:“我也过去,看看先生家里修建的园子,现在修得怎么样了。” 贾珩道:“咸宁,家里姊妹多,你就别过去了。” 咸宁过去了,那家里真就没有其他金钗的用武之地了,大家都围着这个天潢贵胄说话。 而李婵月和宋妍,则是性情柔婉、温和一些,纵然进了大观园,也能更好一些。 咸宁公主却有些不依不饶,柔声说道:“婵月能过去,我就不能过去?我是凶一些吗?” 贾珩道:“不是,就是他们不太自在。” 主要有咸宁在,肯定不自觉以自己为主,钗黛两人都会显得“小妾”的样子。 “那也得给秦姐姐请安问好才是。”咸宁公主清丽玉颊微微泛起失落之色,低声说道:“再说,我也想看看芙儿呢。” 她一直很好相处的,怎么在先生心底,她还会欺负钗黛、湘云她们吗? 贾珩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温声道:“那就在宁国府住几天。” 如果是去看看可卿,倒没有什么,可卿现在有了孩子傍身,不惧咸宁。 几人叙说着话,陈潇抬眸看了一眼外间渐渐苍茫暝暝的天色,轻声说道:“这会儿都晌午了,该用晚饭了吧。” 贾珩轻声说道:“是啊,这会儿都吃晚饭吧。” 说话之间,清眸抬起看向对面的婵月,陈潇、宋妍、咸宁,一张张艳丽妩媚的笑靥,真是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众人落座下来,用起饭菜,一同用过香茗,然后各自返回舱室。 贾珩与咸宁公主两人拉着手在一起叙话,烛火彤彤映照之下,将一双宛如神仙眷侣的璧人映照在屏风帷幔上。 咸宁公主将秀美螓首依偎在贾珩的怀里,低声道:“先生,母后那边儿寻先生出主意,先生不用顾忌我的。” 贾珩低声说道:“咸宁,没事儿,娘娘也没有太过逼迫,只是询问了下朝中正在推行的新政。” 甜妞儿全程配合着他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废两改圆……都没有提及魏王。 嗯,应该是忘了。 的确是没有逼迫,只是温柔乡是英雄冢,差点儿迷失在甜妞儿的柔情似水之中,难以自拔。 咸宁公主转过脸蛋儿,看向面容失神的少年,莹然明眸闪了闪,柔声说道:“先生,等回京以后,先生先与潇潇姐完婚吧。” 贾珩温声说道:“看看情况吧,我担心事情还有别的反复。” 潇潇是白莲圣女,如果与他完婚,让陈渊知道,不定又有什么幺蛾子出来。 咸宁公主忽而伸手虚引,轻唤一声,清冷如水的声音中满是酥腻和娇媚,轻声说道:“先生,我想你了。” 贾珩面色顿了顿,暗道,你是想我了? 伸手探入衣襟,轻轻抚着柔软、酥圆,轻声说道:“咸宁,时间有些晚了,咱们歇着吧。” 虽说已经沐浴过,但咸宁上去就绝地求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咸宁公主柳叶细眉之下,眸光盈盈如水,娇俏道:“先生现在就喜欢潇潇姐是吧。” 其实,还是潇潇姐陪着他的时候多一些,两个人的感情,感觉都比她厚了一些了。 贾珩轻轻捏着咸宁公主光洁圆润的下巴,看向那张幽清,冷艳的脸蛋儿,柔声说道:“伱和婵月,我也一直是喜欢的。” 说着,在丽人“嘤咛”声之中,低头噙住那两瓣莹润如水芳唇。 咸宁公主清丽玉颊不由浮起一层酡红,道:“先生。” 两人说着,贾珩拥着咸宁公主的一侧肩头,依靠在床榻上。 咸宁公主道:“先生,我过门儿也有段日子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贾珩剑眉之下的目光温煦含笑,说道:“你年岁还小,别太急着要孩子。” 其实,他有时候也是有意控制着,不然真就孩子满地跑。 咸宁公主晶莹玉容上现出幽怨之意,柔声说道:“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她也想给先生生一个大胖小子,也省得总是看一家三口了。 贾珩低声道:“好了,都会有的,别太着急了。” 说着,轻轻拥过咸宁公主削立的香肩,再次低头噙住那少女的粉润唇瓣。 就在贾珩与咸宁公主你侬我侬之时,而在另外一边儿,傍晚时分,西方天穹夕阳晚照,霞光弥漫。 一道道金红霞光静谧无声的照耀在船舱之中,落在小几以及立柜上,一派祥和静谧的氛围。 丽人沐浴而毕,换上一袭朱红裙裳,乌青葱郁的一缕缕秀发归拢梳成的云髻之下,那张线条柔和的玉面绮艳丰美,宛如一株盛开其时的牡丹。 对着一面雕刻着繁复纹的菱铜镜,丽人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轻轻抚了抚那光洁无暇的脸蛋儿,丰丽、明艳的脸颊之上的如火滚烫似在昨日,只觉一颗芳心“砰砰”跳个不停。 这个小狐狸真是…太能折腾了。 想起先前的种种抵死纠缠,丽人丰润、明媚的脸颊上,又有几许心神摇曳,暗暗作恼不已。 那个小狐狸,在她耳畔左一个甜妞儿,怎么样?右一句甜妞儿,舒服吗?真不知道他忙就忙吧,怎么就那么多话? 她都懒得搭理他。 其实,贾珩还有一句话压在心底,辗转反侧,隐忍不发,或许有一天会说,我与陛下孰…… 丽人那张雍美、丰润的脸蛋儿,也不知想起什么,渐渐酡红如醺,芳心深处也有几许甜蜜涌起。 其实,这个时候的丽人,更多还是脱离了宫禁中高墙大院的束缚,在某种特定环境下,才有的放纵和轻松心态。 或许回到宫中,仍和偷香的小宋一起厮混的黄蓉一样,重新又想回到原本的贤妻良母角色? 毕竟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至尊至贵身份,束缚着丽人。 人更多时候还是环境的产物。 丽人晶莹如雪的玉容两侧泛起一层玫红红晕,那一声清越宛如凤凰唳鸣的声音中,蕴藏着一股惊人的酥媚和柔腻,低声说道:“念云,去准备一些吃食来。” 说着,吩咐着外面的女官过来。 念云自外间进来,盈盈福了一礼,柔声道:“娘娘,晚饭已经做好了。” 丽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撑着有些绵软不胜的娇躯,落座在圆桌之畔,弯弯秀眉之下,带着几许明媚气韵的美眸莹润如水。 丽人拿起一双竹筷子,一时间就有些没胃口。 这会儿,其实她也是肚子饱饱的,什么都吃不下了。 这个混蛋…简直跟牲口一样。 嗯,不是,她好像是询问那个小狐狸,关于然儿的夺嫡之策的吧,她刚才究竟是干什么的呀? 丽人芳心之中先是有些羞臊,旋即,暗暗作恼不已。 都怪那个小狐狸。 丽人心不在焉用着饭菜,芳心幽幽叹了一口气。 …… …… 神京城,大明宫,宫苑 含元殿,内书房—— 崇平帝一袭淡黄色龙袍,手里带着一个绿扳指,落座在条案背后的椅子上,身形笔直、遒劲几如苍松,又过了一年,这位年过四旬的帝王,面容又苍老了许多,两鬓如霜,如雪莹然。 阳春三月的金色晨曦透过轩窗,照耀在那帝王那张冷硬、明朗的脸上,恍若在鼻梁下投映出一道阴影。 或者说,自这位天子践祚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忧劳国事,加之河南之乱以后的内忧外患,让这位天子的龙体每况愈下。 最近这位天子这才想着早日立嫡,抵定东宫。 崇平帝正在执朱笔批阅着奏疏,忽而抬起一张冷硬、消瘦的面容,低声道:“戴权,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戴权心头一惊,回道:“陛下,这会儿已经三月初五了。” 崇平帝沉吟片刻,道:“那就再派天使催一催,让子钰尽快返程。” 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也不知这不安是从何而来。 戴权应了一声是,沉吟片刻,朗声道:“陛下,内阁大臣、军机大臣都在含元殿候着。” 随着新政施行北方诸省,山东巡抚提出彻查青衿官绅名下之田亩,在地方上又与普通百姓酿成了冲突,虽得官差兵丁弹压,而后又在清查曲阜田地之时,与孔家有着争执,御史上疏弹劾其不尊孔孟先贤。 正如贾珩所料,不管是下面执行上急功近利,还是有意念歪了经,但地方上的确是陆续出现了不少混乱。 而随着时间过去,这样的事情势必层出不穷。 崇平帝两道瘦松眉下,沉静目光微动几许,想了想,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来人,摆驾含元殿。” 此刻,大明宫,含元殿中,诸位衣青带紫,手持象牙玉笏的大臣济济一堂,六部九卿、内阁军机各依班次而立。 只听得一把内监的尖锐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旋即,崇平帝在几个内监的簇拥下,来到御座之上落座下来。 “微臣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严、肃穆的殿中,山呼万岁之声响起,一时间,声震屋瓦,回响不绝。 “诸卿平身。”崇平帝轻轻唤了一声,瘦松眉之下,那双沉静、明媚的目光逡巡过下方的一众群臣。 而后,殿中诸臣纷纷起身道谢。 崇平帝问道:“山东巡抚递上的奏疏,诸位都看到了。” 这时,内阁首辅韩癀手持象牙玉笏,出得朝班,朗声说道:“圣上,山东田亩清丈如火如荼,但曲阜之地,乃是朝廷优待孔衍圣公的田亩,朝廷不可妄行加税,以寒天下士人之心。” 崇平帝眉头皱了皱眉,说道:“衍圣公孔家有多少田宅?朕记得不是仅仅曲阜一县,其他地方府县呢?” 韩癀拱手道:“圣上恕罪,此臣所不知。” 这时,齐昆沉吟片刻,朗声道:“回圣上,除曲阜之外,在武定、东昌,兖州等府县,也有大量置备田亩,这些都不在朝廷蠲免之列,山东巡抚赵启也有禀奏。” 崇平帝点了点头,沉吟说道:“既不在朝廷优恤之列,这些田亩当有所清丈才是。” “圣上,据赵启所言,孔家之人都有阻挠。”这时,左都御史许庐出得朝班,拱手说道。 山东巡抚赵启原本是派遣了巡抚衙门的吏员,前往府县,清丈田亩,但却遭到了孔家子弟的阻挠。 赵启本来想要以此推行新政,谋求入阁,并未给孔家遮掩,而是着御史弹劾之后,如实奏禀。 这时,下方的吏部尚书姚舆,朗声说道:“圣上,我朝优待孔家,不可寒了天下士人之心啊。” 崇平帝问道:“内阁怎么说?” 内阁首辅韩癀面色肃然,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还是向山东方面行文,督促山东府县还有孔家,配合朝廷国策施行,此外微臣也会写信给孔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朝廷新政关乎国策方略,如果人人都如孔家一般,天下大政,何以为继?”崇平帝面色阴沉,几是训斥说道。 韩癀心头一凛,清声说道:“圣上,先前山东大旱,孔家支持了藩司数十万石粮食,以赈济灾民,微臣以为地方府县清丈田亩与孔家子弟生出龃龉,孔家家主断不知情。” 此刻,吏部尚书姚舆手持象牙玉笏,拱手说道:“圣上,孔家德高望重,又为天下读书人的道德表率,纵然子弟真的有兼并粮田之事发生,想来孔家家主浑然不知,微臣以后还是当循循善诱,不宜薄待至圣先贤之后,寒凉天下士人之心。” 崇平帝面色默然,温声说道:“内阁拟旨,传旨给孔家,询问孔家之事,督促其在清丈田亩一事上,不可阻碍朝廷新政施行。” 韩癀面色微顿,就在下首拱手称是。 而这会儿,崇平帝容色淡漠,抬眸看向内阁军机,轻声说道:“军机处,先前清查军屯之事,进展如何?” 施杰沉吟片刻,朗声说道:“圣上,兵部正在派员点查诸省的军屯田亩,相关账册,待汇总成册以后,就可拣选干吏南下。” 崇平帝面色微顿,低声说道:“上次贾子钰递送奏疏,提及全国军屯诸事,可改由军机处司员赴地方巡视、点查,朕以为可行,军机处照此办理。” 施杰拱手称是。 崇平帝沉声道:“戴权,楚王到了何处?”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心头就是一惊。 这时,戴权出班奏道:“回禀圣上,楚王已经接了圣旨,此刻正在快马加鞭,向京城进发。” 楚王在福州收到传召的圣旨,就是昼夜兼程,快马加鞭,向着神京而来。 崇平帝道:“派人再催催。” 戴权在下方拱手称是,而不远处军机朝班中站立的魏王,眉头紧皱,目光担忧不胜。 …… …… 时光匆匆,如水而逝,不知不觉就又是十多天时间过去。 贾珩所在的大批船队经商丘、过开封,直抵洛阳城。 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朗气清,两岸一望无垠的翠绿田野上,一个个稚龄儿童,手持风筝线,一路欢快奔跑地放着风筝。 在田野中不时播撒着欢快如银铃一样的笑声。 贾珩立身在船头,眺望着远处碧浪滚滚的田野,面容上不由现出几许神往之色。 这些年的确是疲于奔命,身居庙堂,往来江湖之间,这种平常简单的快乐,都有些体会不到了。 陈潇柳眉挑了挑,狭长的清眸眸光现出一丝玩味之色,说道:“怎么了,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贾珩:“……”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眉眼英丽、明媚的少女,低声道:“怎么又作此不吉之言?” 陈潇面色沉静,冷哼一声,轻声说道:“等你到了京城,如再不知收敛,那有一天作此临终之言,倒也不足为奇。” 真要让那宫里察觉了,逃都没地方逃,虽说希望他与宫里那位反目,但现在的准备显然还不够充分。 贾珩神色微顿,低声问道:“等到了京城以后,肯定不如以往那般随意了。” 现在也就潇潇敢这么劝劝他。 贾珩伸手搂过陈潇的肩头,低声说道:“潇潇,好了,到了京城,我肯定听你的。” 陈潇冷哼一声道:“但愿你说到做到。” 贾珩拉过丽人的素手,温声道:“嗯,说到做到。” 陈潇脸上却现出一抹不信,低声道:“听其言,观其行。” 河南,洛阳城 河南知府孟锦文以及河南府卫都指挥使周栋等将校,纷纷出城相迎,此刻抬眸远眺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 “船队来了。” 随着一个骑马的差役,打马而来,脸上满是笑意,汗珠在日光照耀下,显得胖乎乎的脸庞油光闪烁。 河南知府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随本官一同迎候上去。” 这次不仅有那位卫国公,还有皇后娘娘亲自前来。 不大一会儿,高有数层的楼船逐渐抵近渡口,旗帜如林,遮天蔽日。 一队锦衣缇骑自远处飞奔而来,策马扬鞭,灰尘四起,警戒四周。 贾珩此刻立身在船上,抬眸看向远处的人山人海,低声说道:“到了,一块儿下去。” 这一路肯定要歇歇脚,补充一下水源和果蔬,船队上这么大的人员消耗。 船队接近渡口,贾珩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来到一众河南官员之前。 “下官见过卫国公。”河南知府孟锦文朝那少年,拱手说道。 贾珩温声道:“孟大人,快快请起。” 这会儿,河南卫指挥使周栋,面色现出激动之意,抱拳见礼说道:“节帅。” 这位河南卫指挥使是当初随同京营大军前往中原平乱的将校,后来因功升迁为一卫指挥使,也算是贾珩的旧部。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周指挥使,都起来吧,进城,皇后娘娘和咸宁公主一会儿至行宫。” 众人也知道,一国之母也不可能太过抛头露面,等会儿要在府卫的护持下前往洛阳的行宫。 贾珩说话之间,在孟锦文的相陪下,进入河南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