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要紧吗?”葛生有点担忧地问。 虽然说第一场帝誓由贵为当今炼器第一人的“大师”对上克里斯蒂,似乎是最有赢面的帝誓,可是这位大师委实不靠谱啊,就像如此紧张危急的帝誓前夜,她却在三殿下的陪伴下饮茶吃点心,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不过话又说过来,这两位同样长不大的合法萝莉,却有着出乎意料的自来熟,虽然说湘的外貌更加幼齿一点,但毫无疑问在两个人相处中,实际上更加年长的湘处于主导位置,便比如此刻她很开心地教三殿下如何烹制茶水会更加美味,并且主动分享自己从万里之外带来的珍贵点心。 “不要紧的。”傲雪华舔着湘从青安城带过来的冰质点心,口中略微有点含糊:“你管不了她的,事实上这一百多年来我们家也没怎么能管她,毕竟她辈分太大了,所以只能从克扣她甜点这方面入手,顺便限制她的研究经费,毕竟如果任她自由发挥的话,她一年能烧掉奥斯帝国四分之一的税收。” “但是不要太担心,虽然说蒂娜在炼器方面确实已经算得上大家,但是她毕竟才十七岁,真正开始接触炼器更是在十岁之后,湘哪怕没有十成的把握,但至少也有九成左右。” 葛生依然有点不放心:“但她毕竟是阿赖耶识啊。” “是的。”傲雪华点头:“传说中的阿赖耶识,不过虽然不能轻视,但也不要将她想象的无所不能,克劳夫特内乱的时候,虽然她凭借阿赖耶识的力量做到了正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同样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同样的,由于她当初全部的学习重心都围绕在玲珑心的修复上,所以她当初的学习遵循的是木桶原则,那便是确保围住玲珑心的木桶没有一块木板是过短的,于是乎,那些领域上她虽然称得上精通,但终究没有攀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峰,至于她在内乱之后成为家主的三年里,虽然说她在外的筹划无懈可击,但是在自身的修行上,她走上了一条很弯的歧途,具体是什么你之后就会知道的,但是我想你肯定一点,在某种意义上,现在的她,和三年前的她相比不但没有进步,有些地方还稍稍退步了一点。” 葛生吃惊地看向傲雪花,不过没有说话。 ”奥斯家族自从殊华帝与道格拉斯时代起,就是稳固的盟友关系,这种盟友关系一方面促进了二者之间各自地位的稳固,另一方面使得许多信息的共享,人员的流动也变得非常普遍。“ ”用人话来讲,我们彼此之间都有许多双面间谍在为我们服务。“傲雪花舔着用冰屑与酸奶果汁制作的甜点,温柔但又有些锋利开口:”所以虽然这三年来我们从未见过面,我却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当然,她对我也是这样。“ ”你可以理解为在重压之下突然被释放之后的无所适从,寻找不到新的目标所以开始放松自己。也大可以认为是她面对残酷的真实,变得有些逃避世界,总之,她开始沉湎于一些你可以认为是旁门左道的东西,而不愿意去再次探索世界的真实。” “我对你说这些的原因,主要是想让你知道,虽然她极其强大,但是远远与你所想象的强大并不相似。” “以及。”傲雪华吞下了最后一口甜点:“你和她的关系非常不一般,她是因为你才愿意重新回到这口世界的汤锅之中,你也成功帮助她摆脱了父母这一最大的心魔。” “所以,我认为自己也有责任告诉你这些她注定不会告诉你的东西。” “不是不愿,而是她自己也有千手千眼却也看不到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葛生沉默了一下:“她不是阿赖耶识吗?为什么这些她会不知道?“ 傲雪华微微笑:”是的,她是阿赖耶识,但是她并非能够看透任何人的内心,看穿任何人的过往,像我这种和克劳夫特家族亲密接触的人,从小都会学习一门可以闭锁内心的技巧,至于阿赖耶识,虽然很困难,但是依然有应对的方法,我只告诉你一点,看透一个人的内心是很危险的事情,也只有她在年幼没有任何人对她防备的时候,她才可以像读书一样阅读每个人的内心,现在的她,虽然和我相见的时候我们依然是很平和的问候与寒暄,但是我们的心灵之间,早已经隔上厚厚的壁障。“ ”我这样比喻,你懂了吗?“ 葛生叹了口气,看了看外面黑暗的夜空:”我想我永远都成不了你们。“ 傲雪华微笑着摇了摇头,笑容微妙:”你该庆幸,你没有必要成为我们,你该知道,成为我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能不能,想不想。“ ”而是你需不需要,成为我们这样的人。“ …… …… 翌日,叶夜城西市,帝誓赛场。 在这足有十丈见方的空地上,外围是克里斯蒂委托制作的环形观众席,中央则是用作当众较量的方形赛场,不知是不是出于克里斯蒂的个人品味,这个方形赛场依然是类似于她自己制作的那个空间传送阵,全部使用纯金属模块化制作,以便于通过模块的更换,在同一个赛场完成四项完全不同的项目较量。 而此时克里斯蒂便与湘便在赛场上相对而立,两个人都是在环形的工作台包围下,似乎是出于某种贴心的设计,湘这边的工作台都是儿童尺寸的。 蓝发的萝莉少女依然穿着明显很不适合这个场合的蓬松少女裙,皱着眉头掂了掂明显小一号的合金圆锤,向着对面撇嘴:”要不要我想评审团控告你搞年龄歧视。“ ”我想。“克里斯蒂在对面幽幽开口:”倘若我给大师提供正常尺寸的工具与操作台,那才是年龄歧视吧,如果大师使用顺手的话,那么帝誓结束之后不妨全部带走,便当做一点小礼物变好。“ 叶青捂脸看着瞬间有点心花怒放的萝莉大师,默默吐槽:”这都可以吗?“ ”小孩的特点就是很容易会为一点很小的方便与快乐变得非常开心。“傲雪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小九你没有童年吗?“ 叶小九认真思索了一下:”我想我的童年大概和她的不太一样吧。“ ”毕竟我没有持续快两百年的漫长童年。“ 湘闭上眼睛,轻盈地呼吸一个循环,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眼中的稚气便荡然无存。 作为潇的侄孙女,其实在她的记忆里,那位名动天下的姑奶并没有任何和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因为她出生的时候,那位圣人便已经死去,望海州四泉枯竭。 但并不意味着,她并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相反,从出生起,自己的唯一榜样和目标,就是那位成为圣人的姑奶。 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虽然出生并无异象但是天赋才华堪堪可望潇项背的自己,最终会走上这样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湘摇摇头,伸手拿起自己准备的材料——一块黝黑的铁锭。 铁的纯粹单质并不是黑色,相反,是一种发亮的银白色,不过在正常的环境下很难保存纯铁,所以这样的黑铁反而更加稳定并容易储存。 这一次帝誓的题目是一种材料,这对于许许多多的炼器师来说,都是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试题,但是对于她或者克里斯蒂这样级别的存在来说,只不过是多了一层镣铐的舞蹈罢了。 诚然,帝誓中的器并不仅仅指的是灵器,普通的魔法装备,乃至于仅仅具有物理切削性质的刀剑,都在这一器的范畴内,甚至说如果克里斯蒂能够在这里完美地再现她体内的玲珑心,这种完全不在现在人类认知范畴的造物,这依然属于器的范畴。 可是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器,已经被默认为灵器,至少,也是灵器标准的魔法装备。 但对普通炼器师来说,即使真让他们挑选一种材料,他们也不会使用最为平凡而普通的铁器,要知道,灵器之所以为灵器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其精良的材质带来的几乎无法损毁的特质,而钢铁毫无疑问并不属于精良材质的范畴。 但是湘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少女,看到她面前也是同样的一块铁锭,不由无奈地笑了笑。 有时候同样的选择真是不令人开心啊。 赛场之下,葛生不由问向傲雪华,因为在场众人,可能只有这位公主殿下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是铁呢?” 不过回答他的人却并不是社长大人,七夏笑眯眯:“因为必须是铁。” 看到葛生狐疑的目光,七夏微微耸肩:“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要知道,我可是公主殿下钦定的武器装甲店长。” 叶青吃吃笑了起来,令人不寒而栗:“所以我的店长给了我一堆能被那个家伙随手就磕断戳破的破烂来糊弄我。” 七夏眯眼表情无辜:“公主殿下没给经费的好吧,再说了,这个世界她戳不破的盾牌,磕不断的宝剑才是凤毛麟角。”这样说着,七夏迅速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科普这点灵器常识。” “虽然说,现在使用的灵器中,主要材质是铁的灵器确实很少,大多数都是金与银配合珍稀的魔法金属制造,但是这样做的原因却非常的简单。” “因为在常规金属中,在没有比金银有更好延展性的存在。” “但是从来没有一种灵器,所使用的材质为单一的金银,因为同样它们在具体使用上,都有着各自无法弥补的缺陷,所以需要复合材料来作为补充,并且由于它们各自的性质都偏于稳定,使得很难得到优异的升华造物,所以注定了它们无法承担单一主材料的作用。” “而回到这个帝誓,帝誓的题目是一种材料,这意味着,你所制造的灵器几乎所有环节与组件都要用这一种材料来构建,但是也必须清楚一点,那就是你的灵器并不需要必须只有这一种材料。” “因为这涉及到一个炼金学上的一个基础公理——纯粹的造物是神祇领域的存在,却不该我们去染指。” “既然没有谁可以确保自己制造的东西可以完全纯粹,那么固守这样一个标准毫无疑问等于作茧自缚。” “所以对于它正确的理解是。” “帝誓中制造的灵器必须由一种主材料构成,并且其他参与的杂质必须在微不足道这一个量级上。” “而当你理解到这一层次的时候,你会明白,只有铁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因为这种最普通也最廉价的金属,却同样拥有着这个世间最广泛的用途与性质,并且,有着无数种即使神灵也很难去一一历数的升华造物。” “而这,才是两位炼器师所真正比拼的地方。” “除了经验,技术,手法,与构造,对于基础的理解与尝试的扩张,丰富的想象力都缺一不可。” “并且,你还要保证你最后的造物必须是能够发挥完整功能的成熟灵器,这才是属于这个世间最顶尖炼器师比拼的领域。” 周晹点头:“虽然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并不影响我知道这很厉害的事实。” 傲雪华微笑:“既然你这么懂的话,你能告诉我她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吗?” 七夏没有丝毫羞愧的摇头:“你对一个只会嘴炮的理论王者问这样现实的话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葛生看向赛场,发现两个人此时的动作却截然不同。 虽然她们选择的都是最普通却最兼容并包的钢铁,但是现在所做的却截然不同。 克里斯蒂早已经将她的铁锭在现场烧熔成鲜红色散发着炽热光芒的铁汁,然后用临时制作的纤细模具铸造一个个完全看不出用途的细小零件,而另一边,湘则简单粗暴地将自己的那块铁锭简单加热至红热之后伸手将那足够烫穿一米脂肪的铁锭像是摆弄一团面团一样揉团拉长,如果不是清晰地知道到自己正坐在帝誓的赛场看世间最顶级的炼器师在展示她们最顶尖的绝技,那么葛生会有一种自己在看拉面师傅 这也便是即使是七夏,也对这两位的最终造物一无所知的原因吧。 正在这时,湘已经熟练的用手像扯面团一样从那团炽热的铁面上扯出几块铁团暂且放在一边闲置,一边对着那块大铁团开始了最后的作业。 “公主殿下,您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她可以随便戳破我的任意一件盔甲了吧,她可是某种意义上的人型凶兽,仅依赖肉身便足以媲美天境魔兽的金刚萝莉好吧。”七夏叹息着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