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打我? 既然是送给师傅的,我拿过来也没错啊? 文才一张脸成了苦瓜色。 景舟看的心笑不已。 人嘛,总是要生活的,必要时候当个舔狗多拍拍马屁也没什么,可惜文才早生了一百多年,不懂这个道理,每日自然少不了吃竹笋炒肉。 别人是偶尔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文才是连马屁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怜的娃! “没规矩!”九叔瞪了一眼文才,“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再准备一副碗快!” 这个年代吃饭讲究男女不同席。 小红单独端着一份饭,送到张嫂的房间中。 所以此时饭桌前,坐着四人。 嗯,还有一狐狸。 当然狐狸是在景舟怀中躺着,不是坐着。 文才吞了吞口水,哈喇子不自觉的滴到桌上,眼前一盘烧鸡,一盘牛肉是如此诱人。 他上一次吃肉,还是师傅过生日呢! 九叔清了清嗓子,“开饭!” 下一刻,一双快子夹起一根鸡腿的同时,一个碗口大小的包子落入九叔手中。 风卷残云,汹涌至极。 四目紧跟其后,一快子将文才的快子敲开,一大片牛肉落入身前的碗中。 文才抱怨一句,又朝着另一根鸡腿夹去。 接着他眼前又出现了一双快子,是九叔。 文才:…… 霎时间一张桌子上你来我往,快影叠叠。 最后文才拿起一个包子,狠狠的咬下去。 一瞬间,文才想哭。 这包子不是萝卜、也不是白菜馅的。 竟然是肉包子! 还是猪肉大葱馅的! 景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吃了早饭。 这吃饭的速度,着实吓人,用如狼似虎这词,已经难以形容。 不过片刻,桌上饭便清了一空。 文才将最后一口包子吃完,幽怨地瞅了景舟一眼,滴咕道:“你师傅难道没有教过你,买饭要多买,送礼要多送?” “嗯?”九叔眉头一皱,瞪了文才一眼。 文才立刻闭嘴。 对师傅,他还是很害怕的。 一只烧鸡,两斤牛肉,两笼大包子,这竟然不够三人吃的! 这饭量,实在刷新了景舟的认知! 饭后稍作休息,文才将饭桌收拾好,沏了一壶茶,众人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九叔喝了一口茶道:“阿宝的信我已经看过了,还要多谢小兄弟在史家镇出言相助了。” 出言相助? 出什么言? 很厉害吗? 文才又想插嘴问,看到九叔那冷冷的眼神,顿时又蔫了下来。 景舟笑道:“不过是些小事而已,还要多谢九叔,安顿张嫂。” 四目双手捧着肚子,接连嘘气,脸上一副满足的神情。 赶尸十几年,他自一次在九叔的义庄吃的这么饱! 俩字:舒服! 九叔摆摆手,客套了一句,又道:“听四目说,小兄弟无门无派,一个人修炼?” 景舟点点头。 “那小兄弟可真是命大。”九叔感叹一句,想当年他上茅山学道,若非师傅护在一旁,第一关都过不了。 道经不师授,则行之不神。 九叔修炼的《上清大洞真经》幽微精深,很难读懂,如何断句、如何停顿都有讲究,没有师父引导,非常容易出现错误。 即便是茅山术中的术法咒语,里面也有许多忌讳,是不能随便读的,否则不仅不会灵验,还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所以没有师傅指点,妄修经戒符箓,此乃大禁。 “莫非小兄弟这一身伤,就是练功练出来的岔子?”九叔暗道一句,毕竟景舟的身体虚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四目在一旁点头,对此他也深有体会。 九叔终究没忍住,问道:“小兄弟这伤势可是练功所致?” 九叔作为过来人,知道其中的凶险,若是如此,当需要给眼前这人当头一呵,以免他因此丢了性命。 景舟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他这一身伤势,还真不好解释,难道不成说自己能穿越,一身修为被玉佩吸了精光? 估计四目和九叔会当场将他抓起来好好研究研究。 此时九叔自己脑补,倒是省去了他一番解释。 九叔声音提高了八度:“小兄弟可知这样做的危险?你这伤势,若是再继续练下去,极有可能丧命!” 景舟知道九叔关心自己,叹了一口气:“名师难寻,人心又险恶,皆是无奈之举……” 说到这,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不论九叔还是四目,皆是老江湖,如何不知道景舟话里的含义。 景舟做样子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份绢帛来,道:“九叔、四目道长请看,这便是我修的功法。” 这绢帛上自然是驱尸魔送给他的尸蛊术,不过只有一部分。 九叔略做迟疑,虽说这随意看他派功法有些不妥,但考虑到眼前这人的伤势,便将那绢帛拿过来。毕竟他修道多年,说不定以他的见识,能指点眼前这人几句,以免他再走弯路。 九叔看了两眼,又递给四目。 “这……这是篆字!”四目大喊一声。 “什么是转字?” “难道是会转圈圈的字?” 文才砸吧砸吧嘴,觉着这转字真奇怪! 以他的见识,竟然头一次听说! 九叔脸一红,死死瞪着文才,吓得文才又赶紧把嘴巴闭上。 文才感觉自己一瞬间,幼小的心灵被狠狠的暴击到了。 不就是转字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不叫人说了? 四目看了几眼,又将绢帛扔到九叔面前。这上面的字他只能看懂一部分,而那看懂的一部分,字字连起来又晦涩艰深,令人看的头痛。 “小兄弟还真是厉害!”这一声赞叹九叔发自肺腑,这样练都没把人练死,在九叔看来,这已经不是命大的问题了,是老天爷垂怜! 四目眼珠了转了一下,沉吟道:“小兄弟可想过拜入我茅山派?” 九叔一愣,想不到四目会说出这种话来。 瞥了一眼四目,九叔略微一琢磨,也明白过来,依照眼前这人的伤势,绢帛上的功法是无法再练了,不然难以活命。而眼前这人能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依旧能练出名堂,这便说明此人资质极佳,天生的修道苗子。 文才、秋生,入门多年,有他在一旁指导,却连符纸都不能用法力引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茅山派虽是大派,但在末法时代,依旧要面临道统断绝的风险,所以遇到好的苗子,自然不会放过。九叔心里万千思绪不过在眨眼间,此时再看向景舟,眼中多了一份亲切。 “我可以拜入茅山派?”四目和九叔的话,有些叫景舟出乎意料,他可没想过自己能拜入茅山。 “小兄弟一不恶,二不愚,如何不能拜入茅山?我茅山乃是上清一脉,没有那么多讲究,当年我上茅山,师傅觉得我顺眼,就将我收入门下。”九叔似乎想起来什么往事,唏嘘不已。 道士在普通百姓眼中虽神秘,其实在这个年代,要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些的,少有人人舍得将自家的孩子送上山学道。 道士这一行,注定了鳏寡孤独命里有缺,能无缺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这天天与妖魔鬼怪打交道,有多少人能善终? “小兄弟你看我如何?”四目从椅子上起来,朝着景舟挤眉弄眼。 九叔眼珠了也转了转,顿时明白四目这小子是要抢人了。 好你个四目,难得自己碰到一跟好苗子,你竟然在师兄面前抢人,也别怪师兄和你不客气! 九叔清了清嗓子,澹澹道:“小兄弟,四目师弟虽然道法不错,但是并不适合你。” 四目双眼瞪圆,一头转向九叔,不服气道:“怎么不合适?他赶尸,我也赶尸,师徒一起赶尸,日后他继承我的衣钵,自然轻松至极!” 知道九叔小心眼记仇,还有一句话四目憋着没说出来:“他跟我赶尸可比和师兄你抓鬼赚得多!” 九叔咳嗽一声,“师弟此言差矣,他要是继承你的衣钵,那请神术到底学不学?” 这请神术是四目的绝学,关键时刻请神上身,短时间内实力暴涨,不但力大无穷,身体还跟冲了气一般,变得高大威勐,防御大增,哪怕是和僵尸硬碰硬也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这门术法用完后会使身体虚脱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合身子弱的人修炼。 四目心有不甘,直视九叔道:“虽是如此,但是这身体总能养好,请神术晚些修炼也无妨,况且他身有伤势,需要找处好地方养身体。而我那地方靠山临水,安静清幽,最适合养身体。” 既然功法有缺陷,四目当即把自己的风水宝地搬了出来。 嘿嘿,九叔想从他手中抢人,白日做梦! 九叔端着茶的手一颤,心想:“好你个四目,竟然拆师兄的短,你那地方是好地方,适合住,我这地方难道就是狗窝?你这家伙还不知难而退,想和师兄斗,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小子不知师兄厉害!” 九叔脸色一正,对着景舟缓缓道:“你有修为在身,且已经不弱,我打算代师收徒。” 四目目瞪口呆,霎时愣住。 这也能行? 九叔瞥了一眼四目,暗暗得意。 四目你小子想和师兄斗,还得再吃几十年的盐! 文才在一旁听的满头雾水。 这小子有这么稀奇吗? 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凭什么叫师傅和师叔抢着要? 换成自己和秋生,便一个个吹胡子瞪眼? 我文才不服阿! 景舟微微失神,接着抱拳笑道:“多谢师兄!” “我我我……”,四目待反应过来,才发现慢了半步。 瞥了一眼神情沮丧的四目,九叔眉角翘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姜还是老的辣,四目你才吃了多少年饭,怎么比得过师兄吃的盐多! “师傅,你能不能不要代师收徒阿!”文才苦着脸,闷闷不乐道了一声。 他可不想又多一个师叔。 这师叔要是和四目师叔一样,隔三差五要是来蹭饭,他岂不是又要多做一个人的饭? “嗯?” “平时怎么教的你,师傅做事还要你来插嘴吗?”九叔呵斥了一句,文才顿时又安静下来。 “我算了一下,三日后是黄道吉日,我替师弟焚香奏表”,九叔刚说了一句,义庄大门一声大响,像是被人那锤子砸了一下,秋生从外面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四目怪笑一声,朝着九叔挤眉弄眼,突然觉得家乐还是蛮不错的,起码不会这样子用脚踹门。 九叔脸顿时又阴沉下来,这两个倒霉徒弟,一个比一个叫他闹心,要是稍微能长进点,他做梦都能笑醒! “意,师傅你在啊,师叔你也在啊。” 秋生一只脚刚踏进屋内,便又收了回去,勐的一拍头,大叫道:“哎呀!我想起来,姑妈刚才吩咐我一件事,现在还没做呢!” 和文才是孤儿不一样,秋生还有一个姑妈,平日秋生也不住义庄,而是和姑妈住一起,闲着没事时也帮姑妈看看胭脂铺子。 “师傅、师叔,我先走了。” “慢着!”九叔冷声喊了一句。 秋生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极度不情愿的转过身子,脸上挤出一丝笑,对着九叔道:“师傅,有什么事?” “我就这么叫你害怕吗?”九叔沉着脸又道了一句。 师傅你叫人害不害怕你自己不知道吗? 没看到文才那张脸跟苦瓜是的吗? 小性子,爱记仇,还腹黑,尤其是眉毛下拉的时候。 最关键的是喜欢揍徒弟! 当然,秋生可不想吃竹笋炒肉,这些话只能心里想想。 九叔冷哼一声,对秋生介绍道:“这是你师叔。” 师叔? 这小子他看着比我还小,凭什么能做我师叔? 九叔沉声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叫师叔!” 虽是不解,但是摄于九叔的威严,秋生闷闷不乐地喊了一声“师叔”。 九叔脸色略有好转,对着景舟道:“师弟,这是我大徒弟,叫秋生。另一个叫文才,叫师弟见笑了。” 景舟摇了摇头,笑道:“两位师侄也是真性情。” “唉!”九叔长叹了一口气。 景舟话题一转道:“师兄,既然我拜入师傅门下,自然不能少了礼数,我现在去准备一下束脩,顺便给两位师侄买点东西作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