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乃地方行政长官,理一地政务,拟定税收,统地方治安,护一方百姓。 杜长兰一边翻阅过往公文,一边快速记忆。 知州的权力比他想象中大。 知州与知府一字之差,官级不同,但是处理大小事务却差不离。非要类比,知府相当于现代地级市□□兼市长,知州则是非地级市的头头。 一般知州由地方都督举荐,知府多由朝廷派官,但上一任覃州知州病逝任上,朝廷驳回地方都督举荐新知州的折子,紧跟着嘉帝任命杜长兰为知州,倒像是在地方安插钉子。 烈日高悬天空,杜长兰合上文书歇息,辛菱讨好上前:“大人,午时了可要传饭。” 杜长兰颔首,净手时朝外张望:“十七呢?” 辛菱:“回大人,莫护卫去巡察地方了。” 杜长兰双唇微抿,少顷独自用午饭,他握起筷子夹了一块菜蔬,下一刻脸色扭曲,若非多年礼仪刻在骨子里,差点将菜吐出去。 他弯眸笑问:“本官瞧着是那爱拈酸之人?” 辛菱一头雾水,“小的惶恐,不知大人此言从何说起。” 杜长兰搁下筷子:“那怎的厨下里的醋都倒本官菜里了?” 辛菱似是有些明了,他告了一声罪,用公筷浅尝一口菜蔬,差点吐出来,强忍着才咽下去。 “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将厨子拎上来。” 辛菱叫了两个衙役,将厨下两个厨子并三个厨娘一并押入内厅,隔着山水鱼鸟屏风,辛菱年轻胜意的声音传来:“大人,人带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在凌乱的喊冤中格外规律,一只手把在屏风边缘,指骨细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干净,指甲盖透着健康的薄粉色,一瞧就知是养尊处优之辈。 两名厨子心中啐了一句文弱书生,面上仍然仓惶申冤,“大人,小的冤枉啊。” 一道人影投下,二人瞧去。只见来人面如冠玉,身形颀长如松如柏,在上首落座,朝他们抬了抬下巴,显露出锐利的下颌线。 “说罢,为何本官的午食酸涩泛苦。” “大人,大人,小的可以解释。”年长的魏厨子迫不及待开口,仿佛早已准备好千言腹稿,应对杜长兰的质问。 魏厨子道:“大人,古语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覃州地界儿祖祖辈辈就好醋,平日里没得点醋都进不了食,这是咱们覃州风俗。” 年轻些的周厨子也道:“是啊大人,且覃州缺盐,很多时候覃地百姓都是以醋代盐。” 杜长兰端起手边茶盏,不疾不徐的拨了拨茶沫,淡淡道:“覃州往西南三百里便有一个盐池。” 厅内忽的一静。 魏厨子额头浸出细汗,忙道:“可恨奸商借路途艰险之名,肆意涨价,其他地方四五十文一斤盐,在覃州要一百二十文往上。” “喔?”杜长兰呷了一口茶,这才道:“本官怎么记得本地官制井盐也不过80文一斤,客盐价更廉,若是量大,五六十文也买得。这知州府上下大几十人用盐颇费,因而购盐量大,该便宜才是。但本官怎么瞧着账目有些对不上……” 随着杜长兰每吐出一句,两名厨子额上的细汗就更多,三名厨娘俯下叩首,瑟瑟发抖。 魏厨子搜肠刮肚寻找借口,“大人,小的,小的……” “是上一任知州大人的意思。”周厨子忙道:“小的也不知缘由,只是上头有令,小的们就照做了。” 他朝杜长兰磕了一个头,一句“大人”唤得情真意切。 “小的们也曾对此提出过疑惑,但是知州大人是小的们的天,他有不悦,小的们有再多疑惑也只能咽回肚里。小的们当真冤枉,恳请大人明鉴。” 他竟然是一推二五六,将所有事推至上一任知州身上,左右人死无对证,由得周厨子混说。 其他几人连连附和:“恳请大人明鉴。” 辛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望向杜长兰,唤道:“大人,您看……” 杜长兰轻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本官错怪你们了,辛菱你去账房支二两碎银,每人赏四钱做安抚用。” 魏厨子等人心下一松,又有被杜长兰唬住的羞恼,一时对杜长兰怨怼更甚,呸的样子货。 他们回到厨下,见没了人,忍不住阴阳怪气,左右是讥讽文弱书生那些话。三名厨娘不敢接茬。 魏厨子嗤笑:“妇人之胆,与鼠无异。” 三名厨娘面色愤愤,张口欲言,少顷又止了嘴。 魏厨子磨着菜刀,刀锋寒光闪闪,“把刀磨快些,晚上咱们为杜大人炮制一桌覃州美味。” 众人不言,唯有磨刀声沙沙,一时掩盖了风挪树影。 天上的日头耀耀,炙烤大地,在地面投下简短的影子。 杜长兰阅完账本,面色凝肃,又是一地烂账。对比之下,知州府厨下那点烂账简直不值一提。 他呷了一口茶提提神,继续查阅,纸张愈泛黄,年代愈远,做假账的手段就愈低劣,杜长兰心中不住吐槽:这点三脚猫就出来接活了,钱真好挣。 时代变了,什么人都能当账房了。 杜长兰吐槽的起劲,忽然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传来,他抬眸看去,正好对上刚进门的莫十七。 莫十七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大人,你鼻子真灵。” 杜长兰一时不知道莫十七在夸他还是损他。 他合上账本,刚要揉揉泛酸的肩颈,忽的想起自己碰了一下午陈旧账本,于是手停在半空。 辛菱默默持热帕给杜长兰擦拭,末了,朝杜长兰谄媚一笑,就差没明说:大人,小的贴心吧。 杜长兰梗了一下,不是很想夸,但辛菱眼中期待太盛,杜长兰还是道:“挺有眼力见儿,不错。” 辛菱顿时躬身一礼,“都是大人御下有方。” 杜长兰:……够了。 辛菱退出屋门,杜长兰朝莫十七行去,“买的什么?” 莫十七龇牙乐:“刚出锅的酱肉,热乎的咧。” 她打开油纸包,用手指捻了两块肉往嘴里扔,撑的双颊鼓鼓,满足不已,含糊道:“好吃好吃。” 杜长兰笑睨她一眼,莫十七却以为杜长兰不信她,于是捻了一块肉喂向杜长兰嘴边。 杜长兰:……不是很想吃。 他垂眸盯着莫十七的手,“你今天在外面唔唔……” 莫十七胆大包天,胆大妄为,竟敢强行对他喂食! 莫十七一击得逞,歪着脑袋嘎嘎乐:“是不是很好吃。是吧,就是很好吃。” 杜长兰故意板下脸,吓唬她,“十七,你愈发没规矩了。” 莫十七眨了眨眼,而后挺胸昂首,虎声虎气道:“大人,你愈发没规…哈哈哈哈…”话没说完,她又乐得前俯后仰。 “大人,你真幽默。”莫十七总结道。然后就着那只手又捻了两块酱肉往自己嘴里塞。 杜长兰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个上峰真是没有威严。 两人朝饭厅去,杜长兰询问她今日去何处,做了什么,莫十七随口道:“到处逛逛。” 她有些心虚的拢了拢袖子,沉甸甸拉扯的袖子都快变形了。她买了一大堆吃的,才花四五钱银子,忒划算了。 肚子也撑得溜圆,莫十七思索待会儿用什么借口少吃点饭菜,然而进屋落座后,她吃了一口就忙不迭出门吐了。 旁的地儿是醋溜白菜,但覃州却是白菜坠醋汁儿。 好歹毒的菜肴。 莫十七回来时,见杜长兰挨个试菜,惊的目瞪口呆:“大人,您……” 大人的口味怎么如此重啊!! 杜长兰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总要尝一尝,免得冤了人。” “啊?”莫十七茫然。 那厢辛菱和辛起将府内的文职人员兼捕头悉数叫来。 内院灯火通明,众人心头惴惴,知事官上前询问:“不知大人此时唤下官等人是为何事?” 知事官乃知州佐官,类主簿于县令。但知事官权力远胜主簿。 杜长兰不语,一片寂静声中,陡然炸响夸张的喊冤声。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魏厨子和周厨子嚎如濒死的年猪,“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杜长兰看向莫十七,下一刻号丧的二人被莫十七堵住嘴,押跪于刀背下。 辛菱父子呈菜肴而出,立于魏厨子面前。 杜长兰问:“这是你们所烹晚饭,你们可认?” 魏厨子早有应对之语,并不惧怕此,于是爽快认了。 杜长兰微微一笑:“很好,那就请其他人一一品尝。” 魏厨子面色一变,但随后想起什么,又有了底气。 知事官看着深褐色的菜蔬,深褐色的肉块,白花花的肥肉淋了浓醋,随着辛菱走动间,颤巍巍晃动…… 知事官眉头紧蹙。 辛菱恭敬道:“大人,请尝。” 知事官见杜长兰神色淡淡,心知这茬是躲不去,他持筷夹了菜蔬,入口的一瞬间脸色陡变。 最后他强逼着自己咽下肚,而后忙讨要茶水。 杜长兰抬眸笑道:“不过一口而已,知事官未免矫情了。本官都挨个尝了尝,你们也挨个尝尝罢。” 众人心头一颤,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州判铁青着脸。 知州辖下,佐官从上至下当属同知,通判,州判,知事官等等。眼下同知和通判公事缠身,躲了去,也或许是故意避着杜长兰,冷待他, 州判便是院里除杜长兰这位知州,地位最高的人。众人都期待的望着州判,期望对方反驳上峰不合理的命令。 杜长兰朝州判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 州判低下头去。 一众属官: 这踏马与私刑有什么区别?啊! 知事官强逼着自己又吃了两夹菜,含住肉块时,口中再也忍耐不住,俯在角落痰盂干呕。 其他人也同他差不离,杜长兰这才命人上茶水。 他拢着袖子,笑吟吟起身,先问诸位可还安好,又疑惑本地特色佳肴,诸位为何十分不惯。 知事官忍着气,道:“杜大人,纵使覃州好醋,也非这般渴饮醋汁儿。大人戏耍我等,不知我等做错何事。” 魏厨子闻言面色一白,随后青青白白交错,额头浸出细细密密的汗,杜长兰朝魏厨子抬了抬下巴:“知事官问你话呢?” 此言一出,满院寂静。 天边的落日终于没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辉也消散殆尽,天地陡然一暗,为杜长兰的笑脸蒙上一层阴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1-1722:51:19~2023-11-1821: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昊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31501020瓶;皆大欢喜、咸鱼本鱼6瓶;追文5瓶;我就是要问为什么、西瓜有点甜、嘿嘿呦呦、摧毁软糖、雪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知州乃地方行政长官,理一地政务,拟定税收,统地方治安,护一方百姓。 杜长兰一边翻阅过往公文,一边快速记忆。 知州的权力比他想象中大。 知州与知府一字之差,官级不同,但是处理大小事务却差不离。非要类比,知府相当于现代地级市□□兼市长,知州则是非地级市的头头。 一般知州由地方都督举荐,知府多由朝廷派官,但上一任覃州知州病逝任上,朝廷驳回地方都督举荐新知州的折子,紧跟着嘉帝任命杜长兰为知州,倒像是在地方安插钉子。 烈日高悬天空,杜长兰合上文书歇息,辛菱讨好上前:“大人,午时了可要传饭。” 杜长兰颔首,净手时朝外张望:“十七呢?” 辛菱:“回大人,莫护卫去巡察地方了。” 杜长兰双唇微抿,少顷独自用午饭,他握起筷子夹了一块菜蔬,下一刻脸色扭曲,若非多年礼仪刻在骨子里,差点将菜吐出去。 他弯眸笑问:“本官瞧着是那爱拈酸之人?” 辛菱一头雾水,“小的惶恐,不知大人此言从何说起。” 杜长兰搁下筷子:“那怎的厨下里的醋都倒本官菜里了?” 辛菱似是有些明了,他告了一声罪,用公筷浅尝一口菜蔬,差点吐出来,强忍着才咽下去。 “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将厨子拎上来。” 辛菱叫了两个衙役,将厨下两个厨子并三个厨娘一并押入内厅,隔着山水鱼鸟屏风,辛菱年轻胜意的声音传来:“大人,人带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在凌乱的喊冤中格外规律,一只手把在屏风边缘,指骨细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干净,指甲盖透着健康的薄粉色,一瞧就知是养尊处优之辈。 两名厨子心中啐了一句文弱书生,面上仍然仓惶申冤,“大人,小的冤枉啊。” 一道人影投下,二人瞧去。只见来人面如冠玉,身形颀长如松如柏,在上首落座,朝他们抬了抬下巴,显露出锐利的下颌线。 “说罢,为何本官的午食酸涩泛苦。” “大人,大人,小的可以解释。”年长的魏厨子迫不及待开口,仿佛早已准备好千言腹稿,应对杜长兰的质问。 魏厨子道:“大人,古语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覃州地界儿祖祖辈辈就好醋,平日里没得点醋都进不了食,这是咱们覃州风俗。” 年轻些的周厨子也道:“是啊大人,且覃州缺盐,很多时候覃地百姓都是以醋代盐。” 杜长兰端起手边茶盏,不疾不徐的拨了拨茶沫,淡淡道:“覃州往西南三百里便有一个盐池。” 厅内忽的一静。 魏厨子额头浸出细汗,忙道:“可恨奸商借路途艰险之名,肆意涨价,其他地方四五十文一斤盐,在覃州要一百二十文往上。” “喔?”杜长兰呷了一口茶,这才道:“本官怎么记得本地官制井盐也不过80文一斤,客盐价更廉,若是量大,五六十文也买得。这知州府上下大几十人用盐颇费,因而购盐量大,该便宜才是。但本官怎么瞧着账目有些对不上……” 随着杜长兰每吐出一句,两名厨子额上的细汗就更多,三名厨娘俯下叩首,瑟瑟发抖。 魏厨子搜肠刮肚寻找借口,“大人,小的,小的……” “是上一任知州大人的意思。”周厨子忙道:“小的也不知缘由,只是上头有令,小的们就照做了。” 他朝杜长兰磕了一个头,一句“大人”唤得情真意切。 “小的们也曾对此提出过疑惑,但是知州大人是小的们的天,他有不悦,小的们有再多疑惑也只能咽回肚里。小的们当真冤枉,恳请大人明鉴。” 他竟然是一推二五六,将所有事推至上一任知州身上,左右人死无对证,由得周厨子混说。 其他几人连连附和:“恳请大人明鉴。” 辛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望向杜长兰,唤道:“大人,您看……” 杜长兰轻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本官错怪你们了,辛菱你去账房支二两碎银,每人赏四钱做安抚用。” 魏厨子等人心下一松,又有被杜长兰唬住的羞恼,一时对杜长兰怨怼更甚,呸的样子货。 他们回到厨下,见没了人,忍不住阴阳怪气,左右是讥讽文弱书生那些话。三名厨娘不敢接茬。 魏厨子嗤笑:“妇人之胆,与鼠无异。” 三名厨娘面色愤愤,张口欲言,少顷又止了嘴。 魏厨子磨着菜刀,刀锋寒光闪闪,“把刀磨快些,晚上咱们为杜大人炮制一桌覃州美味。” 众人不言,唯有磨刀声沙沙,一时掩盖了风挪树影。 天上的日头耀耀,炙烤大地,在地面投下简短的影子。 杜长兰阅完账本,面色凝肃,又是一地烂账。对比之下,知州府厨下那点烂账简直不值一提。 他呷了一口茶提提神,继续查阅,纸张愈泛黄,年代愈远,做假账的手段就愈低劣,杜长兰心中不住吐槽:这点三脚猫就出来接活了,钱真好挣。 时代变了,什么人都能当账房了。 杜长兰吐槽的起劲,忽然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传来,他抬眸看去,正好对上刚进门的莫十七。 莫十七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大人,你鼻子真灵。” 杜长兰一时不知道莫十七在夸他还是损他。 他合上账本,刚要揉揉泛酸的肩颈,忽的想起自己碰了一下午陈旧账本,于是手停在半空。 辛菱默默持热帕给杜长兰擦拭,末了,朝杜长兰谄媚一笑,就差没明说:大人,小的贴心吧。 杜长兰梗了一下,不是很想夸,但辛菱眼中期待太盛,杜长兰还是道:“挺有眼力见儿,不错。” 辛菱顿时躬身一礼,“都是大人御下有方。” 杜长兰:……够了。 辛菱退出屋门,杜长兰朝莫十七行去,“买的什么?” 莫十七龇牙乐:“刚出锅的酱肉,热乎的咧。” 她打开油纸包,用手指捻了两块肉往嘴里扔,撑的双颊鼓鼓,满足不已,含糊道:“好吃好吃。” 杜长兰笑睨她一眼,莫十七却以为杜长兰不信她,于是捻了一块肉喂向杜长兰嘴边。 杜长兰:……不是很想吃。 他垂眸盯着莫十七的手,“你今天在外面唔唔……” 莫十七胆大包天,胆大妄为,竟敢强行对他喂食! 莫十七一击得逞,歪着脑袋嘎嘎乐:“是不是很好吃。是吧,就是很好吃。” 杜长兰故意板下脸,吓唬她,“十七,你愈发没规矩了。” 莫十七眨了眨眼,而后挺胸昂首,虎声虎气道:“大人,你愈发没规…哈哈哈哈…”话没说完,她又乐得前俯后仰。 “大人,你真幽默。”莫十七总结道。然后就着那只手又捻了两块酱肉往自己嘴里塞。 杜长兰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个上峰真是没有威严。 两人朝饭厅去,杜长兰询问她今日去何处,做了什么,莫十七随口道:“到处逛逛。” 她有些心虚的拢了拢袖子,沉甸甸拉扯的袖子都快变形了。她买了一大堆吃的,才花四五钱银子,忒划算了。 肚子也撑得溜圆,莫十七思索待会儿用什么借口少吃点饭菜,然而进屋落座后,她吃了一口就忙不迭出门吐了。 旁的地儿是醋溜白菜,但覃州却是白菜坠醋汁儿。 好歹毒的菜肴。 莫十七回来时,见杜长兰挨个试菜,惊的目瞪口呆:“大人,您……” 大人的口味怎么如此重啊!! 杜长兰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总要尝一尝,免得冤了人。” “啊?”莫十七茫然。 那厢辛菱和辛起将府内的文职人员兼捕头悉数叫来。 内院灯火通明,众人心头惴惴,知事官上前询问:“不知大人此时唤下官等人是为何事?” 知事官乃知州佐官,类主簿于县令。但知事官权力远胜主簿。 杜长兰不语,一片寂静声中,陡然炸响夸张的喊冤声。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魏厨子和周厨子嚎如濒死的年猪,“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杜长兰看向莫十七,下一刻号丧的二人被莫十七堵住嘴,押跪于刀背下。 辛菱父子呈菜肴而出,立于魏厨子面前。 杜长兰问:“这是你们所烹晚饭,你们可认?” 魏厨子早有应对之语,并不惧怕此,于是爽快认了。 杜长兰微微一笑:“很好,那就请其他人一一品尝。” 魏厨子面色一变,但随后想起什么,又有了底气。 知事官看着深褐色的菜蔬,深褐色的肉块,白花花的肥肉淋了浓醋,随着辛菱走动间,颤巍巍晃动…… 知事官眉头紧蹙。 辛菱恭敬道:“大人,请尝。” 知事官见杜长兰神色淡淡,心知这茬是躲不去,他持筷夹了菜蔬,入口的一瞬间脸色陡变。 最后他强逼着自己咽下肚,而后忙讨要茶水。 杜长兰抬眸笑道:“不过一口而已,知事官未免矫情了。本官都挨个尝了尝,你们也挨个尝尝罢。” 众人心头一颤,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州判铁青着脸。 知州辖下,佐官从上至下当属同知,通判,州判,知事官等等。眼下同知和通判公事缠身,躲了去,也或许是故意避着杜长兰,冷待他, 州判便是院里除杜长兰这位知州,地位最高的人。众人都期待的望着州判,期望对方反驳上峰不合理的命令。 杜长兰朝州判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 州判低下头去。 一众属官: 这踏马与私刑有什么区别?啊! 知事官强逼着自己又吃了两夹菜,含住肉块时,口中再也忍耐不住,俯在角落痰盂干呕。 其他人也同他差不离,杜长兰这才命人上茶水。 他拢着袖子,笑吟吟起身,先问诸位可还安好,又疑惑本地特色佳肴,诸位为何十分不惯。 知事官忍着气,道:“杜大人,纵使覃州好醋,也非这般渴饮醋汁儿。大人戏耍我等,不知我等做错何事。” 魏厨子闻言面色一白,随后青青白白交错,额头浸出细细密密的汗,杜长兰朝魏厨子抬了抬下巴:“知事官问你话呢?” 此言一出,满院寂静。 天边的落日终于没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辉也消散殆尽,天地陡然一暗,为杜长兰的笑脸蒙上一层阴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1-1722:51:19~2023-11-1821: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昊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31501020瓶;皆大欢喜、咸鱼本鱼6瓶;追文5瓶;我就是要问为什么、西瓜有点甜、嘿嘿呦呦、摧毁软糖、雪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