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为求存,以地贿秦,然今日三城,明日八城,地有限则暴秦贪欲无底……” 杜长兰开篇以古讽今,指出面对敌人一昧退让是自取灭亡。 殿试策论字不可低一千,越不可过一千有二。 杜长兰心里规划字数,写到二百字左右,笔锋一转,“然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注】 杜长兰又以二百字讲述战争给国家百姓带来的负担,回避问题是愚蠢的,反而将各种弊端悉数摊在阳光下,方为上策。 所谓针砭时弊,便是如此。 眼下指出问题,更要解决问题,既然战争耗财耗力,那就开源,杜长兰又详列一二三。 大承亦开国便开互市。如今因戎人骚扰边境,有一部分大臣上奏闭市。 杜长兰直言不可因噎废食,列出互市种种善处,不仅在经济大有收获,更能传播大承文化。 随后他又指出平日勤练兵马,要么不战,一战必胜。写的痛快了,还举列后世常见战术。 杜长兰洋洋洒洒一大篇,原计划一千字写完,没想到最后超出一百字。他吹干纸上墨迹,查漏补缺,这才誊抄于答纸上。 “今岁会元当真一表人才。”玉阶之上,天子坐于龙辇俯视众生,心中甚慰,这群年轻活力的年轻人正是大承栋梁。 众官附和,大理寺卿笑道:“陛下,臣瞧着会元身后的几位考生也很是不错。” 天子散漫的目光扫过高淮,先前春闱舞弊案,他亲召此人,自是认得。 然目光偏移,天子朝常信伯打趣:“好你个老刁儿,家有美玉,平日却藏着掖着不肯示人。若非此番会试,朕也叫你蒙了去。” 常信伯躬身道:“陛下真是冤了臣,臣虽知犬儿通得几个理儿,还真摸不清的他的底。” 这话惹来一阵促狭:“怎么小公子还跟你这个当爹的藏心眼。” “可见常信伯平日严厉太过哈哈…” 常信伯笑应不语,天子默默收回视线。 天上日头高悬,巳正六刻,殿试时间截止。 内监纷纷收了卷纸,一应考生朝玉阶之上执学生礼,如来时那般,由杜长兰打头有条不紊的行皇宫侧门而出。 而此刻同考生考卷一同呈上的还有考生的言行录册。自这群考生进入宫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案。 那厢考生出了宫门,杜蕴一眼看见打头的杜长兰,直奔而来,“爹。” 他仰着小脸,眉眼皆是笑意,还藏一点小兴奋。 杜长兰心有所动,上车后他还未开口,杜蕴先道:“崔大伯伯这次预定了席面。” 杜长兰挑眉:“不会是状元楼罢?” 小少年趴进他爹怀里嘎嘎乐:“对呀,不过崔大伯伯是让人将席面送至住处。” 眼下皇榜未出,杜长兰虽是会元,可他此刻前往状元楼吃饭落在他人眼里,不免轻狂。但杜长兰去其他酒楼,又有自视甚低的贬意。 因此崔大郎叫了状元楼一桌席面令人送来,全了杜长 兰脸面。 “爹()?(), 你看见陛下了吗?”小少年兴冲冲问:“陛下是不是很威严?吓不吓人?” 杜长兰抬手按住儿子的小脑袋:“爹在殿试()?(), 并未张望。” “喔。”杜蕴有些失望。但随后想到明日皇榜一出?()?[(.)]??*?*??()?(), 他爹又会入宫面圣()?(), 或许就看到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入小巷,众人刚刚歇下,却闻院门敲响,原是状元楼的伙计提着食盒而来:“崔大公子好,杜公子好,不知几位在花厅还是院里用饭。” 杜长兰道:“院里罢。” 陆家族兄和崔家管事将八仙桌抬出,片刻桌面摆满一桌好菜,伙计点头哈腰:“小的这就退下了。” 崔大郎送他出去,结了后款,伙计见多出来一两银子,是给他的赏银,喜得眉开眼笑:“多谢崔公子。” 崔大郎颔首:“去罢。” 院里众人落座,崔遥催促:“大兄你快些,就等你了。” 崔大郎笑道:“何必等我。”说话间他也落了座。崔家管事颇为不自在,被崔大郎安抚住。 桌上没得外人,杜蕴看着陆文英面前的炸小鱼,离他有些远,他笑盈盈道:“文英伯伯,蕴儿想吃你跟前的菜。” 陆文英夹他碗里,崔遥见状撇嘴:“一筷子能夹几条啊。”他端了碟子直往杜蕴碗里赶,瞬间添了半碗,被杜长兰止住:“蕴哥儿再尝尝其他的。” 崔遥坐回去,也夹了一根小鱼干,咔哧咔哧,“这小鱼干也非稀罕物,但状元楼炸出来的格外香浓酥脆。” “因为这是炸小鱼里的状元~”杜蕴叼着小鱼干眯眼笑。少顷他偷偷瞄了他爹一眼,其实想说他爹也肯定会是状元,只是皇榜未出,他不敢落人口实。 午后杜长兰在院里小憩,杜蕴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风掠过面颊都带着柔柔温度,令人昏昏欲睡,小院内静谧又安宁。 然而巍峨富丽的皇宫内殿,此刻正为杜长兰的文章争论得不可开交。 “陛下,此子分明是蛊惑人心。” “本官不敢苟同,杜长兰条例清晰,逻辑分明,所言皆有实操性。陛下,微臣力荐此人。” “荒谬,治国岂能纸上谈兵……” “未有理论哪来实际!” 天子按了按太阳穴,“够了。” 他放下手中的文章,语气强硬而不容更改,“杜长兰的文章颇得朕心,且他已连中五元,大承已经多年未出连中六元的才子,今日拟定他为状元人选。” 殿堂一静,随后众官俯首应声:“是,陛下。” 状元人选拟定,一甲仍剩榜眼和探花两个名额。 大理寺卿笑道:“陛下,臣觉着这篇文章倒是妙,既然状元拟定杜长兰,那榜眼何不顺延高淮。” “张大人此言差矣。”申首辅捋着胡须淡淡道:“若是如此,何必再费周章举行殿试,以会试名次录用不就成了。” 大理寺卿小心偷窥天子一眼,未见天子反驳,遂止了声。 少顷,于首辅呈上一份文章,“陛下,臣觉得 季家公子这篇文章倒是不错。” 因着避嫌,考生离去后,常信伯也出宫当差了。 天子快速浏览文章,眉眼舒展:“朕也觉着不错。” 大内侍将季忱的文章挨个传阅,申正初,一甲人选有了定数。 钦点杜长兰为今科状元,季忱为榜眼,高淮为探花。 其余人名次变动不大,崔遥仍是最后一名。 次日天微微亮,宫门外便围了一大群人,堵的水泄不通,杜长兰见状,脚腕一转踏入旁边茶楼,崔遥拽着他:“走错了,我们是去看榜。” 杜长兰垂眸,盯着拽住他胳膊的爪子,在崔遥瞪大的双眸下,一根一根掰开对方的手指,谁想一抬眸与高淮等人打了个照面儿。 杜长兰:……… 杜长兰嘴角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拱手礼道:“高兄好。” 高淮:“杜兄好。” 杜长兰先行上二楼雅间,杜蕴斯斯文文跟在他身后。待关上门,小少年在屋里挥着拳头上蹿下跳,张着嘴无声嚎叫。 他从杜长兰身前跑过:“爹我紧张。” 又跑回来:“爹,我真的好紧张。” 他又跑过去,“爹啊啊啊——” 杜长兰忍无可忍将儿子捉住,按在身旁凳子上。下一刻小少年在凳子上扭出了花儿。 陆文英看得十分难受,不忍折磨自己的眼睛,劝道:“长兰,你还是让蕴哥儿来回跑罢。” 忽然外面一阵巨大喧哗,原是张贴皇榜了,杜蕴瞬间弹射起步,结果冲太狠,差点从窗子翻出去,幸好被他爹按住。 小少年顾不得后怕,眯着眼仔细看,依稀瞧见第一名是三个字,九成九是他爹! 他念头起,人群中传来激昂的高呼:“状元乃雲阳郡杜长兰——” “啊啊啊啊!!!”雅间内爆发出更加高昂的欢呼,杜蕴和崔遥同时跳到杜长兰身上,哇哇大叫:“爹/你是状元,爹/杜长兰你可真了不起啊。” 杜长兰耳朵嗡嗡,犹如置身鸭场,感觉脑子都要被震的离家出走了。他平生还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小少年抱着他爹抹眼泪:“不容易,爹太不容易了呜呜……” 崔遥也涕泗横流:“我们都好不容易。” 崔大郎摩挲手指,感觉想揍人。傻弟弟差不多够了啊,年过半百还未考上进士的才是真的不容易。蠢弟弟傻人有傻福,无知无觉抱了条金大腿。 若非影响不好,崔大郎恨不得给杜长兰也塑个像,一日三炷香。真是他们崔家的贵人。 陆文英默默把崔遥扯开,得到杜长兰一个感谢的眼神,剩下一个小少年,杜长兰就好处理了。 雅间内逐渐恢复平静,屋门嘭的一声砸开,几名人高马大的护卫瞬间瞄准杜长兰:“状元郎让我们好找!” 话落他们一拥而上,杜蕴瞳孔猛缩,身体快于脑子拾了桌上高足果盘砸去,疾言厉色:“杜状元早有家室,你们休得无礼。” 护卫笑道:“我家主子说了,杜状元风流倜傥,满 腹诗书,给杜状元做平妻亦是使得。”()?() 杜蕴面色一滞,眸光颤动,连举起的手都不知何时落下。 ▉想看木子金三写的《科举养崽日常》第 103 章 殿试·下吗?请记住.的域名[(.)]▉?▉????▉ ()?() 怎么…怎么还有平妻呢?()?() 护卫抓着空隙扑将上来,然而眼前一花,俊美青年早换了地儿。()?() 杜长兰单手夹着儿子下楼,正好对上另一府进门家丁:“杜状元在那儿!” 杜蕴急的不行,张口欲叫。下一刻他整个身子天旋地转,脚上踢到物什,伴随哀嚎声起。 之后由不得他看清四下,一会子横向旋转,一会子纵向旋转。 杜蕴:好晕,想吐…… 待将众人逼退,杜长兰双手一抛,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跟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升起,再落下。 杜蕴面朝地搭在他爹肩头,腹部凹陷,稳稳卡住他爹宽厚的肩膀,整个人徒劳的挣扎两下,不动了。 围观者:好…好凶残的爹!! 斜对面茶楼,二楼窗边的老者缓缓放下手,指尖还夹杂几根须白的胡发。 可恶的杜长兰! 粗鲁!野蛮!十分可恶!!! 杜状元没了影儿,众人这才留意其他人,不似杜状元那般人仰马翻,惊心动魄,其他进士理了理衣摆,跟着心仪的家丁离去,一团和气。 陆文英也被捉了去,乃翰林清流家的女儿。 崔遥激动不已,对他大哥道:“也不知什么人家会来把我捉去?最好是温柔些的女儿,我最爱书上写的江南女子,婉约动人。” 然而直到巳正,一甲进宫面圣也无人 注:“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出自《孙子兵法·作战篇》春秋末年·孙武 感谢在2023-10-1500:16:41~2023-10-1521:4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且不够看20瓶;clqueen110瓶;沈星星?2瓶;leon、雪莹、21716518、烟花落尽、特别的她、暖融融、依衣依衣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