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郎叹道:“我是知晓你的事,蕴哥儿他娘病故多年,蕴哥儿如今也这般大了,你正经寻门亲事合情合理,他会明白的。” 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子,杜长兰孤独一生罢。 “书房说。”杜长兰抬脚向外去,待崔大郎关上门,杜长兰才道:“大兄善交际,法。 但杜长兰不会无的放矢,崔大郎细细思量,不确定道:“难道是那些来捉长兰的家丁护卫太过凶恶?” 杜长兰与他分析:“大兄有所不知,这榜下捉婿素是美谈,最怕错点鸳鸯,弄巧成拙。因此会试放榜后,上京有适龄女子的官家会寻着名单打听。” 因着时间紧迫,是以动心的官家先去衙门打听考生基本信息,看考生是否婚配,籍贯何地。 如此心中有了几分底,官员又着小厮私下暗示,若考生有意,榜下捉婿时走个过场,双方成就一桩好姻缘。 崔大郎沉默,他明了哪里不对劲了。 今日上午那些家丁来势汹汹,哪是捉女婿,捉犯人也不遑多让了。 杜长兰道:“在此之前,我并未收到任何暗示。”若对方当真提前接触,杜长兰早早拒了。 以他性子,轻易不会与人难堪。他往往有更好的方式解决。 他在桌边坐下,拿过两个天青缠枝莲杯子满上水,递给崔大郎:“我想不肖几日,杜长兰张狂跋扈,目中无人的流言就该甚嚣尘土了。” 崔大郎心中一颤,忍不住倾身:“这如何是好。”他焦躁的捧着杯子:“你初来上京,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对付你。”谁又能短短时间想出这般歹毒之计。 崔大郎纵使年长杜长兰几岁,又常年来往商贾,但再大也不过一个府城。如今骤闻榜下捉婿这样的美事都绵里藏针,实在令他心惧。 人心之恶,无边际也。 杜长兰垂眸,杯中水清澈见底,倒映出一张清俊面,少顷那张脸微微一笑:“不招人妒是庸才。” 他一口饮尽杯中水,搁下杯子:“大兄且宽心,长兰心里有数。眼下还得想法子怎么哄蕴哥儿,他应是快醒了。” 话题陡然变得轻松,崔大郎扯了扯唇角,却实在笑不出来。 黄昏时候小少年终于醒了,他睁开眼还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胃里又是翻腾。 “爹…”杜蕴委屈巴巴朝外走,还等着看他爹御街夸官,然而目及落日黄昏,整个人都愣住了。 黄昏了?!! “爹?爹——”小少年惊慌失措,声音尖利冲破云霄,杜长兰揉了揉耳朵从小厨房出来,看见一张苍白的小脸。 杜蕴抖着唇,哆嗦道:“御…御街夸官……” 杜长兰:……… 杜长兰少见心虚,一瞬间有点想溜。但这会子溜了… 啧,那后果不敢想。 杜长兰上前揽住儿子,轻拍着安抚他。这个动作胜过任何言语,小少年眼眶一涩,瞬间滚出两行热泪,呜咽道:“我期待了那么久的场面,我脑海中预想过无数次,我还偷偷买了鲜花荷包和手帕……” 他哭的几乎站不住,眼泪糊了满脸,不住控诉:“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啊……” 崔遥他们行至院门听见院里的哭声,立刻要冲进去,被崔大郎拦住。 小院里杜长兰一遍遍抹去儿子的眼泪,柔声哄他,奈何收效甚微。 “是爹不好,爹给你赔不是。” “你想要什么,爹给你买。” 小少年哭的肝肠寸断:“我就想看御街夸官,我还想投香帕,投荷包洒鲜花,现在都泡汤了……” 他无奈又气极蹬脚,带起泥沙飞扬,有了同龄人的孩子气。 杜长兰默了默,如同杜蕴幼时那般将他抱起,一边拍着他的背哄他,一边来回走。 两刻钟后小少年止了哭,趴在杜长兰肩上恹恹不振,怨念道:“爹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杜长兰道:“你这话说的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杜蕴瞬间直起身子:“当然不是。”又啐了好几口:“呸呸呸,玩笑话做不得数。” 下一刻他又趴回他爹肩上,唉声叹气。 杜长兰安慰道:“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亦是。” “但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杜蕴咕哝。 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杜长兰抱着他进厨房,腾出一只手往天色碧水的杯里倒了一点黄蜜,兑水放冰块后用小匙搅拌。 “尝尝。” 杜蕴别过脸。 小厨房内传来一阵低低笑声,杜长兰道:“状元蜜,你喝了就是下一个状元了。届时你御街夸官,爹给你投花掷帕。咱家一门双状元,传出去谁不艳羡。” 杜蕴意动,觉得这个法子听着还成,错过之事无法改变,他只能展眼未来。 小少年捧过杯子,吸了吸红通通的小鼻子:“下次不能再出乱子了。” 杜长兰笑应。 杜蕴无甚兴趣的浅抿一口,表情一愣,随后加快速度,末了还舔舔唇。 “好喝。”他还想再来一杯。 杜长兰揉揉儿子汗湿的脑门儿,“明儿再喝,咱们先吃饭。” 杜蕴扒拉两下头发,“我先洗脸再出门。” “不出门,就在家里吃。”杜长兰放下儿子,二人换上布衣。 杜长兰拍拍杜蕴的肩:“你给爹烧火。” “噢。”小少年没精打采。 锅热入油,杜长兰将炸制过一遍的小鱼干倒下,须臾捞出,瞬间灰扑扑的小鱼干金黄酥脆,小厨房漫出浓香。 杜蕴眼睛微亮,下一刻酥脆的小鱼干递至他嘴边,他想都没想张口叼住。咔哧咔哧脆响,酥的掉渣。 好吃! 杜长兰再次投喂,小少年吃的津津有味,灶膛里干柴熊熊燃烧,火势不歇,不必杜蕴守着。 他像农家里贪吃的小孩,守在灶台朝大人讨食。 “你稍稍远着点儿。”杜长兰吩咐,随后将炸成型的鸡腿鸡翅放入油锅。 橙色的灯火下锅里滚滚冒泡,响起滋哇哇的规律响声,渐渐地,小厨房内传来另一种奇异的,霸道的香味。 杜蕴吃过炖鸡,烧鸡,白切鸡,还真没吃过炸鸡。 不多时杜长兰将鸡腿捞出滤油,灶膛熄火。 他又调了两杯蜜水,开口道:“吃吧。” 小少年迫不及待捻了一块鸡翅,与炸小鱼干相似的酥脆外皮,但又有微妙不同,内里翅肉意外的爽滑细嫩,还嘎嘎冒汁,咽下肚后喉间回泛辛辣。杜蕴嘶哈嘶哈吐气。 杜长兰将冰镇柠檬水递去,小少年饮一大口又埋头狂吃,还不忘他爹。 杜长兰捻了一条炸小鱼干,慢条斯理的吃着,颇为斯文。 小厨房内的灯火摇摇晃晃,在地面墙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父子俩就着灶台为桌,意外和谐。 最后食物悉数祭了杜蕴的五脏庙,他忍不住嗦手指,回过神后脸色爆红。 杜长兰笑道:“爹以前也嗦过,你别跟别人说。” 小少年用力点头,仰着小脸美得眼睛都眯起了,不复之前阴霾。 “爹,我好撑喔。”他捧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好像衣服下塞了一个藤球哈哈哈。” “嗯,小藤球先去洗洗。一身味儿。”杜长兰打开木门,夜风一吹,杜蕴这才嗅闻他们父子二人身上一股油闷味儿。 等父子俩洗漱完毕已经亥时,杜长兰整理床铺,忽然一物砸中他脑袋,滚落在床,原是一个绣有清竹的荷包。 杜长兰将荷包系在腰间,身后传来一阵窃笑声,紧跟着又有手帕和鲜花投来,只是花瓣边缘有些蔫了,杜长兰拿了花瓶出门,回时将鲜花插水里。 杜蕴躲在帘后偷瞄,见他爹往内间走,立刻躺床上装睡。杜长兰瞥见儿子上扬的嘴角,轻笑一声,吹灭架上灯火。 殿试之后,一干进士有俩月时间休整,杜长兰心里规划事宜,不知不觉睡下。 次日一早崔遥敲响院门,见杜蕴面色红润,心中没底:“蕴哥儿,伯伯给你买了小煎包和油炸面。” “我也有好东西给伯伯。”小少年冲进小厨房,不多时呈出两杯水。 崔遥在杜蕴期待的目光下尝了尝,“酸中带甜,还有股别样的清新,好喝。” 小少年得意的晃脑袋:“我爹调的,他说叫状元蜜。” 两人叽叽咕咕说的热闹,巳正崔大郎也来了,递给杜长兰一个红木匣子,是一枚成色上好的玉扳指,以及一枚红宝石戒指,正好凑一对,寓意好事成双,也补上会试之礼。 崔大郎送给陆文英的贺礼比之杜长兰略次一些,但也算中等。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多是来送贺礼。因着会试送过一轮,所以这次贺礼礼轻许多,灶已经烧热了,再添火过犹不及。 反是韩箐这次送也得小一百两。 杜蕴十分喜欢,亲自照料。 崔大郎提醒杜长兰买几个下人,总不能事事都由杜家父子出面,也忒掉面儿了。 杜长兰颔首:“多谢大兄提醒,待回乡祭祖之后我就着手处理。” 陆文英跟女方那边通了信儿,没想到对方愿意跟随陆文英回老家。 崔遥提起这茬羡慕坏了,“那章家女儿委实贴心,章大人也通融。文英真娶了一位好妻子。” 崔大郎沉默,陆文英家境贫寒,章家女此番跟着陆文英回老家见了公婆,占了孝义的理儿。 之后陆家双亲不来上京也使得,或是成婚需得双亲在场,但规矩之外还有人情。总不能叫穷人不成婚了。那朝廷第一个不答应,一切繁文缛节都得为人口让步。 但如果旁人支援就是另一回事了。 崔大郎看向陆文英,一切只看陆文英的意思。只要陆文英开口,崔家定然相帮。 一行人定了一日后的船票,踏上归途,而他们的名次也由专道传往各地考生的籍贯地。 是以众人刚踏上若河县,迎面对上一大群人。 不知谁先起的头,高喊道:“状元郎回来了,状元郎回来了——” 县令上前几步,把着杜长兰的肩:“真是后生可畏啊。”他又看向陆文英和崔遥,心中复杂,这三人竟是悉数上榜。 旁人求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荣耀,他们年纪轻轻就完成了。 人与人的差距何其大。 “大人。”杜长兰轻声唤。 县令收敛情绪,笑道:“咱们这个地方多少年都没出过状元了,还是连中六元的状元。今儿可要好好庆贺。” 县令抬手示意,不多时三辆载满鲜花的木车破开人群而来,两匹大马拉一辆车,虽是毛色掺有杂质,但在若河县也是不错了,难为县令费心。 县令摊手道:“杜状元,两位进士,请。” 杜长兰看向儿子,果然看见小少年亮晶晶的眼睛,他问:“大人,杜某可否携家人上车?” 县令颔首。 于是乎,杜长兰从人群中扶来他爹娘上车,又叫上杜蕴共四人,花车顿时被挤满了。 陆文英则是请爹娘和未婚妻上车,崔遥请双亲和他大哥。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状元及第牌子开道,马车在锣鼓喧天中缓缓驶动。 杜老爹和杜老娘都不会动了,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们这辈子从未这般风光过。 人群里有认识杜家人的围观者,打趣道:“杜老伯,您儿子高中状元,你怎么没反应哪哈哈哈。” “这是高兴坏了吧……” 时值初夏,正是百花盛开好时节,人们闲时采 感谢在2023-10-1600:06:10~2023-10-1622:0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同学15瓶;梨悦10瓶;541710227瓶;243435865瓶;暖融融、我就是要问为什么、静默颓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崔大郎叹道:“我是知晓你的事,蕴哥儿他娘病故多年,蕴哥儿如今也这般大了,你正经寻门亲事合情合理,他会明白的。” 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子,杜长兰孤独一生罢。 “书房说。”杜长兰抬脚向外去,待崔大郎关上门,杜长兰才道:“大兄善交际,法。 但杜长兰不会无的放矢,崔大郎细细思量,不确定道:“难道是那些来捉长兰的家丁护卫太过凶恶?” 杜长兰与他分析:“大兄有所不知,这榜下捉婿素是美谈,最怕错点鸳鸯,弄巧成拙。因此会试放榜后,上京有适龄女子的官家会寻着名单打听。” 因着时间紧迫,是以动心的官家先去衙门打听考生基本信息,看考生是否婚配,籍贯何地。 如此心中有了几分底,官员又着小厮私下暗示,若考生有意,榜下捉婿时走个过场,双方成就一桩好姻缘。 崔大郎沉默,他明了哪里不对劲了。 今日上午那些家丁来势汹汹,哪是捉女婿,捉犯人也不遑多让了。 杜长兰道:“在此之前,我并未收到任何暗示。”若对方当真提前接触,杜长兰早早拒了。 以他性子,轻易不会与人难堪。他往往有更好的方式解决。 他在桌边坐下,拿过两个天青缠枝莲杯子满上水,递给崔大郎:“我想不肖几日,杜长兰张狂跋扈,目中无人的流言就该甚嚣尘土了。” 崔大郎心中一颤,忍不住倾身:“这如何是好。”他焦躁的捧着杯子:“你初来上京,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对付你。”谁又能短短时间想出这般歹毒之计。 崔大郎纵使年长杜长兰几岁,又常年来往商贾,但再大也不过一个府城。如今骤闻榜下捉婿这样的美事都绵里藏针,实在令他心惧。 人心之恶,无边际也。 杜长兰垂眸,杯中水清澈见底,倒映出一张清俊面,少顷那张脸微微一笑:“不招人妒是庸才。” 他一口饮尽杯中水,搁下杯子:“大兄且宽心,长兰心里有数。眼下还得想法子怎么哄蕴哥儿,他应是快醒了。” 话题陡然变得轻松,崔大郎扯了扯唇角,却实在笑不出来。 黄昏时候小少年终于醒了,他睁开眼还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胃里又是翻腾。 “爹…”杜蕴委屈巴巴朝外走,还等着看他爹御街夸官,然而目及落日黄昏,整个人都愣住了。 黄昏了?!! “爹?爹——”小少年惊慌失措,声音尖利冲破云霄,杜长兰揉了揉耳朵从小厨房出来,看见一张苍白的小脸。 杜蕴抖着唇,哆嗦道:“御…御街夸官……” 杜长兰:……… 杜长兰少见心虚,一瞬间有点想溜。但这会子溜了… 啧,那后果不敢想。 杜长兰上前揽住儿子,轻拍着安抚他。这个动作胜过任何言语,小少年眼眶一涩,瞬间滚出两行热泪,呜咽道:“我期待了那么久的场面,我脑海中预想过无数次,我还偷偷买了鲜花荷包和手帕……” 他哭的几乎站不住,眼泪糊了满脸,不住控诉:“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啊……” 崔遥他们行至院门听见院里的哭声,立刻要冲进去,被崔大郎拦住。 小院里杜长兰一遍遍抹去儿子的眼泪,柔声哄他,奈何收效甚微。 “是爹不好,爹给你赔不是。” “你想要什么,爹给你买。” 小少年哭的肝肠寸断:“我就想看御街夸官,我还想投香帕,投荷包洒鲜花,现在都泡汤了……” 他无奈又气极蹬脚,带起泥沙飞扬,有了同龄人的孩子气。 杜长兰默了默,如同杜蕴幼时那般将他抱起,一边拍着他的背哄他,一边来回走。 两刻钟后小少年止了哭,趴在杜长兰肩上恹恹不振,怨念道:“爹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杜长兰道:“你这话说的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杜蕴瞬间直起身子:“当然不是。”又啐了好几口:“呸呸呸,玩笑话做不得数。” 下一刻他又趴回他爹肩上,唉声叹气。 杜长兰安慰道:“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亦是。” “但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杜蕴咕哝。 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杜长兰抱着他进厨房,腾出一只手往天色碧水的杯里倒了一点黄蜜,兑水放冰块后用小匙搅拌。 “尝尝。” 杜蕴别过脸。 小厨房内传来一阵低低笑声,杜长兰道:“状元蜜,你喝了就是下一个状元了。届时你御街夸官,爹给你投花掷帕。咱家一门双状元,传出去谁不艳羡。” 杜蕴意动,觉得这个法子听着还成,错过之事无法改变,他只能展眼未来。 小少年捧过杯子,吸了吸红通通的小鼻子:“下次不能再出乱子了。” 杜长兰笑应。 杜蕴无甚兴趣的浅抿一口,表情一愣,随后加快速度,末了还舔舔唇。 “好喝。”他还想再来一杯。 杜长兰揉揉儿子汗湿的脑门儿,“明儿再喝,咱们先吃饭。” 杜蕴扒拉两下头发,“我先洗脸再出门。” “不出门,就在家里吃。”杜长兰放下儿子,二人换上布衣。 杜长兰拍拍杜蕴的肩:“你给爹烧火。” “噢。”小少年没精打采。 锅热入油,杜长兰将炸制过一遍的小鱼干倒下,须臾捞出,瞬间灰扑扑的小鱼干金黄酥脆,小厨房漫出浓香。 杜蕴眼睛微亮,下一刻酥脆的小鱼干递至他嘴边,他想都没想张口叼住。咔哧咔哧脆响,酥的掉渣。 好吃! 杜长兰再次投喂,小少年吃的津津有味,灶膛里干柴熊熊燃烧,火势不歇,不必杜蕴守着。 他像农家里贪吃的小孩,守在灶台朝大人讨食。 “你稍稍远着点儿。”杜长兰吩咐,随后将炸成型的鸡腿鸡翅放入油锅。 橙色的灯火下锅里滚滚冒泡,响起滋哇哇的规律响声,渐渐地,小厨房内传来另一种奇异的,霸道的香味。 杜蕴吃过炖鸡,烧鸡,白切鸡,还真没吃过炸鸡。 不多时杜长兰将鸡腿捞出滤油,灶膛熄火。 他又调了两杯蜜水,开口道:“吃吧。” 小少年迫不及待捻了一块鸡翅,与炸小鱼干相似的酥脆外皮,但又有微妙不同,内里翅肉意外的爽滑细嫩,还嘎嘎冒汁,咽下肚后喉间回泛辛辣。杜蕴嘶哈嘶哈吐气。 杜长兰将冰镇柠檬水递去,小少年饮一大口又埋头狂吃,还不忘他爹。 杜长兰捻了一条炸小鱼干,慢条斯理的吃着,颇为斯文。 小厨房内的灯火摇摇晃晃,在地面墙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父子俩就着灶台为桌,意外和谐。 最后食物悉数祭了杜蕴的五脏庙,他忍不住嗦手指,回过神后脸色爆红。 杜长兰笑道:“爹以前也嗦过,你别跟别人说。” 小少年用力点头,仰着小脸美得眼睛都眯起了,不复之前阴霾。 “爹,我好撑喔。”他捧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好像衣服下塞了一个藤球哈哈哈。” “嗯,小藤球先去洗洗。一身味儿。”杜长兰打开木门,夜风一吹,杜蕴这才嗅闻他们父子二人身上一股油闷味儿。 等父子俩洗漱完毕已经亥时,杜长兰整理床铺,忽然一物砸中他脑袋,滚落在床,原是一个绣有清竹的荷包。 杜长兰将荷包系在腰间,身后传来一阵窃笑声,紧跟着又有手帕和鲜花投来,只是花瓣边缘有些蔫了,杜长兰拿了花瓶出门,回时将鲜花插水里。 杜蕴躲在帘后偷瞄,见他爹往内间走,立刻躺床上装睡。杜长兰瞥见儿子上扬的嘴角,轻笑一声,吹灭架上灯火。 殿试之后,一干进士有俩月时间休整,杜长兰心里规划事宜,不知不觉睡下。 次日一早崔遥敲响院门,见杜蕴面色红润,心中没底:“蕴哥儿,伯伯给你买了小煎包和油炸面。” “我也有好东西给伯伯。”小少年冲进小厨房,不多时呈出两杯水。 崔遥在杜蕴期待的目光下尝了尝,“酸中带甜,还有股别样的清新,好喝。” 小少年得意的晃脑袋:“我爹调的,他说叫状元蜜。” 两人叽叽咕咕说的热闹,巳正崔大郎也来了,递给杜长兰一个红木匣子,是一枚成色上好的玉扳指,以及一枚红宝石戒指,正好凑一对,寓意好事成双,也补上会试之礼。 崔大郎送给陆文英的贺礼比之杜长兰略次一些,但也算中等。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多是来送贺礼。因着会试送过一轮,所以这次贺礼礼轻许多,灶已经烧热了,再添火过犹不及。 反是韩箐这次送也得小一百两。 杜蕴十分喜欢,亲自照料。 崔大郎提醒杜长兰买几个下人,总不能事事都由杜家父子出面,也忒掉面儿了。 杜长兰颔首:“多谢大兄提醒,待回乡祭祖之后我就着手处理。” 陆文英跟女方那边通了信儿,没想到对方愿意跟随陆文英回老家。 崔遥提起这茬羡慕坏了,“那章家女儿委实贴心,章大人也通融。文英真娶了一位好妻子。” 崔大郎沉默,陆文英家境贫寒,章家女此番跟着陆文英回老家见了公婆,占了孝义的理儿。 之后陆家双亲不来上京也使得,或是成婚需得双亲在场,但规矩之外还有人情。总不能叫穷人不成婚了。那朝廷第一个不答应,一切繁文缛节都得为人口让步。 但如果旁人支援就是另一回事了。 崔大郎看向陆文英,一切只看陆文英的意思。只要陆文英开口,崔家定然相帮。 一行人定了一日后的船票,踏上归途,而他们的名次也由专道传往各地考生的籍贯地。 是以众人刚踏上若河县,迎面对上一大群人。 不知谁先起的头,高喊道:“状元郎回来了,状元郎回来了——” 县令上前几步,把着杜长兰的肩:“真是后生可畏啊。”他又看向陆文英和崔遥,心中复杂,这三人竟是悉数上榜。 旁人求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荣耀,他们年纪轻轻就完成了。 人与人的差距何其大。 “大人。”杜长兰轻声唤。 县令收敛情绪,笑道:“咱们这个地方多少年都没出过状元了,还是连中六元的状元。今儿可要好好庆贺。” 县令抬手示意,不多时三辆载满鲜花的木车破开人群而来,两匹大马拉一辆车,虽是毛色掺有杂质,但在若河县也是不错了,难为县令费心。 县令摊手道:“杜状元,两位进士,请。” 杜长兰看向儿子,果然看见小少年亮晶晶的眼睛,他问:“大人,杜某可否携家人上车?” 县令颔首。 于是乎,杜长兰从人群中扶来他爹娘上车,又叫上杜蕴共四人,花车顿时被挤满了。 陆文英则是请爹娘和未婚妻上车,崔遥请双亲和他大哥。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状元及第牌子开道,马车在锣鼓喧天中缓缓驶动。 杜老爹和杜老娘都不会动了,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们这辈子从未这般风光过。 人群里有认识杜家人的围观者,打趣道:“杜老伯,您儿子高中状元,你怎么没反应哪哈哈哈。” “这是高兴坏了吧……” 时值初夏,正是百花盛开好时节,人们闲时采 感谢在2023-10-1600:06:10~2023-10-1622:0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杨同学15瓶;梨悦10瓶;541710227瓶;243435865瓶;暖融融、我就是要问为什么、静默颓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