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说完,朝着傅战拱手行了一礼。 傅战是他的亲兵,也是他亲手带大的,更是把“傅”这个姓也给傅战。 说傅战是傅友德的半个儿子也不为过。 如果可以的话,傅友德不希望傅战去死。 可人都是自私的,傅友德当然明白朱元璋的谋划,他知道朱元璋就是要逼着他造反,可他没有选择这条路。 这就意味着朱元璋不会放过傅让。 作为父亲,傅友德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傅让死的,所以,必须有人甘愿替傅让赴死。 而傅友德的选择,就是对他最为衷心的傅战。 傅友德将头压得极低,他不敢去看傅战的眼睛。 傅战却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再次敲响了自己的铠甲。 “公爷,属下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能代替三少爷去死,是属下的荣幸,您说吧,要我如何做?” 傅战没有作伪,他的姓名是傅友德给的,所以他对傅家心怀感激忠心耿耿,这些年傅战也是奋勇当先,尽心尽力保护着傅友德的安全,可他却觉得这还不够,他希望可以为傅家再做些什么,今日,这个机会来了。 傅友德大口喘了几下,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但是为了能够让傅让活命,他还是开口说道:“老夫希望可以借你的头一用。” 听了此言,傅战没有半分犹豫,他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刀,横在了颈间,他抬眼看了看傅友德,道:“公爷,这条命您尽管拿去,只是后面的路属性没办法陪着公爷走了,还望公爷珍重!” 说完,傅战直接挥刀抹了脖子,滚烫的血液溅出老远,染红了傅友德的衣甲。 傅友德颤抖着手往前伸了伸,似乎是想留下傅战的英魂,可他又哪里留得住? 他跪到了傅战跟前,用颤抖的手合上了傅战的双眼,而他自己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 “多好的男儿,没有死在疆场之上,却死在了权利的斗争中,傅战,你且走得慢些,老夫随后就来。” 言罢,傅友德挥刀斩掉了傅战的头颅,他扯下一块衣袍,将头颅包裹好。 再次起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 朝会之上,朱元璋依旧心不在焉,传递消息的太监自侧面匆匆跑到他跟前,悄声说道:“陛下,影子传来消息,张辂府上人去楼空,没有发现傅让的踪迹,他现在已经去追击了。” 没有抓到傅让,就没办法逼着傅友德就范。 这个当口,却听殿外一声大喝:“陛下!臣傅友德请求觐见!” 傅友德已到,就算现在抓到了傅让,恐怕也来不及了。 昨日的宫宴傅友德和傅让父子可是被陛下挑了不少毛病,朝臣们都以为今日傅友德不会上朝,谁知他还真的敢来。 一时间,朝臣们也开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还不等朱元璋宣傅友德觐见,傅友德已经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 而后面,还跟着殿外站岗的锦衣卫,“公爷,朝臣不可持刀兵入内,还请公爷交出随身所带的兵刃。” 面对喋喋不休的锦衣卫,傅友德理都不理。 他直直走到大殿正中,朗声道:“臣傅友德,拜见陛下。” 话虽恭谨,可他此刻,却无半分恭谨之意。 看着傅友德满身血污,殿中不少朝臣都往后退了几步,当然了,也有一些朝臣,或是忠心耿耿,或是善于钻营投机,站到了朱元璋与傅友德之间,那样子分明是怕傅友德会做出什么弑君的事来。 朱元璋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金陵城左近既无敌兵,也无山匪,傅友德,你这满身血污,是由何而来?” 傅友德抬头,对上了朱元璋的眸子,没有半分退让。 他将手中的布解开,从里面轱辘出一颗人头,事实那人头上被划了几道,看不出本来面目。 不少朝臣都是文官,哪里见过什么血腥,此刻见了人头,有人吓得直接跌坐于地。 傅友德将场间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他轻蔑一笑,道:“一颗人头尚且怕成这样,如何有胆安邦定国?” 现场的朝臣自然不同意傅友德的话,只是如此场景,却也没人敢出言反驳。 这家伙可是带着刀兵来的朝会,若真是发起疯了在朝堂上乱杀一气,那可就不好了。 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他问道:“这是谁的人头?” 傅友德冷冷一笑,道:“陛下您不知道吗?这是我儿傅让的头啊!” 堂上一片哗然。 朱元璋当然知道这颗头颅不是傅让的,他也知道傅让已经随着张辂跑了,可这话他却不能说。 只要一说出口,就说明了朱元璋在时时刻刻盯着傅友德。 在场的朝臣不乏脑子聪慧之辈,他们稍一联想,便能想到这是朱元璋的计谋。 朱元璋心中暗恨,胡子跟着脸颊抖了几下。 傅友德形似癫狂,他抽出腰间佩刀,扎进了金銮殿的地板之上,“哈哈!陛下,你不就是想要我们父子的命吗?我亲手割了傅让的脑袋给你,今日,我便将自己的项上人头一并送你!” 话毕,傅友德抄起长刀,直接架在了自己颈间。 朱元璋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如傅友德在金銮殿上自杀了,那朱元璋便会背上一个逼死功臣的骂名,朱元璋对骂名倒是不在乎,可如此一来,却会给人们留下皇帝不能容人的印象,这对大明长久的发展可不是好事。 朱元璋起身,大声喝止道:“住手!来人!快来人!给朕拦下他,不能让他死!” 影子若在,自可出手阻止傅友德,可影子被朱元璋派去抓傅让了。 殿上自然还有其他隐在暗处的高手,只是都离着傅友德有些远,此刻收手,根本无法阻止。 傅友德大喝一声:“臣!恭祝大明千秋万载!” 说完,他便一刀挥下,断了自己的生机。 鲜血溅到不少朝臣身上,吓得他们惊叫连连,朝会一片混乱。 傅友德直挺挺地倒在了殿中,他看着朱漆金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陛下啊陛下,你要我造反,我偏不,我偏不如你所愿,我用我的命,污了你的名,也算是值了…… 傅友德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永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