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而过。 这天天才蒙蒙亮,镇子上的江湖人已经自觉地在街道上聚集。 人多本该很嘈杂,可今天的街道却是静逸无声的,因为江湖人都知道,武当弟子虽然一个个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但要真动起手来,便会十分危险。 待人数足够多时,人们自觉地开始往山上攀登。 张辂等人自然是混迹在这些人当中的,只是他们几个跟在了人群的最后头,这样也好,说起话来倒也方便。 他们跟着大队伍踏上石阶,周遭的自然景观与镇子似乎是两个世界。 武当山的景色可以说的上是秀丽非凡,有造化之功,虽未达到“宛如天仙”、“仙风道骨”的境地,但也给人一种“飘然出尘”“高雅脱俗”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如在仙境之中。 武当山的景色主要以自然风光为主,山上苍松翠柏,挺拔俊秀,有“青山挂云”“松涛阵阵”“古藤遮天”等奇观。 以前张辂每次走这条路,看着周遭风景,总会有不同的感悟,只是今天他却没了欣赏美景的兴致。 而朱允炆、韩沁还有通一三人则明显与周遭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朱允炆轻轻扇着扇子,脚步轻盈惬意,他时而看看周围的人,时而又看看远处那些秀丽的风景,对他来说,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韩沁和通一也是有说有笑,通一作为武当弟子,自然悄摸给韩沁讲解着周围的景致。 “沁儿姐姐,你看那处崖壁,最上面那道剑痕是大师兄留下的,我大师兄名叫李通阳,江湖上的人都跟他叫‘通阳真人’,只是他眼盲,也有人跟他叫‘看不见’。掌门说那道剑痕里蕴含了大师兄对剑道的感悟,凡是用剑之人多多观察那道剑痕,说不得会悟到些什么。”通一指着远处的崖壁,小声给韩沁讲着。 韩沁看了看那道深深的剑痕,似乎是将那光滑的崖壁一分为二,她不懂剑道,但也知道能斩出如此一剑,武当派的大师兄实力绝非一般,武当派的一个瞎子都能有如此实力,那武当派整体会多么强大? 她的目光顺着剑痕平移,在旁边的一块石壁上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剑痕,这要是让密集恐惧症见了,非要浑身难受不可。 韩沁指了指那一片剑痕,悄声问道:“那些剑痕是谁留下的?” 通一看了看,说道:“那是我三师兄留下的,三师兄名叫周通尧,是个武痴,当初他看了大师兄的那道剑痕,非要跟着模仿,只是他那时候的内力武功完全无法跟大师兄相提并论,挥出了数十剑也未达到大师兄的境界,只留下了这斑驳的石壁。掌门见了,说三师兄破坏了自然景致,便让三师兄在这里思过了三日。” 韩沁点了点头,道:“你大师兄的剑痕倒是与这景致融合得极好,你三师兄的剑痕确实与这风景格格不入,想必他面壁过后便不会如此啊。” 通一撇撇嘴,“哪啊,我三师兄那就是个武疯子,他能就此罢手?三日面壁期一到,他又跑到后山练剑去了,后山的原本有一处极好的石壁,硬是被他给削没了。” 这个三师兄倒是与以前的韩沁有些像,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只是三师兄比韩沁还要更加莽一些。 韩沁又问:“那你们掌门就不管?” 通一耸了耸肩:“掌门管啊,可三师兄不听,哪怕是被掌门吊在树上臭揍一顿,三师兄也还是依旧我行我素。” 韩沁道:“那你们武当岂不是没人能治住他?” 通一摇了摇头,“倒也不至于,掌门没了办法,便还让他去面壁。只是那次面壁加上了二师兄的陪伴,我那二师兄名叫郁通凡,听说以前是个才子,他武功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读书倒是挺在行的,那三日里,二师兄在三师兄面前念了三日的道经,从那以后,三师兄便再也不敢破坏那些花花草草了。” 不等韩沁说什么,后面的朱允炆已经开口说道:“所谓一物降一物便是这个道理,武当山能出现你几个师兄这样的人物,也不负人杰地灵之名了。” 这话倒是没毛病,但是出自朱允炆之口,再加上几个师兄的所作所为,怎么听着都感觉像是在骂人。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在乎这些。 张辂走在几人的最前端,他没有插嘴,却一直都在听着通一的讲述。 他入门的时候除了四师兄殷通逸之外,其余的三位师兄已经下山,而且都已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所以张辂对三位师兄的了解,多来自于殷通逸的讲解。 坦白说,几位师兄的事迹在殷通逸那个话痨嘴里讲出来还是挺不错的,只是一万个人心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有关于剑痕的故事张辂自然听殷通逸讲过。 不过殷通逸的侧重点都在几位师兄强大的武功之上,而通一所讲的,则更多了几分趣味。 大队伍拾阶而上,由于都是江湖人,就算是走,脚力也比普通人快上不少,当然了,这些江湖人中不乏高手,时不时就有越众而出者,踏着轻功而去。 江湖有时候也是名利场,能当着如此多侠客的面施展一下轻功,没准便会一下成名,这对不少人来讲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大队伍很快便到武当派门口,而早已收到消息的元月道长,自然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眼见这些江湖人把武当围了个水泄不通,元月道长朝着一众人拱了拱手,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说道:“今日天下英豪齐聚于武当,真使得我武当蓬荜生辉,贫道这厢有礼了。” 元月道长话音刚落,这边便有一个年轻的侠客出列道:“牛鼻子老道,你少来这套,我们干什么来你再清楚不过,我劝你识相些,赶紧把张辂交出来!” 元月道长年纪已然不小,而且在江湖中也算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这年轻侠客的如此说话,便显得对元月道长极为不尊重了。 站在元月道长身边的殷通逸哪容别人如此跟自己师父说话?他刚想出手收拾这年轻人,便被元月道长拦了下来。 元月道长依旧一脸笑意,他朝着年轻侠客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年轻侠客高傲地抬起头,说道:“万剑谷,神嚎剑,吕籍!牛鼻子老道!你可要记住我这名号!” 这吕籍似乎极为自负,万剑谷这个门派虽然名字听着霸气,但属实只是个江湖上的小帮派,当初吕籍的师父在一处峡谷中发现了一处古战场遗迹,那里残留了不少兵刃,只是年代久远,那些兵刃早已不能用了,不过他还是在那里建了一处宗门,取名万剑谷。 万剑谷成立至今也不过十多年的光景,而吕籍此次也是头一遭游历江湖。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大抵是也就是吕籍这种人,他没见过什么高手,便觉得自己武功非凡,而且今日能在众多英雄面前声讨武当派,作为第一个说话的人,吕籍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算是风头无两了。 他说完,还不忘朝着身后的马婉儿看了看。 吕籍刚一到镇上便被马婉儿的颜值所倾倒,他今日说的这些话,更是为了在马婉儿面前出风头,他觉得这样马婉儿大概就能爱上自己吧? 都是年轻的男女,其实马婉儿对吕籍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她初时听说武当张辂暗害了江湖不少人,也是义愤填膺,可她后来遇到了朱允炆,便被朱允炆的话语所左右,很多东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经过确定的事情,又怎能断定传言为真? 只此一条,便让马婉儿对吕籍厌恶至极,只可惜吕籍并不知晓,还自以为良好。 “元月道长好歹是江湖前辈,吕籍,你如此对元月道长说话,显得既幼稚又无礼!” 吕籍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迎来喝彩,不想却被人说教了。 他皱着眉头,不满地朝着人群喝道:“谁?是谁敢质疑我吕籍?” 朱允炆摇着扇子走了出去,完全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他只一登场,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到吕籍跟前,笑着说道:“是我。” 人群中的张辂暗暗一拍脑门,真是让人不省心啊,你就当个小透明不好吗?这里万一有朝廷的探子,你可怎么办?张辂没了办法,又不敢当众把朱允炆拉回来,也只能暗暗警惕。 人呐,都是有妒忌心的,本来被人质疑就已经让吕籍十分不满了,现在看到质疑自己的人还那么帅,吕籍简直都要气炸了。 “敢质疑我吕籍,你可敢留下名号?”吕籍解下了背后的宝剑,直接指着朱允炆说道。 朱允炆还未答话,一旁的通一已经开口说道:“这是我哥朱二狗!” 朱允炆一脸黑线,没好气地看了通一一眼,通一吐了吐舌头,便躲到后面和韩沁两人偷笑去了。 而原本怒气冲冲的吕籍直接捧着肚子笑出声来:“哈哈!朱二狗!你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怎地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就你这名字,也敢把名号报出来,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朱允炆斜视吕籍一眼,还击道:“有些人名字倒是取得不错,江湖诨号也响亮,只是却不干人事啊,元月道长乃是江湖前辈,对待前辈,自然要有对待前辈的样子,你在那犬吠一顿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