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之中的张辂在确认了大部分江湖人都离开之后,自然便放开了张辅。 而张辅自然也没有难为张辂,甚至还命人给他牵来了一匹马。 张辂挠了挠头,朝着张辅问道:“辅哥,这是?” 张辅则是率先上了自己的马匹,然后才说道:“陛下命我剿灭江湖势力,我没能完成任务,我就这么回去了说不得会被陛下怪罪,好歹你也是江湖人,曾经还跟陛下有些嫌隙,把你带回去了,也总能减少一些我的罪责的。” 张辂一脸苦笑,“不去行不行?” 张辅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答道:“不行!” 张辂看了看周围的官兵,自知逃跑无望,便只能叹了口气,直接上了马。 张辅轻轻点了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辂弟能认清当下形式,倒是让我省去了一番力气。” 随后,他又朝着周围吩咐道:“大军开拔,咱们回金陵复命!” 大军开始缓缓而行,兄弟二人也在军中骑马并行,过了不知多久,只听张辅又开口说道:“辂弟若真不想回金陵,大可再挟持我一次,反正我也不是辂弟的对手。” 张辂扭头看着旁边的张辅,隔了半晌,这才缓缓摇了摇头:“辅哥在武当山下本可尽起大军杀过去,可辅哥并没有那么做……” 兄弟二人都是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就好。 张辅之所以没有帅军冲杀,只是单独出来应对张辂,还不就是因为在他心中,自己这个弟弟远比什么覆灭江湖要重要的多。 张辂也明白,以辅哥的勇武,断不会刚一交手便会败在自己手上。 今日要是换了其他将领前来,张辂恐怕早就跑了,就算周围尽是大军,只要运作得当,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的张辂却不能如此做。 靖难之役中,张玉用自己的死换来了靖难第一功臣的称呼和张家如今的勋贵地位,张辅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张辅如今是武勋,这是荣誉,但同样也是责任。 张辅没有完成朱棣派遣的任务,但好在是把张辂带了回去,若是张辂跑了,哪怕是为了朝廷的颜面,恐怕朱棣也会处置张辅。 张辂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不再想这些事情,张辅策马离着张辂又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辂弟没必要想那么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辂弟若真想要自由,我绝不阻拦。” 张辂虽向往江湖,可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任性妄为,而且如今张辅要带他回金陵,想必在张辅看来这是一桩好事。 张辂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跟辅哥回去就是了,只是不知回到金陵,我会面对什么?” 听张辂如此说,张辅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他浅浅一笑,道:“辂弟,你跟陛下虽然有些嫌隙,但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陛下爱才,你曾经好歹也做过锦衣卫都指挥使,哪怕所属阵营不同,只要你肯回金陵,想来陛下也会对你有一番安排,就算不给你什么实权,但依着咱家如今在朝堂中的地位,你在金陵城吃香的喝辣的,也总好过在江湖中吃苦。” 这番话确实是肺腑之言,哪怕张辂更加向往江湖,但也是颇为感动的,在一个人均都在饿肚子的年代,那些心中的向往根本没人去关注。 再说经历了那么多,张辂也确实想放下一切了,那些恩怨情仇,那些生死离别,最好都离自己远一些。 能够在金陵城混吃等死,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穿越之初,这不正是他最向往的生活嘛。 张辂朝着张辅微微一笑,“那就麻烦辅哥了。” 张辅抬抬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定不会让辂弟受了委屈。”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 大队伍就这样走了两天,第三天才刚刚开拔,便有士卒来报:“禀将军,前面有人拦路!” 张辅这些年随军作战,早已养成一副将军做派。 只见他眉头微挑,厉声喝道:“你随本将军多年,难道还要本将军教你如何做?大军行程不得耽搁,将拦路之人打将出去,大军继续前行!” 士卒却是一副为难的表情,他怯生生地说道:“将军,那拦路之人说是张公子的旧识。” 张辂多少有些错愕,虽然穿越过来已经有些年头,但他自问所认识之人实在不算多,有谁会吃饱了撑的会拦在大军之前要见自己? 张辅扭头看了看张辂,露出一副问询的眼神。 既然都说了是自己旧识了,那张辂自然是要见见的,他索性点了点头。 张辅会意,朝着士卒吩咐道:“将人带过来吧。” 士卒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来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 而张辂在见了来人之后,也是立刻面容狰狞,从背后拔出了玄阳剑。 因为来人正是赵山南。 说实话,在覆灭九门之时,赵山南虽未直接出手,但他的几句赠言却帮了张辂的大忙。 若是没有赵山南的话,别说是覆灭九门了,恐怕他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在杀倭寇的时候赵山南甚至直接出手帮了他。 可当初靖难之役的时候,漕帮帮主李镇君先是在大名府焚毁了朝廷的粮草,又在东昌城外伏击了曾庆达,最后还与纪纲联合,不仅使得东昌谈判破裂,更让张辂身受重伤。 而李镇君又一直自认是赵山南的小弟,加之蒋瓛的锦囊中也写到赵山南是乱国之贼,张辂没一上来就砍人已经是极为给面子了。 张辅见张辂反应如此之大,也是立刻站到两人之间,侧着脑袋问道:“有仇?” 不等张辂答话,赵山南直接一个闪身越过了张辅,这身法之快,就连张辂也没怎么反应过来。 “哪能有仇啊,我们真是旧识,不过是之前有些误会罢了,都是江湖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误会的。” 赵山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压在了张辂的手腕之上。 他的话语自然真诚,加之有着一副正派显得极为正派的气质,张辅不由得也当了真。 只是事关张辂,张辅也是不会大意,便再次开口确认道:“真是旧识?” 刚刚赵山南的动作行云流水身法奇快,张辂自衬在速度上是比不过的,两人此刻要真闹僵了,以赵山南的身法已经足以威胁到张辅的生命安全。 思略再三,张辂终是开口说道:“辅哥放心,我们确实是旧识,我和他有些话要说,还请辅哥行个方便。” 张辅再次看了赵山南一眼,便不再多问,径直上了马走到了前面。 见张辅走远,张辂这才放下心来,他气愤地瞥了赵山南一眼,语气生冷地说道:“我还没去寻魁首,没想到魁首自己却送上门来了,魁首能掐会算,不如算算今日自己的吉凶如何?” 赵山南讪讪一笑,松开了押着张辂手腕的手,开口说道:“这天下之大,咱们相见也是不易,好歹也是旧识,没必要一见面就刀剑相向的,你年纪轻轻火气就如此之大,这点不好。” 张辂冷笑,“这天下的理还都让魁首说了,赊刀人的本事可真不小。” 张辂也知道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讨不得半分好处,索性把玄阳剑收了起来。 赵山南再次笑笑,“这才对嘛,年岁大了,总要沉住气才是。” 张辂也没打算再跟赵山南客套,索性直接开口说道:“咱们之间的事恩也好,仇也罢,总是要有个了结的,时至今日,不知魁首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一说到正事,赵山南也跟着严肃起来,他开口道:“我自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毕竟背负得太多,我也觉着累,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求你帮我个忙,只要你答应,我便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张辂没好气地说道:“魁首神通广大,居然能求到我的头上?帮忙?魁首怕不是拿我开心?我虽然不算聪明,但敌友还是可以分清楚的,魁首没必要拿我当傻子看。” 赵山南却道:“傻子可灭不了九门,也解决不了倭寇,在我眼中,你是个有勇有谋且十分正义的人,也正因如此,我才会找你帮忙,我孤身前来,这就是我的诚意。” 既不打算撕破脸皮,张辂自然想听听赵山南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便问道:“什么忙?魁首不妨说说看。” 赵山南先是朝着张辂郑重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张辂也没想到赵山南居然如此郑重,问道:“谁?” 赵山南沉吟片刻,吐出一口浊气,道:“赊刀人副魁首,漕帮帮主,李镇君。” 张辂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便再次问道:“你说谁?” 赵山南一脸正色,“李镇君。” 张辂确认了答案,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他的手再次摸向了剑柄,冷冷说道:“他是你的副手,想必他做的那些事你是知道的,焚烧大明府的粮草,一手毁了东昌城的谈判,我不知他现在为何需要人救,但就立场而已,我和他早已是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