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李浩渺惊讶地看着颤动的孤天塔。 孤天塔已经屹立千年之久,就算是封印松动,也未曾产生这样的异象。 守塔人平静地喝着酒。“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让这小子得了莫大的机缘。” “什么机缘竟然能够让孤天塔震动?”李浩渺疑惑道。 守塔人只是笑了笑,没有细说。 而下一刻,守塔人的神情忽然变得炽热起来。 走出风雪,一抹剑光悬浮于虞知的身前。 一道身影从剑光中幻化。 “本以为你还要更久,这不过五日,你就走出了这片风雪。” “星云的眼光向来不错。这次又给他寻到了一个好苗子。” 虞知躬身行礼。 “晚辈虞知,见过飞雪剑主。” 虚幻的身影如一柄冰冷的剑,神情如万年不化的雪山那般平静。 一双眼瞳透着剑锋。 此人正是千年之前人间六主之首的飞雪剑主。 “你是如何猜到吾的身份?” 虞知开口道:“我听过前辈的一些传说。无情剑意,世间也唯有千年前的飞雪剑主才有这样的剑意。所以自然也就猜测一二,也不算太难。” 飞雪剑主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还有第三重试炼...也是你的机缘。” 虞知用着奇怪地目光望着飞雪剑主,说道:“前辈,你也看出了晚辈和云缙前辈相识。能否放晚辈一马?这三重试炼,若是过不去,就会死。” “晚辈上有老母需要赡养,下有幼儿嗷嗷待哺。前辈......” 飞雪剑主实在听不下去,说道:“吾之机缘,剑修人人梦寐以求,难道你就不想要?” 虞知愣愣地看着飞雪剑主,似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摇摇头。 “晚辈通过前两重试炼实属侥幸。相比追求剑道,晚辈更愿意一直陪伴妻女。” 虞知不想死在试炼之中。 前两重试炼已经让他费尽心思,尽管剑法和剑意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长,但虞知依旧不想冒着生命危险,获得最后的机缘。 机缘...这种东西,就像是钱财,也要有命用才行。 最后一重试炼,不用虞知多想也一定是无比艰难。 要是能够闯过还好。 要是过不了,那就是一命呜呼。 飞雪剑主诧异,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想要这份机缘的剑修。 虞知继续说着:“前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晚辈怕死,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若是力有所及,才愿救世。” 他只想当个小人物,尽管危机四伏。 飞雪剑主自有他的高傲,见虞知这般拒绝,也不会自降身份,非要虞知接受这机缘。 紧接着飞雪剑主开口说道:“既是如此,吾不勉强你。你不要这份机缘,自有人要这份机缘。” 虞知能够感觉到飞雪剑主言语中的寒意。 这是飞雪剑主的机缘,竟然有人不想要。 在孤天塔外的守塔人恨不得自己就是虞知。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一旁喝酒的李浩渺。“你这侄子是不是傻?” 李浩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守塔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当虞知心中庆幸逃过一劫的时候,飞雪剑主继续说道:“你可以不要这机缘,但第三重试炼依旧要进行。” 虞知一愣。“前辈,我都不要这机缘了。” “吾知道。不论你是否闯过第三重试炼,吾不将机缘给你就是了。” 闻言,虞知瞠目结舌,他竟是没想到飞雪剑主还有这么一招。 这岂不是闯过了第三重试炼,也没有机缘可得? 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三重试炼继续。 一抹剑光不可阻挡地进入到虞知的眉心。 顿时,虞知双眼无神,无力地盘膝而坐。 “少主,少主,主上发话了让你赶紧回去。黎将军的女儿来了,让你赶紧去见一见。” 鲜衣怒马的少年放下手中的弯弓,微微皱眉。 “黎将军的女儿,那不是爹娘给我定下的亲事?” 虞知脑海中闪烁过一幕幕场景,他仿佛重新活了一世。 在这一世中,北斗营没有覆灭,虞山河没死,姜溪月抚养着虞知长大。 没有京都的祸事,北斗营依旧镇守北境,是大楚皇帝最为信任的军队。 这一世,和虞知所经历的一切截然不同。 少了那么多的艰难凶险,多了无数的温馨安宁。 回到北凉城中,虞知见到了黎世安的女儿,也就是与他指腹为婚的女子——黎晚桐。 黎晚桐出落得极好,没有先天的腿疾,没有骄纵的脾气。 温婉贤淑,也是京都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更是黎修远心疼的好孙女。 相府小姐的身份,黎修远的认可,是这一世黎晚桐最渴望的东西。 在这梦中,一切都实现了。 很快,两人成婚了。 北斗营的少主和当朝丞相的孙女喜结连理,这是大楚豪门之间的联姻。 “桐儿,我们生个孩子好吗?” “夫君...” 婚后第三年,两人有了一个女儿。 天下安宁,阖家幸福,一切都是这么圆满。 虞知身为北斗营的少主,随着北斗营在北境历练。 逐渐地,虞知在北境闯出了名号,北斗营的声威也日益高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京都朝中自然有人眼红嫉妒,暗中筹划着将北斗营拉下马。 随着楚皇年老多疑,再加上北斗营意图反叛的流言一次次地传入了皇宫中。 终于,常年镇守北境战功赫赫的北斗营盛极而衰。 一道圣旨,北斗营成为了历史。 裁撤之后的北斗营将士遭到了各方的打压。 那些曾经被北斗营震慑的奸佞之徒纷纷冒出头来,对北斗营的旧部赶尽杀绝。 一年复一年,北斗营的将士几乎死绝。 北斗七星将护卫虞山河和姜溪月生死,虞知和黎晚桐带着年幼的女儿逃亡。 从北境到南州,虞山河死了,姜溪月也死了。 黎晚桐和女儿也死在了刀刃之下。 唯有虞知一人苟活在阴暗之中。 北斗营被裁撤,无穷尽的追杀...最终,北斗营还是覆灭了。 只不过这次覆灭仅是因为皇室的疑心。 “爹娘、桐儿....”孤天塔中感受一切的虞知双眸紧闭,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一旁的飞雪剑主冷漠地看着一切。 虞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所创造出来。 父母之死、妻女之死...从云端跌落到深渊,这样的苦痛非常人所能承受。 他见过太多太多类似的人,或者沉溺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浑浑噩噩等着死亡的到来,又或者挣脱泥潭重新振作...... 接下来,就是看虞知如何选择。 人生七十古来稀。 这一生并不长,也绝不短。 十年,在黎晚桐死后,虞知潜藏在大楚深山无人出没的地方。 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外是一座座空坟,墓碑上刻着一个个名字。 虞山河、姜溪月、黎晚桐....还有魏无忌、李清如等等。 墓碑像是矮小的树林数不尽。 年复一年,虞知没有停下修行,每一年他都会走出这片深山,然后带回一颗颗的头颅放在无数的坟前,祭奠着亡魂。 “爹娘、桐儿...还有北斗营的将士们。” “今日,我就要离开了。我已经等了十年,修了十年的剑。” “今日开始,我会将那些迫害北斗营的人一一斩杀,绝不会放过一人。” 三拜之后,年近四旬的虞知起身离开。 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开碑九品巅峰,已是天下巅峰的几人之一。 这一日,南州府知府府衙起火,府中五百余人,无一生还。 南州府军主将死在军中营帐里,浑身上下的伤口唯有咽喉一处的致命剑伤。 人似幽灵,万军从中取人首级,悄无声息。 三日之后,云州府三位郡守均死在家中,家中妻女亲人依旧还是无一生还。 楚皇震怒,派出皇室供奉,发出悬赏,缉拿凶手。 可不过十日之后,镇守北境的武侯连死五人,十万大山两座宗门一夜之间被灭门。 朝野无不震惊,就连北境军军营之中也都惶恐。 前后半月之久,虞知已经杀了数千人,浓重的杀气依旧未减半分,心中的仇恨怒火越来越汹涌。 这一日,虞知回到了故地。 这一片宅院是虞知一家人的住处。 十年岁月,这里早已经荒废。 遍地的杂草,败落的庭院,摇摇欲坠的房屋...虞知随意地坐在石凳上,眼前浮现的是妻女玩闹的画面,刚学会走路的女儿朝着他晃悠悠地跑来。 “爹...爹爹。” 余音犹在魂已消。 满脸胡渣的虞知留下两行热泪。 世间锋刃万万千,唯有过往最伤人。 忽而,一道声音出现在虞知的耳边。 “杀了这么多人...够了吗?” 这一刻,虞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尤其冰冷。 “不够。那些人全部要死,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一个月之后,虞知来到了京都。 满城上下都是虞知的画像,悬赏的金额也一次次地升高,如今更是达到了百万黄金。 可面对这么一尊开碑九品巅峰的杀神,宗师不出,无人能挡。 谁人敢接这悬赏? “狗皇帝,出来!” “杀我父母妻女,杀我北斗营将士...今日,北斗营的冤魂向你讨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