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自己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区区一赶车的仆役也能够欺负到自己的头上。虞知想亮出自己腰间的那块都察院的牌子,又觉得这些小人物又怎么会认得这牌子。“啊,小兔崽子,有本事等我们楚王府的护卫过来,将你扔进护城河里填坑……”虞知的拳头停了,他打得累了。绝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楚王府的护卫。可对方不是这么想的。“嗯?小子,知道怕了?现在知道怕也已经晚了!”车夫再一次嚣张起来,淌血的额头上流下一滩血水。因为疼痛,他的面目更加狰狞地可怕。虞知再一次挥拳!……姜溪月很少来百味居,甚至很少走出那座一字并肩王府的大门。自从多年前的那一场鲜有人知的灾祸之后,姜溪月对于世间的眷恋就少了很多。百味居这一京都里数一数二的酒家曾经是她手下的产业。从无到有,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然后在京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无疑是一个奇迹。可是,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娘亲。”项景昊喊道,他对面那个绝美的妇人走进百味居之后就时时发愣。“这是南州府的糕点,可好吃了。娘亲,您要多尝尝,平日王府的吃食虽好,一直吃却也太乏味了一些。百味居里请的都是南州府的大厨,这细腻的糕点别有一番风味。”姜溪月看着项景昊,眼中多是疼爱,伸手轻轻擦去这位继子嘴角残留的糕点。自从她亲生儿子夭折之后,姜溪月就将所有的关爱倾注到项景昊的身上。项景昊同样对姜溪月足够敬重。“南州府啊……”姜溪月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年轻时,她走过许多地方。南边的海岸,北边的大山,也吃过了很多的东西,南边的精致小吃,北边的飞禽走兽。如今,她觉得这些东西都不过如此。姜溪月对于所有事情的兴趣都小了,妥妥的一种超然世外,遗世独立的心情。“昊儿,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京都中可有喜欢的女子?”天下娘亲皆是如此,养儿成人,接着就是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项景昊比前些天不那么黑的脸出现一个笑容。“男儿应当建功立业,昊儿哪里会想这么多的儿女私情。况且,我在多年从军,见到的都是与我一般皮糙肉厚的男人……”“所以昊儿你该趁着这些时候多见见京都中各家的小姐们。”姜溪月打断道。“可父王……”“你父王要你如何?难不成还不成家了?”姜溪月声音有着怒气。项景昊哑然,他知道父王与娘亲之间的感情向来不好。每每提到父王,娘亲永远有一股难以宣泄的怒火。“当……当然不是。”项景昊额头流下冷汗,“身为楚王府的子嗣,我项景昊也应该像父王一样,名扬万里,横压大楚年轻一代。况且,我这不是想替娘亲长脸面么?”姜溪月饮了一口茶,顿了顿才说道:“若是有了意中人,先带来给我见见。”项景昊连连称是。咚咚咚!百味居的掌柜迈出了艰难的一步。他的心脏也随着急促的敲门声有力地跳动着。“小王爷,王府马车的车夫和人起了冲突。”掌柜并不敢大声叨扰,就是这种事情也是小声而又急促地说道。项景昊出门没有带上护卫,仅仅是带着姜溪月侍女小奴。何况,堂堂楚王府的小王爷在京都里还需要带上护卫么?这就是一个笑话。项景昊眉头皱起,他很讨厌有人打扰他的闲情雅致。“娘,我去处理下。”姜溪月点头。“不要伤人。”项景昊大步走出,百味居掌柜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禀报着一切。“我倒想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连我楚王府的人也敢动。”项景昊冷声说道。百味居里的客人都是在京都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今日这事没个结果,楚王府的威信何在?项景昊一边下楼,一边扫视着那些好奇张望的客人们。无形的气势让那些稍有名望的人纷纷避开项景昊的目光。他是当今楚王府的小王爷,唯一的小王爷。民间隐隐有一种说法——楚王世子是武将太子。百味居左边有一条小巷子,那是百味居客人停放马车轿子的地方。自从有几个小偷扒手被某家的公子抓现行毒打一顿之后,小巷子就成为了那些小偷小 摸之人的禁地。或许还有本事高超的家伙来这里试一试身手,但不会是虞知这样面容干净一眼就能够在人群中拾掇出来的扮相。于是,楚王府的车夫就欺负了虞知……谁知,这寒酸书生也是一个硬茬子。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不对,两人之间甚至没有对话的必要。在围观的还有一众车夫轿夫。他们只是看着,既然楚王府的车夫咄咄逼人的时候,他们没出声,这个时候他们更加不会出声了。毕竟,那个家伙目前的下场是很惨烈的。只是一拳。虞知朝着对方鼻子上招呼,这是人体除了“小兄弟”以外最脆弱的地方,虞知的一拳打碎了对方的鼻梁。血液不断地从鼻孔中流出来。众人惊骇于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人毕竟是楚王府的车夫。人被打成这个模样,楚王府难道会善罢甘休?虞知擦擦拳头,正打算离开,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平稳有力的气息,是个练家子!轰!生猛果断的破风声伴随着能够折断刀剑的拳头朝着虞知的后脑勺袭来。这是要置人于死地!虞知的头微微一侧,双腿发力一步跃出,转眼之间就站在那位楚王府车夫的后头。而虞知原来的位置已经被项景昊取而代之。项景昊的出现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受伤的车夫。“你打的?”虞知摊摊手,表示无辜。“我说不是,你相信么?”这无赖是谁?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一问便知难道还想蒙混过关?他是白痴么?所有人近乎用看待白痴的目光看着虞知。信么?当然不信!项景昊觉得虞知在把自己当成傻子。“他想要用鞭子抽我。”虞知指着扔在地上的鞭子。“我才是受害者!”然而,看着车夫满脸的血迹,谁也不会相信虞知的话。“他是楚王府的人。”项景昊淡漠地说道。虞知颇为奇怪,“怎么只能楚王府的人够欺负人?”项景昊傲然,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这么认为的。“你把人打成这样,总该给我这个做主子的一个交代。”打狗看主人。项景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他必须此时此刻就让虞知给出一个交代。其他的车夫轿夫已经默默地退开了,他们都知道有些热闹是不能够看的,看着看着就有可能陷进去。“你想要什么交代?”虞知问道。那个车夫的模样虽然很惨,但是虞知下手有轻重,都只是些皮肉伤而已。配合着自家主子为自己出头的时刻,车夫倒在地上翻滚着,一声声地叫喊着“世子替我做主啊”。声音凄厉,仿佛蒙受了不白之冤。项景昊不关心这人是死是活,他在乎的是虞知让楚王府丢人了,场子是要此刻找回来的。“闭嘴!”项景昊厌恶地呵斥道。车夫乖乖地闭上了嘴。虞知噗嗤一笑,然后笑道:“果真是一条听话的狗。”要是目光可以杀人,虞知已经在那个车夫眼里死了无数次了。项景昊踏出一步,双手化作虎爪,身躯如弹射而出的利剑朝着虞知扑来。脚下生出旋风,双手有开山裂石之力。形似猛虎。“楚王府的下人,本世子会自行管教。既然你伤了他,就要付出代价。”虞知退后,不想和项景昊硬碰硬。他不是叶清欢,用强横的武力就可以将项景昊击退。项景昊也不是普通人,军中多年历练,一身铜皮铁骨,手上学的招式更加是干净利落的杀招。同时,虞知轰出一拳。他没有学过什么精妙厉害的招式,简单直接地用拳头迎上虎爪。顿时,武道真气倾泻而出。虞知招式不显,就算是李浩渺指点时也没有教虞知任何招式。但就像李浩渺说的那样——虞知有着破甲六品的真气。虽说身手差一点,但是武道真气远远超越同辈之人,就算是叶清欢也差了虞知一品。项景昊感受到如同波涛一般一层一层传来的力量。他突然大喝一声,双脚用力在青石砖地面踩出一个深坑,想要破开虞知的防守。他在南州府从军近三年,与他一行的皆是军中战功赫赫,甚至在江湖之中也有一方威名的人物。这些年项景昊虽然不过破甲四品,但是身手绝对是可以让他越境而战。轰!虞知倒退,他的手臂发麻。在第一次的交锋之中,虞知吃了一点点小亏。“你不是叶 清欢。”言下之意就是,不是叶清欢怎么胜的了我!这话多少有些羞辱人。虞知也感受到了侮辱,怎么退了几步,难道就是输了么?虞知可不这么想,双手甩了一甩,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几颗玻璃珠子。嗖嗖嗖!阳光下划出三道亮光,就像是穿过山林的光芒射向项景昊。暗器?项景昊的瞳孔微微缩小,想要看清空中飞向他的物体。与此同时,虞知没有闲着,他不退反进,冲向项景昊。不知为何,今日憋屈的慌,总不能够任谁都可以欺负自己!铿锵!三声金铁交鸣的声音,项景昊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三颗玻璃珠子一颗飞向了高处的房檐上年,两颗则是嵌入了墙壁之中。“好身手。”避免项景昊太嚣张,虞知只好心底赞叹了一句。虞知自己知道躲开那三颗玻璃珠子到底有多难。李浩渺在训练虞知是用的就是这一招,只不过虞知将小石子换成了玻璃珠子。手法不难学,只是一个破甲四品的人竟然能够接下用破甲六品真气弹射出的玻璃珠子。虽有兵器之力,却不得不佩服项景昊的反应速度。“你我算不上有什么仇怨,但是我见到你就恶心。”项景昊匕首刺出,朝着虞知的双眼,不过是咫尺之间,他的嘴角划出一丝冷笑。虞知自然不会让项景昊得逞。“想害我的人有很多,你是第一个这么光明正大的。”虞知不禁有些喜欢项景昊。要是那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何处而来的刺客箭手能够这么在大街上跳出来说一句——老子看你不爽,想要弄死你!虞知很渴望有这么一天。到那个时候,他就带着李浩渺将那些人一个个杀个干净!“是么?看来你是真不招人喜欢。”这一次虞知没有回答,他的拳头五指张开,五根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毫厘之间险之又险地与匕首错开。见此,项景昊的笑意更浓。虞知中门大开,项景昊的匕首更是可以长驱直入。下一息,匕首的锋刃就会刺进虞知的咽喉。真是个傻子!项景昊不像白离、白玉等人顾忌这么多,从来也不隐藏自己对于虞知的杀意。他让萧景弘杀死虞知,可惜萧景弘没有做到。那么如今自己动手,项景昊也并不是那么介意。至于这桩人命的官司......项景昊是楚王世子,怎么杀害朝廷命官?嘶......虞知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拳头绕开了那柄匕首,但是他的手掌灵巧地握着了项景昊的手。如果仅是如此,虞知自然是略胜一筹的人。可是项景昊战斗经验比虞知更为丰富,掌心之中发出一股暗劲,轻轻一点匕首,尖锐的锋刃朝着虞知的咽喉飞去。一击必杀!这暗劲,项景昊练了很多年。这一招,也让很多敌手死得很憋屈。“可惜,就差一点。”项景昊脸上没有那种可惜的神情。他看着虞知流血的胸口......还有虞知握着匕首锋刃,滴着鲜血的左手。在最后一刻,匕首的锋刃轻轻地刺进了虞知的胸口,甚至刺到了虞知的肋骨。可惜,虞知用左手阻止了那只让他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匕首。虞知低头,微微一笑。“的确,让你失望了。”两人仿佛不像是敌人,而是朋友一样在交流。“能够挡下我这一招,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装!虞知心里不屑,神情也是那么不屑。区区破甲四品跟破甲六品大言不惭,谁能忍?可是,项景昊自认为已经高看了虞知一眼。虞知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左手依旧握着匕首的锋刃,鲜血顺着锋刃一点点地滴落在地上。而虞知的右手抓住了项景昊的胸口,项景昊的气机已经被虞知的真气锁定。这种情况下,看似虞知落了下风,实际“安然无恙”的项景昊才是被人掌控的那人。“你真想杀我。”“是。”项景昊坦诚,他没必要隐瞒什么。双手负在背后,神情悠闲,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被虞知掌控在手中。猛虎没必要向小白兔隐瞒。在项景昊眼中,他是恶虎,虞知是那只小白兔。他可以闲庭信步地在虞知周围绕上一圈又一圈。项景昊相信虞知不敢杀他。因为,他是楚王府的世子。因为他有一个更加强大的父亲,所以属于他自己的声名往往会被父亲的光环所掩盖。有时候,他厌恶这个身份。不过, 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份让他得到了许多保护。比如,他自信到差点被他刺穿胸膛的虞知不敢杀他。哈哈哈哈,真是可悲。“可以放开了吗?”项景昊淡淡地说道,“你不敢杀我,所以还是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虞知脸色有些苍白,胸口的伤势不重,只是皮肉伤而已。无论他怎么嘴硬,项景昊毫无疑问说中了他的心思。“你有一个好爹。”虞知突然又些羡慕地说道。项景昊对于虞知流露出的羡慕有些不解。“你大可不必顾及我父王的身份。”砰!虞知突然松开了项景昊的衣襟,快速出拳,朝着项景昊的肚子猛然轰出一拳。一拳之后,未等项景昊飞出,以拳化掌,武道真气从掌心喷薄而出再一次打在项景昊的胸口。半空中,一道飞翔的身影,睁大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想杀我?!项景昊喷出一口鲜血,一点点血花在阳光下闪耀,稀稀拉拉地落在青石砖上。项景昊的身躯倒在地上,一拳一掌让他体内的气血翻涌,翻江倒海的血涌冲击着项景昊的经脉。虞知走上前几步,手中把玩着那把锋利的匕首,能够被项景昊用的武器绝不会是凡品。他站在倒地的项景昊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仿佛在说你服不服?虞知用着两根手指提着匕首,锋刃晃啊晃,轻轻地在项景昊的脸颊上摩挲着,似乎有铁匠铺里金铁交锋的声响在项景昊耳边回荡。“你害怕了?”虞知问道。脸上洋溢着笑容,对于项景昊的神情十分满意。“世上还没有能够让我害怕的人。”项景昊嘴硬道。他在军中历练,环境艰苦,却没有性命之忧。像是虞知这样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拿着刀子在他脸上划啊划的人还真没出现过。对于项景昊的态度,虞知很不开心。什么叫世上还没有能够让我害怕的人?这么装逼的话,虞知在小说中看见过无数次,自己也曾经幻象某个场合下临危不惧,说出这么一句装逼的话,引无数少女竞折腰。虞知也喜欢装逼,但是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装逼。啪!鲜红的手指印印在项景昊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