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大堂内,一脸纨绔的少年半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喝着茶。 他本是不想管这些事,可苏城范家总归是有些亲缘,范立信又求到了面前,不能装作不知道。 “祖大人,我看此事就这么算了。”少年一言而断,区区郡守难道还敢违抗不成? 祖安邦也没想到范府中竟然住着镇远侯的公子。 少年正是不分昼夜,从京都赶来的方涛。 黎晚桐南下,方涛也被余蓝逼着南下。相比于黎晚桐,方涛更怕余蓝。 知书达理的黎晚桐还讲些道理,可余蓝又怎么会和方涛讲道理,稍微一不顺眼,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甚至还有奇毒伺候。 为了寻找黎晚桐,方涛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了苏城。 方涛瞥了一眼祖安邦,他还要让范立信帮着寻找黎晚桐,也要给范立信解决眼前的麻烦。 祖安邦更加为难,镇远侯可是一品武侯,还是有实权的武侯,谁人得罪得起。现在这位小侯爷来了范府,祖安邦更不敢得罪。 “小侯爷,御史大人在此,下官做不了主。” 苏冀却是说道:“范立信杀人,所有人都看见了。按律例要收监候审。我等依律法行事,小侯爷想拦着吗?” 方涛最讨厌有人威胁,他在京都可从未管过律法。 “杀个凶犯怎么了,这算是替天行道。这些挖心的人渣,人人得而诛之,这又不是无辜之人。” 苏冀继续说道:“凶犯还未审理,或许还有同党。范立信将人给杀了,是否杀人灭口还不好说!” 苏冀的直言惹怒了方涛,只听方涛一拍桌子,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凶徒已经认罪伏诛,此案可以了结了。” 范立信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他早将事情告诉了方涛,也相信方涛会帮他范家。 今日若不是方涛在此,还真摆不平这些事。 范立信又想到了虞知,嘴里噙着一抹冷笑。 镇远侯是一品武侯,我看看你这位督查御史如何应对? 苏冀是苏城军副将而已,但丝毫不退,执意要拿下范立信。只因为这是虞知的命令。 祖安邦则是将事情都推到了虞知的身上,这一刻他已经做出来选择,他心中觉得就是虞知也不敢和这位小侯爷硬碰硬。 方涛站起身,看向苏冀,眼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苏冀沉声说道:“案子是否了结,由虞大人说了算。你...还不够格。” “你...” 方涛一拳轰出,打在苏冀的胸口。 然而苏冀纹丝不动,像是一堵墙,挡下了这一拳。 方南虎是镇远侯,修为高深,可他方涛不是,学问没有长进,修行也没不上心。文不成武不就,所以方南虎请吕泰来管教,吕泰不行又让方涛拜在了黎晚桐的门下。 区区一拳,甚至不如苏冀自己捶自己的胸口来的疼。 方涛见对方不退,顺势抽出苏冀腰间的刀,指着苏冀的咽喉。 “退,还是不退?!” 苏冀神情坚定,眸子中透着许多不屑。这样的纨绔,苏冀见多了,他不及镇远侯的背景,可让他因畏惧权势而退缩,这不是苏冀的秉性。 范立信心底冷笑,方涛在京都都不惧谁,何况是来到南州府。镇远侯府毕竟是一品武侯,有个好爹果然可以无法无天。 他又瞧了一眼祖安邦,想着之前祖安邦的威胁。 哼,那个虞大人呢?我看是怕了方涛,不敢出来了吧。 当范立信以为此事可以了结,保全住范家的名声时,虞知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以为是谁来了。方涛,好久不见,竟然敢拿刀威胁我的人了?” 猖狂的声音让方涛顿时脸色一变,脑海中浮现出虞知清秀的面容。 哐当一声。 方涛手中的刀落在地上。 大堂里的空气就像是冻结了一般。 虞知扛着尚方宝剑,一步步走进大堂中。他瞥了方涛一眼,又看向苏冀。 虞知对着苏冀说道:“你是不是脑袋缺根筋,人家都把刀架在脖子上了也不还手?” 苏冀笑着退到一旁。 随即,虞知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尚方宝剑杵在地上,他的双手搭在剑柄上,看向方涛。 从虞知一进门开始,方涛就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谁都能看出虞知和方涛是旧识,而且方涛还有些畏惧虞知。 祖安邦是个人精,出声打破了眼前的尴尬。“虞大人,这位是镇远侯的公子方小侯爷。” 虞知瞥了祖安邦一眼,身子朝着椅子一躺,说道:“我让你将范立信给收监候审,看来这么点小事你也做不好,这郡守的位置恐怕是坐不长久。” 祖安邦的选择没有错,一边是一品武侯镇远侯的公子,一边是三品大员督查院左副都御使,无论是谁都会选择方涛。 可谁也没想到方涛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显然是怕了虞知。 像是老鼠见了猫,没有立刻逃跑已经算是镇定了。 祖安邦心头一慌,刚想开口解释,却是听着虞知吩咐道:“苏冀,将范立信给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范立信闻言,旋即看向方涛。“小侯爷.....” 方涛装作看不见范立信,心道:你惹谁不好,非要惹虞知。你知道他在京都的对手是谁吗?那都是楚王世子这些家伙,就你,也敢惹虞知。分分钟弄死你! 方涛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看见虞知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认识范立信?”虞知问道。 方涛急忙说道:“算不上熟识。我娘亲是范氏嫁过去的,论辈分,他称我娘亲一声姑母。” “哦。原来是亲戚。” “远亲远亲,我们家一直都在京都,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方涛着急着撇清关系,从刚才的撑腰到现在的避之不及,这转变实在快到不可思议。 祖安邦心中思索着,虞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就是方小侯爷也要这样卑躬屈膝? 唯有方涛自己知道心里的苦。 京都中谁不给镇远侯几分面子,可虞知不同,那一拳拳可都是打在了肉上,没有半分掺假。 范立信愣愣地看着一脸恭敬乖巧的方涛,如今他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范立信被苏冀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虞知看着范立信,说道:“为什么杀了福伯?” 范立信坚持着之前的口吻,说道:“此人罪大恶极,我一时激愤清理门户,是我冲动了。” “不是杀人灭口?”虞知轻飘飘地问道。 范立信镇定地说道:“虞大人何出此言?” 虞知冷笑一声,“你兄长已经承认了,是他指使福伯挖心取血。你还有什么话说。” 范立信脑袋嗡的一声,此前他也只是怀疑,所以杀了福伯,想将一切终结。可现在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不容辩驳。 范立信知道苏城的范家完了。 一旦案子涉及到范氏的血脉,范家就完了。 八具孩子的尸体,再查下去恐怕还不止八条性命,恐怕整个范氏都要受到这案子的牵连。 肮脏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只要这些肮脏的事没有大白于天下,范氏还是那个书香传家的范氏,还是南州四大士族之一。 范立信则是说道:“虞大人,虽然我杀了福伯,但挖心取血的事情真于我无关。我真的不知情!” “都是福伯和范立仁所为,都是他们干的。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求虞大人明察!” 祖安邦看着哀求的范立信,心中冷笑。在不久之前,范立信还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真是风水轮流转! “杀人,拒捕!”虞知淡淡地说道,“光是这两项罪名.....祖大人你说说这是什么罪?” 祖安邦赶忙上前,不知该如何说,那就按实情说。说道:“虽说范立信杀人,但情有可原,杀的也会凶徒,罪不至死。至于拒捕......” 祖安邦看了一眼方涛,这拒捕的明明是方涛。 虞知顺着祖安邦的目光,看向方涛。“是你在拒捕。” 方涛尴尬地一笑。 “我...这...” 虞知一拂衣袖,起身说道:“让苏城军包围范府,此案为理清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将范立信和范立仁看押在府内,不得与外人相见。” “至于方涛,拒捕?哼哼,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方涛哭喊,“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 虞知说道:“自己出去,不然我亲自动手。” ...... ...... 一日折腾已经到了夜里。 范府被重兵包围。苏沐慈带着团团回到了苏府。 在范立信与范立仁见过之后,送来了一封和离的书函,还有一块刀型令牌,这是武沁湖底传承的信物。 虽说范府被闭府,但范立信回过神来后,知道这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范氏枝繁叶茂,只要活着就还有转机。 范家老仆挖心取血的消息以迅雷之速朝着整个南州府传播开来。 这一夜,无数人彻夜难眠,也有人酣然入睡。 虞知看着怀里的黎晚桐,心中微微一叹。 “南州凶险,可你还是来了。” 在虞知回到小院的时候,绯樱陷入了沉睡中。黎晚桐重新掌控了身躯。 两人许久不见,自然要腻歪一番。 黎晚桐笑着说道:“既然许给了你,自然要同甘共苦。你休想抛下我。” 虞知握着黎晚桐的手,柔声说道:“我怎么会抛下你呢?这辈子我可是娶定你了。” “哼。可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有人将你抢走。” “...是吗?我就这么吃香?” “北凉府的颜姑娘,南州府的苏姑娘.....虞知,你可真能招惹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