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从未
“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真情?” 这一次裴苏御没有立刻回答,他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却如蚂蚁撼树。他双眼迷离的看着梵音,觑起又圆瞪,十分坚定道:“从未。” 心底最后一点东西碎尽,梵音愣神一瞬继而开怀大笑,竟有几分癫狂意味。梵音用力一抬手,裴苏御立刻摔出去,再没有了意识。 商栖迟大喊了声他的名字,立时唤来护卫,梵音冷眼看着那些人,均不是他熟悉的人。 “把她拿下!” 那些护卫果真与宫中的护卫不同,武功路数皆出自一派,多半是朝山宗。梵音因先前那场毒打,元气大伤,修养三天也未恢复全盛状态,方才又忠勇侯府走了一遭,此刻内力破碎,难以维持太久,梵音索性歇下他们的四肢,让他们动弹不得。 商栖迟看着眼前这座人山,忽然有些懵。她知道梵音的武力高强,但没想到她竟然强到这种地步,这些可都是朝山宗颇有头面的人物…… 商栖迟捂住胸口,狼狈地站起。她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怒不可遏:“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活抓!听到没有!” 又有一批护卫蜂拥而入,将梵音团团围住。若搁平时,梵音定血洗了临江仙,但她现在体力不支,身体还止不住地发抖,决计不能再纠缠下去。 “商栖迟,你做好准备。从今天开始,你想要什么,本座抢什么,本座会抢到你再也活不下去为止。” 商栖迟躲在众多护卫后,静静地听着梵音的话,她咬着牙,不甘都写在脸上。 梵音转身之际,便听商栖迟在身后大吼:“别让她跑了!捉住她!” 梵音只觉得可笑,走出临江仙,梵音一息间就不见了踪影,等商栖迟追出去的时候,连梵音的裙摆都看不见了。 商栖迟怔在那里,惊诧于梵音神奇的功法。她似乎不仅可以内力外放控制自如,甚至还能来无影去无踪。这难道就是泥黎境秘而不传的功法吗? 商栖迟没有思量太久,折回殿中去查探裴苏御的情况。裴苏御没有比她好在哪里,胸骨尽碎,内脏移位,梵音倘若再下一点狠手,裴苏御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陆弦思!”商栖迟恨不能嚼碎梵音的骨头,一拳震裂了地砖。裴苏御仿佛听到了,他艰难地睁开眼,嗓音浑沉,低低地唤了声:“弦思……” 商栖迟恨意丛生:“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她!是她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知不知道?!” 裴苏御手指扣动,似乎在慢慢恢复意识,重复地念叨梵音的名字:“弦思……” 商栖迟忍无可忍,粗暴地抬起裴苏御的脸质问道:“裴苏御,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裴苏御呆滞地看着她,好像认出了她,又好像没有,他抿着唇一声不吭,最后又瘫了回去,继续念叨梵音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商栖迟想要直接杀了他,然后再自杀,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对裴苏御的欲望已经成为了一种扭曲的执念,既然她没有办法让他喜欢上自己,这辈子把他锁在身边也是极好的。就算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不也轻而易举吗? 商栖迟望着裴苏御绯红的脸,忽而淡去不少情绪,这大齐传来的催晴药果真猛烈,竟教人分不清眼前之人,动晴不已,若非梵音忽然闯入,她心心念念之事就快成了。 裴苏御,我迟早会睡到你,哪怕你把我错认成陆弦思,我也不在意。商栖迟这样想着,缓缓起身,吩咐道:“找御医给他看看,看好后就把他软禁在这里,谁也不许见他。” “是。” * 梵音离开温熹园没多久,就倒在了一条胡同深处,她委身于一颗柳树下,调整气息。几口鲜血呕出,梵音放弃调息,彻底瘫在树根上。 她的心绪太乱了,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满心满眼都是方才那旖旎画面,那画面像锋利的刀片,寸寸削掉梵音的骨肉。 天还没有塌,好好的挂在那里,轻轻垂下的柳叶无一不在诉说世界依旧,只有她不似从前。梵音忽觉一阵心酸和委屈,于夜色茫茫,四下无人处,埋首痛哭。 她想不明白,甚至不愿再想,不愿再想起裴苏御的模样,不愿再提及裴苏御的名字,哪怕与之相关的青色都不愿再看见。她内力散尽,没办法控制脚腕的银铃,银铃的声音仿佛在提醒她,她教人伤害过、背叛过、羞辱过。 梵音用力撕扯银铃,却怎么也扯不断,匕首、碎石等等尖锐的武器就是切不开它,反而加重了她手心的伤口。 渐渐地,梵音失去了力气,将那浸满血迹的银铃盖上,眼不见心不烦,日后再找东西割断它。她靠在树干上,沉沉地谁去。 天光再覆的时候,整座上京城呈现灰蒙蒙的蓝色,梵音也并没有睡太久,她估算也就过了半个时辰。她看着身前两双脚,下意识后缩了些,再抬头,竟是逸兴思和林凡。 “主人别怕,是我。”林凡朝她笑。 梵音嗓音有些哑,像是方才受了风:“你们怎么在这?” 逸兴思看着她方才惊恐一瞬的表情,又看她外翻的掌心,满身的血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自然是看看你死没死,你要是死了,谁来替我报仇?” 梵音冷笑,在林凡的扶持下站起来,扬眉看他:“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她说话断断续续,气都续不上的模样,可真不像“死不了”的,逸兴思瞥了眼温熹园的方向:“你这去的方向,也不是忠勇侯府啊?” 林凡小心地看眼梵音,默默地给她包扎手心的伤口。 梵音就知道逸兴思会出言讽刺,便见怪不怪了。“我想去哪,还轮不到你来说教。”话音未落,梵音一阵猛咳。林凡连忙把逸兴思嘱咐他带来的披风给梵音披上。 “我不是说教,我只是提醒你,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你的性命眼下并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 “多事。”梵音冷冽地开口。 逸兴思恍若未闻:“我们该出发了,再晚要追不上陆大人和陆夫人了。” 梵音愣了一下道:“不,我们得往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