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轰鸣，深渊之门在爱丽丝的身后降临。　　 皇帝的神情严峻，但并没有丝毫慌张。他冷静地避开贾巴沃克之眼，同时操纵气流，环绕自己形成一个保护罩。爱丽丝将混沌力场集中到了对化身雷电的法术的否决上，对其他法术的干涉就会减弱。　　 但皇帝还是操纵元素的力量受到了严重的干扰，竭尽全力也只能令球形的气流护罩勉强成形，根本维持不了强度。　　 即便这样他还是强行令风压在保护罩外爆发起来，让自己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短时间内完成爆发性的加速，他曾用这招让夜魇的攻击难以触及到他。　　 只是这一次，脆弱保护罩在冲击下维持不住爆开，冲击波一下子作用到了皇帝的自己的肉身，疼痛贯穿了他，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战车冲撞。　　 但早有预料的弗拉梅尔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咬牙挨了过去，同时操纵风翼，借助这股冲击加速飞行，迅速远离爱丽丝。　　 就算不能使用化身雷电的法术法师依旧是机动性最强的职阶，只要远离了对方的领域他就能更加自如地操纵元素，进而逃出生天！　　 此刻，爱丽丝举起沃柏尔之剑，背后巨大的深渊之门直接开启。　　 伴随着恐怖的咆哮声，巨大的黑影直接窜出了深渊之门。　　 爱丽丝挥舞翅膀在空中翻转一圈，抓着那黑影的脊背骑坐在上面，开始追击皇帝弗拉梅尔。　　 深渊门之主贾巴沃克，被她直接召唤到了战场之上！　　 140.魔王与天启　　 这一刻，战场上除爱丽丝以外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怪物扭曲骇人的身姿，光是简单地直视都足以让人的精神受到冲击。　　 贾巴沃克怒吼着追向弗拉梅尔，此时弗拉梅尔只能庆幸自己及早地拉开了距离，否则若是在能力被深渊力场干涉的情况进入这怪物的直接攻击范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鼓动风翼逃窜，却发现周围的气流难以操作自如，风翼不仅难以稳定，尺寸和力量都大打折扣，这严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追上来的爱丽丝一直维持着贾巴沃克之眼的扭曲力场，始终封印弗拉梅尔的核心法术，同时干扰周围的元素。　　 这场战斗的关键将是距离，距离继续缩短，如果不一口气远离到爱丽丝领域的边缘，皇帝就没有逃脱的机会。　　 他当即召唤出一股可怕的风暴，风暴中电闪雷鸣，人形的雷电元素在电光中析出，化作忠实的卫兵朝爱丽丝冲锋，为皇帝断后。　　 爱丽丝脸色不变，只是心念一动，令贾巴沃克全身睁开了眼睛。　　 无数眼睛在贾巴沃克全身上下四处开启，目睹这头怪物身姿的瞬间，白雪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陛下，远离这里！！”经验最为丰富的麦格娜当机立断，操纵狂风令所有人和战场拉开距离。　　 爱丽丝自己操纵的深渊之门，和双翼上的贾巴沃克之眼，尚能甄别敌我发挥作用。但这头作为深渊化身的贾巴沃克的攻击，却是不分敌我对所有人均会生效的。　　 仅仅处于第三位阶的白雪和两名凛冬大法师，光是在这个距离直视贾巴沃克之眼都感觉到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　　 开眼的贾巴沃克一头撞向皇帝召唤的风暴，全身都包裹着眼睛散发的扭曲力场，那股力场搅乱了操纵气流的法术能量，硬生生撕开了风墙。　　 爱丽丝骑在贾巴沃克的背上，只觉得风在周围胡乱地打转，却并没有什么压力。　　 雷电卫士气势汹汹地拖曳雷光冲向贾巴沃克的后背，集中攻击爱丽丝。　　 然而在接近扭曲力场的时候，维持它们的法术也被扭曲。它们的形体当即崩溃，化为无序的电流四处流窜。　　 爱丽丝令自己的恶魔甲壳缠绕腐蚀之焰，偶尔有几道被打乱的电流窜到她身上，也被腐蚀之焰完全吞噬。　　 她骑着贾巴沃克逆着风暴冲锋，就像跋涉一道溪流，扭曲力场在他们周围制造出一个避风港般的领域。　　 穿越风暴的瞬间，她举剑指向皇帝。　　 那场晋升仪式的一个重大意义就是让她完全了解了贾巴沃克的攻击模式，远程和近战，贾巴沃克能做到的事情她已了如指掌。　　 贾巴沃克当即执行主人的命令，嘴巴大幅度开来，鼓动胸腔挤压出规模惊人的腐蚀之焰吐息。　　 感应到气流被扰动的皇帝回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汹涌而至的黑色火焰浪潮。　　 情急之下，他猛地召唤出一股爆发性的风压直接加在身上，不惜令身体再次承受重击令自己加速转向，同时转动风翼，令自己飞行的轨迹变得难以捉摸，以此躲避贾巴沃克的扫射。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很困难，如今的他要操纵周围被混沌影响的大气元素来做出如此高精度的飞行动作，其难度犹如将用圆润滑溜的鹅卵石一颗叠一颗垒成一座高塔，再厉害的工匠也难以完成。　　 好几次翻转，他的风翼几乎失去控制，贾巴沃克的吐息有一次扫过去距离他仅有数米距离。　　 最后一次他艰难地闪避过贾巴沃克的腐蚀之焰，还未来得及调整姿势，另一道腐蚀之焰的火柱突如其来，察觉到气流变化的皇帝再次试图躲闪，却难以操纵自如，结果左侧的风翼被腐蚀之焰擦到，当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一道火柱由爱丽丝直接抬手召唤，在弗拉梅尔专注于闪避贾巴沃克的吐息扫射时，她离开贾巴沃克的后背，始终盯着皇帝，然后预判皇帝最难以躲避的瞬间，发动了狙击。　　 一侧风翼瓦解，皇帝失去了平衡，如落叶一般飞旋而落。　　 他努力重新构筑风翼，想令自己重新飞起来，但却失败了——扭曲力场忽然变强了，周围的元素像是发了疯，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也无法令其听命以自己。　　 他很快就清楚了原因，因为他看到了，在他失去翅膀坠落的这点时间里，那个狰狞的恶魔已经手持利剑朝他飞掠过来了。　　 他品尝到了当初爱丽丝面对第一圣徒时相同的体验——在第一位阶的面前，即便身为第二位阶的顶尖强者，也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虽只有一个位阶的差距，却是一道根本无从跨越的鸿沟。　　 最后的抵抗，他暂时放弃飞行，任凭身体坠落，同时朝爱丽丝伸出手，指尖爆发出一枚火星飞向爱丽丝。　　 在接近爱丽丝的瞬间，火星骤然爆发炽亮的巨大火球，规模足以吞噬一座宫殿，热度能烧融钢铁，冲击波朝四周扩散。　　 “天启”所召唤的物质爆发，最纯粹的能量攻击，没有什么法术形式。传说中“造物主”发动的同类攻击，可以瞬间扫平一座规模宏大的城市，炽亮的爆炸火光中升起蘑菇状的烟尘。　　 这个法术同样是弗拉梅尔难以控制的，以他现在的位阶，在法术被严重干扰的情况下只能做到这点规模，但这恐怖的热度和冲击，即便爱丽丝将这股力量扭曲开来，充斥整个空间的热度也足以对她造成致命伤害。　　 灼热冲击波也作用到了弗拉梅尔的身上，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对他来说依然无异于近距离地点燃了一扎火药桶，又像是在坠落的过程中被巨大的烙铁砸了一下，骨头被震裂了数根，皮肤也被大块大块烧毁。　　 但只要能除掉那个可怕的怪物……就算是身体残疾的重伤也完全是值得的！　　 皇帝忍着剧痛，再次试图汇聚气流制造风翼，却发现周围的扭曲力场并没有消失！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他的下方传来，冻结了他的血液：“你的运气真的不太好，皇帝陛下。”　　 141.踏足水晶王宫的第一圣徒　　 背朝地面坠落的皇帝没有来得及回头去看声音的来源，立刻就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后背，同时将向下坠落的他托举起来，同时……也穿透了他。　　 那是一柄利剑，布满狰狞的尖刺，上面包裹着不断燃烧的黑色火焰。　　 原本应该已经卷入上方的爆炸，被烧的尸骨无存的爱丽丝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下方，就这么冲上来举剑刺穿皇帝的后心。　　 在皇帝召唤的法术接近的瞬间，她用沃柏尔之剑划出扭曲空间的轨迹，同时伸手触碰，这让她直接瞬移到了附近的随机位置，只在现场留下一个残影被爆炸吞噬。　　 她之所以说皇帝运气不好，是因为下一秒她就瞬移到了皇帝的正下方，正好在对方坠落的轨迹上。　　 但实际上这并没有太大区别，瞬移的位置虽然是随机的，但始终都会在她自己的领域之内，弗拉梅尔逃脱不了她的领域就没有任何机会，更何况还有那头贾巴沃克锁定着弗拉梅尔，瞬移到何处只是目标挣扎的时间长短罢了。　　 “在我身为帝国的一员时，作为皇帝的你似乎从未关注过底层人民的痛苦。”爱丽丝平静地说着，“现在，就让我品尝下你的痛苦吧。”　　 沃柏尔之剑刺穿皇帝，并没有给肉体带去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附着在上面的腐蚀之焰却迅速灼烧起他的灵魂，令绝望和痛苦压倒他的意识。　　 爱丽丝将剑拔出的时候，皇帝的双眼失去了光泽，拔出的剑身带着白色的灵体，在爱丽丝手中汇聚成魔鬼的货币。　　 皇帝的身体笔直下坠，被贾巴沃克接住。　　 爱丽丝端详手里的灵魂结晶，深渊的收割能力还是有极限的，所取走的灵魂仅仅是人格和记忆，和圣遗物融合的部分灵体是取不走的，但皇帝的身体已经是一具完全失去了意识的空壳，即便强行注入他人的灵魂或意识，也是货不对板，没办法直接调用被收割者的力量，最多只能利用躯壳残留的神性。　　 她并没有打算在这个地方直接杀死皇帝，收割对方的灵魂后要杀他随时都可以做到。这么留着，或许还有可用来谈判的价值。　　 战斗落幕，白雪迅速飞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爱丽丝。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做到。”白雪的神情淡然，仿佛爱丽丝的晋升只是理所当然，但眼眸却明显比平时亮了几分。　　 “爱丽丝大小姐，您又一次让老身开了眼界，能见证您走到这一步，是我的荣幸。”麦格娜恭敬地问候。　　 爱丽丝的成长之快，前无古人，过去尝试利用爱丽丝来让白雪学习情感的时候，她根本无从预料得到此人竟会如此得时运眷顾。　　 “战况如何了？”爱丽丝扭头就问。　　 她自深渊归来，历经考验成功以第一位阶降临，本该有很多话可以和重逢的白雪说，白雪也想知道她在深渊中经历的一切。　　 然而现在明显没有那个时间，她还有要处理的对手，皇帝弗拉梅尔只是第一个而已。　　 白雪也很清楚这一点，并没有含糊，当即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向爱丽丝说明一番。　　 “……总而言之，星夜城应该已经沦陷，他们是否活着，就不得而知了。”说到最后，白雪指着远处浓烟四起火光冲天的废墟总结道。　　 “原来那是星夜城么？”爱丽丝这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是星夜城的郊外。　　 远处的城池已经几乎被完全夷平，至少三分之二变成废墟，标志性的建筑几乎被尽数破坏，火光和浓烟遮蔽了一切，也难怪爱丽丝认不出来。　　 星夜王国独立后，爱丽丝曾在这里度过人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时光，然而现在，帝国蹂躏了这一切。　　 “帝国皇帝的躯体，暂且交给你们保管，也麻烦你们继续驰援星夜城，拖住帝国的大部队了。”爱丽丝看着白雪和麦格娜交待道，“我还有目标要解决！”　　 白雪轻轻点头，没有开口回答。　　 爱丽丝就令贾巴沃克将皇帝的身躯甩过去，麦格娜抬手，用风托举住弗拉梅尔的躯体。　　 随后爱丽丝直接骑上贾巴沃克的后背，朝真正的战场奔赴而去。　　 ……　　 星夜城，水晶王宫。　　 “开。”　　 这是这么一句命令，禁闭的宫门就被强行打开。下达命令的第一圣徒拄着教会的权杖，迈着稳重的步子走进王宫，轻松地像是在漫步。　　 宫门之后是王座宫殿前的巨大广场，星夜女王依苏拉就站在台阶前，茶会和星夜王国的其他精锐都集中到了宫殿之内，陷入了完全的沉睡。　　 第一圣徒将领域覆盖到王宫的时候，集中在水晶王宫的防御被迅速瓦解，根本无人能反抗第一圣徒的戒律，甚至连意志都受到第一圣徒投降命令的直接干涉，斗志几乎瓦解。　　 最后依苏拉只能用织梦者令众人沉睡，然后最后一次使用破碎预言，将他们排除出了这场战斗，独自站在这里面对第一圣徒。　　 就连她自己也清楚这是毫无意义的，站在第一圣徒领域内，她施展的所有能力都可以被第一圣徒的言灵直接抵消效果，而第一圣徒对她使用惩戒，她无从抵抗。　　 “我是济世圣教的第一圣徒。”一个照面，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我是星夜的女王依苏拉。”依苏拉一脸凛然地回应，“恕我无法欢迎你们，入侵者。”　　 “前两次入侵星夜并非出于我的指示，但这一次，确实是出于我的命令。”第一圣徒平静地说道，“我其实并不想毁灭你们。我想要建立的是一个绝对的秩序，那意味着一个理想的，禁止一切纷争的世界，就如我老师希望的那样。我曾一度放弃了，但我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责任。事到如今，你也没理由继续反抗了，就此结束吧。”　　 “绝对秩序，就像现在的帝国那样？然后再以帝国为中心，将整个世界的结构都变成一个巨大的帝国，是么？”依苏拉微微蹙眉，“我的爱人曾在帝国的底层挣扎过，我的家园被帝国蹂躏过，你的帝国，你想象中的秩序是一个充斥罪恶的世界。”　　 142.闯入预言的爱丽丝　　 “罪恶与否是由秩序决定的，帝国脱离我的掌控也许是我的能力不足，晋升成为冠位神的话，我应该就能创造一个稳定的世界了。或许这个过程需要造成一定程度的牺牲，我会让这座星夜城，成为最后一个战场。”第一圣徒丝毫没有动摇。　　 “只是用权威压倒别人，只会不断地埋下纷争的种子，让仇恨成倍增长。人才是秩序的根本，秩序忽略人心，崩溃就只是迟早的事情。到那个时候，过去埋下的仇恨爆发出来，将会化为一场浩劫。帝国已经出现如此征兆，你却还坚信你做法没错。要说如今的纷争，就是你们带来的，不是吗？”依苏拉的眉间显现出几分怒意。　　 “就算没有帝国，纷争也不会消失，我出生的年代帝国还不是帝国，但纷争却甚于现在。纷争的源头在于秩序的无力，现在只要我掌握到足够的权威，就能按我想的那样塑造世界。只差一步了……真的只差一步了。”第一圣徒长出一口气。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对人袒露自己的想法，故人已逝，在这一刻的战场上除了质问他的敌人，他竟已无可以阐述当初自己和圣人理想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