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笑笑，抓住玛琳菲森的手起身。　　 原本以为能轻松解决的暗杀任务，结果却演变成了一场死战。这场战斗确实拉近了她们的距离，让她们被动地培养出了一种相互交托性命的战友般的亲近感。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爱丽丝问。　　 “逃吧。”玛琳菲森说，“和安普莎她们会合，我们就离开永夜城。”　　 “好不容易杀了篡位者，不打算重回王位吗？”　　 “我们的行动已经被死亡国度完全知晓了，重回王位，只会让我成为一个活靶子。下一次过来对付我的，或许就是阴影迷宫的神阶刺客，也可能是冥王的另一位死亡骑士。”玛琳菲森摇了摇头。　　 爱丽丝没有提出反对，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杀掉鲁斯凡爵士以后再由玛琳菲森重塑他的身体，用污秽共生伪装成他的样子在死亡国度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就像依苏拉那样。　　 但冥王对月之国的掌控程度远在帝国针对星夜王国之上，鲁斯凡爵士一开始就是冥王的死亡骑士，暗杀行动瞬间暴露，月之女王苏醒的消息也被死亡国度知晓。　　 但最关键的，其实是他们得知了这个第一位阶冥王的存在。　　 仅仅是远程操纵一个第三位阶的傀儡，就能让第二位阶的人费一番力气，倘若玛琳菲森站在明处，也不知道对方能有多少手段对付她。　　 从根本上来讲，虽然他们杀掉了鲁斯凡爵士，但他们的计划却是在实质上已经被挫败了。　　 “我打算以后和安普莎她们一起继续在暗处行动，培养解放月之国的党派力量。死亡国度操纵这个国家的傀儡倒了，他们肯定还会再培养一批新的，我们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解放月之国，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玛琳菲森平静地说着，看向爱丽丝，“我想以月之国解放阵线领袖的身份，向你们茶会提出请求。”　　 “请讲吧。”爱丽丝点头。　　 “我们愿意协同茶会的理念，和所有反抗压迫的势力共同战斗。我请求茶会能为我们的解放事业提供帮助，作为交换，我们也会尽全力支持茶会的事业。”玛琳菲森说。　　 “你的请求我收到了。”爱丽丝郑重其事地回复，“不过，我想继续支持你们，恐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和茶会关联的其他势力，基本上是以推翻帝国的压迫为主要目标，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就意味着同时与死亡国度为敌。想找到能直接与你们合作的势力，恐怕不容易。”　　 “我知道。”玛琳菲森说。　　 “不过，月之国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战略价值。”爱丽丝突然话锋一转，“直接合作或许很难，但相互利用并非不可。”　　 “你又有什么点子？”玛琳菲森察觉到了什么。　　 “我们现在虽然没办法直接报复死亡国度……”爱丽丝笑笑，“但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稍微给他们使点绊子。”　　 ……　　 冥王在王座上悠悠转醒。　　 远在月之国永夜城的战斗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感触，损失一个第三位阶的傀儡固然可惜，但在月之女王苏醒后能够及时察觉到月之国内部的异变，也可以算是及时止损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究竟是谁唤醒了月之女王？　　 没有第二位阶的实力，应该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最有可能性的，无疑是帝国。　　 在战争中帝国为了争夺辉月城令月之女王陷入沉睡，但如今死亡国度夺过月之国的支配权，帝国重新令睡美人苏醒来牵扯死亡国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很难想象，这个世上除了帝国，还有谁敢从背后扶持月之女王向死亡国度发起挑战。　　 要考虑的事情，堆积如山。　　 他心念一动，让自己身边担任传令官的不死者走出去，将方才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山德鲁传唤进来。　　 “继续报告吧。”冥王说。　　 “是的。”山德鲁鞠躬，并没有对方才冥王突然中断汇报要他出去等候的事情提出疑问，“黑水港再一次出现了劫船事件，这一次被劫的是中央的货船。据被赎回的船员报告，海盗团用的是骸骨的人鱼旗帜……”　　 黑水港附近的海盗一直都很猖狂，屡见不鲜，冥王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山德鲁说出了下一句情报：“海盗团的首领是一位年轻女性，脖子上有一圈伤疤……”　　 “贝利威尔的小女儿？”冥王突然眯起眼睛。　　 “很有可能。”山德鲁毕恭毕敬地说，“报告上来的一些外貌特征基本都相符。”　　 上一任冥王在政变中陨落，家族成员也被基本被诛灭，只有一个小女儿从黑水港乘船逃走。　　 短暂的思考，冥王摆了摆手：“让卡隆去处理这件事吧，她掀不起什么风浪，眼下我们还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　　 40.铁山镇之围　　 龙脊王国，铁山镇。　　 小汉斯疲惫地靠着城垛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快散了架。　　 “我是真的服气了，帝国人的军队……真的是又有钱人又多。”铁山镇的负责人也气喘吁吁的坐在他旁边，“几炮轰下来，守城的人死得比攻城的人还多，长见识了。我要有这装备，不把他们卵子都打穿。你说现在开城投降能活命吗？”　　 “你要是个漂亮女人或许会有机会。”小汉斯说完拿着水囊给自己猛灌水。　　 “我原来是女的你忘了么小鬼？”负责人白了他一眼。　　 负责人原本是一名女奴隶，在成为铁神军的战士后一路通过考验晋升到中位阶的战士，将自己转化成了男性。　　 “你现在这张络腮胡子脸很难让人不忘记。”小汉斯扫了一眼负责人说，“那能变回去的话，你指不定还能在给帝国人当暖床工具和吊死当中选一个。”　　 “那还是拼命拼死痛快点，帝国军队三万人，我只怕自己遭不住，哈哈。”负责人咧嘴笑笑。　　 “乐观点，人家就三万人，算算城墙塌了以后我们平均每人杀六个人，不是全无希望。”小汉斯也疲惫地笑笑。　　 “杀十个吧，我们还可以分一半人出来给全体刨坟。”负责人哈哈大笑。　　 他们并非真想讲这么多没用的烂话，但在这样的局势下，除了这些自嘲的玩笑话，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在某一刻做好必死的觉悟并不难，但不眠不休整整两天连续顶着帝国人一波连着一波的攻势，还要时刻绷紧神经提防那口巨炮的轰击位置以免自己被炸死，很难不身心俱疲。　　 更难捱的是，这几乎是一场必败无疑的战斗。顶着这样的绝望感拖延着时间，有种钝刀子割肉的痛苦，仿佛一场漫长的酷刑。　　 一种压抑的气氛在军队当中弥漫，即便做好必死觉悟的士兵，也难以抵御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　　 小汉斯仰头望着天空，能求援的地方他都算是求过了，无论是铁神军的其他据点还是茶会，但能及时出手解铁山镇之围的，几乎没有。　　 这个时候他只恨自己的力量不够，倘若他拥有父亲那样，孤身一人就能左右一场战役的实力，这座城的其他人就能活下来了。　　 “又来了！！”瞭望手用喊哑的喉咙继续呐喊，连内容都简略了不少。　　 小汉斯扒着城墙起身，看到铁甲的洪流再一次从帝国的主阵涌出，替换下方才被他们击退的那批攻城部队再度上前。靠着人数的优势，帝国军一直由几支部队轮替着攻击城墙。　　 “看来今天也没法睡了。”小汉斯对也扒着城墙起身的负责人说。　　 “没关系，最后迟早会有一场好觉可以睡的，熟到谁都叫不醒。”负责人长叹，然后大吼一声，“准备开火！！”　　 ……　　 星夜王国，依苏拉营造的梦境里，一张圆桌，从坐在主座的睡鼠开始，顺时针依次是三月兔、贞德、爱丽丝、依苏拉、安普莎和玛琳菲森。　　 爱丽丝一行人从月之国连夜逃回星夜王国没多久就尝试联系了睡鼠，通过茶会相互交换一下近况。　　 预定在月之国推进的计划，因为死亡国度的干预失败。　　 铁神军的解放战斗，因为帝国出征陷入苦战。　　 短短几天时间，茶会的事业就在两个大国的暴击下遭遇严重的挫折。　　 月之国那边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解决的，不过铁神军这边显然还有斡旋的余地。　　 “铁山镇是一处很有战略价值的要塞，早早落在远征军手中，之后铁神军再反攻，难度会很大。而且城内大约有五千名士兵，接近两万居民住在那里无处可逃。一旦城破，以远征军的作风，又会有将近一半的人被屠杀。”贞德说明状况，“我离开之前，小汉斯曾托我通过茶会找寻援军。”　　 “现在的问题是北境分部再怎么调集人手，也腾不出能挑战三万帝国军队的人手啊，而且还会暴露整个组织。”睡鼠挠了挠头，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按照协定，我们星夜王国应该提供帮助。但这个距离实在是……”依苏拉也摇了摇头，“从星夜王国横跨整个帝国到北境之外，就算是我用鹰身女妖的形态飞过去，也要不眠不休飞三天时间，算上来回的话，我暂时也没办法离开星夜王国这么长时间。”　　 龙脊王国那边的局势，和星夜王国公开解放战斗的时机是息息相关的。如果能帮助铁神军，依苏拉绝对不会吝惜。但这个距离确实摆在这里，龙脊王国和星夜王国之间相隔了整个帝国。　　 第二位阶的依苏拉确实能左右这样一场战斗，但如今星夜王国正是组建解放势力的关键时期，她作为领袖，不可能离开这么长时间。　　 “他大概也没有抱太大希望。”贞德说。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三月兔说。　　 这时，玛琳菲森却提出了反对意见：“未必。”　　 在场的人将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如果我能赶到的话。”玛琳菲森指着地图上铁山镇的位置，“应该就能扭转局势。”　　 安普莎诧异地看看自己主君。　　 她们自己国家的解放事业刚刚遭挫，这会儿月之女王居然开始关心起其他势力来。　　 “月之国的解放，将来恐怕不得不借助茶会的合作。”像是看穿了其他人的疑虑，玛琳菲森解释，“趁现在有机会，我不介意先给其他势力卖个人情。而且我个人和帝国也有些过节，我不介意出点力报复一下他们。”　　 “但你赶不到的吧？你过去，起码需要一周时间。”爱丽丝举起手，直言不讳，“到那个时候帝国军都收拾完走人了。”　　 “让我乘着你就好了。”玛琳菲森朝爱丽丝一摊手。　　 爱丽丝愣了一下：“你是……要我带着你飞？那样我也不可能及时赶到的啊，我又不能像依苏拉那样不眠不休地赶路。”　　 “不，你可以的。”玛琳菲森微笑，“只要我用污秽共生附在你身上，有我强化你的身体，为你赐予夜之眷属的祝福，你完全可以不睡觉不休息一直赶路。”　　 “你是哪里来的奴隶主吗？”爱丽丝瞪眼。　　 与此同时，安普莎和三月兔都疑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们都记得这月之女王有多不待见爱丽丝。但从月之国回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人突然开始像朋友一样有说有笑起来。　　 41.恐怖故事中的吸血鬼　　 三天后，铁山镇。　　 快了。　　 帝国指挥官看着千疮百孔的城墙，心想。　　 现在，城墙的破损已经到难以用临时工事修复的状况了，就算不用大炮继续轰，这城墙也已经是一面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危墙了。　　 不管这些蛮族人怎么奋力抵抗，终归只是螳臂当车。　　 只需要再过两天，帝国的军队就能从打开城墙的缺口长驱直入。　　 届时他必然不会手软，多日前被那伙蛮族骑兵出城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账，可以好好清算一下了。　　 抵抗到这一步，里头的士兵自然是要全部屠杀的，其他有反抗能力的男人也得杀掉一批。然后在这里拖了这么几日，己方的士气多少也受到了点影响，到时候士兵们要劫掠财物或者享用女人他也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样的境外对付这样一批异教徒，就没必要讲究所谓的人道主义了，将来没有人会审判他们对蛮族人做什么，蛮族人自己冥顽不灵不肯屈服，自然是应该付出点代价的。　　 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挥挥手，示意暂时停止进攻。　　 他们并非做不到继续夜间作战，夜晚铁兽难以瞄准，攻城部队缺乏掩护，明天他们预计就能轰开城墙进城，已经没必要着急了。　　 他下令部队回营休整，准备黎明时分再发起进攻。　　 明日，对帝国人而言便是胜利的狂欢，想来那些蛮族人的指挥官正在跟自己的士兵发表些拼死一搏的演讲吧。　　 真是可笑，现在打仗哪里是靠一股吃苦精神就能打赢的？　　 先进的装备，成熟的指挥体系，还有支撑起后勤的雄厚国力，这些才是战争的决定性要素。在强大的帝国面前，这些蛮族人就跟一群等待被狩猎的野狼一样，再怎么做困兽之斗也赢不过猎人的弓弩，蝼蚁的奋勇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