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吸收神明力量碎片获得祝福的凡人，在成为第一位阶的近神者后，想要代替昔日诸神抵达冠位的最后一步，便是融合留在这个世上的诸神的遗骸。　　 抵达了第一位阶后神骸其实并不难获得，因为第一位阶的近神者会获得从埋藏神骸的位面将神骸召唤到自己身上的资格。　　 死神的神骸其实就在冥王可以召唤的冥界的最深处，但冥王没办法轻易将其召唤出来，没有完成苛刻的仪式，召唤那东西就是自杀行为。　　 在他的猜测中，建立帝国的圣人就是因为强行召唤神骸，仪式失败走向毁灭。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让这具尸体单纯地动起来，若是企图动用其中真实之主的力量，其结果和他当场召唤死神的神骸没有任何区别。　　 “但不管怎样，我毕竟还是个守墓人啊。”第一圣徒淡淡地说道，“领域内禁止亵渎死者，禁止剥夺生命。”　　 规则下达的瞬间，死神镰刀上便缠绕起大量锁链，锁链甚至攀爬到了死神的本体上。　　 傀儡之线断裂，随后一道囚笼罩住了圣人的遗骸。　　 “凭这种规矩也想限制我？”冥王回道。　　 死神挥舞镰刀，锁链碎裂大半，但还是有一部分缠绕在上面。　　 冥王操纵死者的能力在这道规则下受到了巨大的限制，但如果他将死灵术的力量集中到个别目标上，多半还是能强行生效的。　　 他心念一动，冥界大门出现在了二人的正上方，几乎覆盖了整片墓园。　　 随后冥界大门洞开，释放出海啸一般的冥河。　　 75.审判者天平　　 怨灵组成的冥河之水迅速充盈了第一圣徒召唤出的囚牢，整个墓园充斥着四处乱窜的怨灵，它们在冥王的驱使下冲击着囚牢的外壁，对其撕咬攻击，意图破壁而出。　　 而囚牢一旦破碎，如此规模的冥河之水就会化为死亡的瘴气向四周弥漫，其效果和荒芜相仿，会将墓园周围的土地变为不毛之地，甚至波及附近的村庄，若是波及的范围过大，在第一圣徒的规则领域之外，那么活人被杀死然后化为不死者的悲剧将不停上演。　　 整个墓园里，只有一块地方没有被冥河浸染，那就是第一圣徒的周围，神圣国度的半球形领域笼罩着他，排除冥河的浸染。　　 上方的冥界大门始终敞开，在倾泻完冥河之后，里头又伸出了难以计数的苍白的死者的手。这些手像是经过数段的拼接像蛇一样延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如同榕树上的无数气根那样自上方垂下，带着浓郁的死气伸向第一圣徒，却依然只能停留在神圣国度的边界。　　 “你能挡下的攻击，肯定还是有限的吧。”冥王的攻势还没有停止，他命令自己召唤的死神化身朝第一圣徒挥舞镰刀。　　 死神的镰刀划出残影，依旧被挡下来，只有镰刀的尖端刺进去了一点，在穿过边界的时候，刺进去的部分忽然变得更加透明了一些，像是失去了部分力量。　　 为了保证神圣国度的防御力量，第一圣徒特意压缩了领域范围。　　 “一味缩在那里，你要保护的东西我可就带走了。”冥王突然来了一句。　　 第一圣徒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扫就望见从冥界大门上垂下那些死者的手，有一部分竟转向了圣人的遗骸，那些手抓住缠着裹尸布的遗体，准备朝着冥界大门拉扯。　　 那毕竟依然可以算是和死亡概念息息相关的人类遗骨，就算冥王无法将其破坏，至少可以将其安然无恙地暂时封入冥界。　　 第一圣徒没有犹豫，当即召唤锁链延伸出去，缠住圣人的遗体准备拉扯进自己的神圣国度，还有一些锁链绞住了那些意图触碰圣人遗体的手，一下子将其绞得支离破碎。　　 第一圣徒分心的一刹那，冥王忽然集中了力量。　　 天上的冥界大门破碎，忽然间，冥界和生者世界的边界模糊了，属于死者世界的一部分直接降临了这个墓园的空间。　　 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阴风呼啸，降临的冥界空间对生者的排斥力量，威力远胜荒芜领域。　　 第一圣徒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变虚弱了，与此同时墓园中的埋葬的死者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意识到冥界和这个生者的位面在这里出现了重叠，在这个重叠的空间中生与死的底层规则被直接打乱了，生者死去，死者化为徘徊无法安息的不死者，死灵术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强化，甚至开始挑战他在神圣国度中制订的规则。　　 更为重要的是，被冥王召唤至此的死神，在冥界降下后得到了主场优势，力量突然膨胀起来。　　 缠绕在它镰刀上的剩余锁链全部破碎，这意味着在冥界降临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它不再完全受第一圣徒的规则束缚。　　 因为在冥界，作为死神的它才是最高主宰。至少在这里，它生杀予夺的权力，是不容挑战的！　　 “该上路了，老怪物！”冥王大声宣告。　　 将冥界直接召唤过来，模糊生者和死者的世界大幅度地消耗了他的力量，但他现在却异常振奋，因为他确信死神的下一次攻击是第一圣徒挡不住的。　　 死神的镰刀再次挥出，如冥王所想，那镰刀毫无阻滞地穿过了神圣国度的边界，眼看就要加在第一圣徒的身上，为其带去绝对的死亡。　　 死亡将至，第一圣徒忽然大声宣告起来：“流放。”　　 冥王听到了空间破碎的声音，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瞬，忽然间他召唤的死神化身就消失了，只剩下他和第一圣徒相视。　　 这家伙流放了死神的化身？　　 冥王一时间为这个想法感到些许诧异，因为这在他的设想是做不到的，正因为冥界是死神的主场，能让死神化身的力量位格达到最高，所以死神才能压倒第一圣徒的规则。　　 按这样的逻辑，第一圣徒应该是做不到流放死神的。　　 但他随即就意识到周边的景象完全不一样了，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纯白，而他和第一圣徒分别站在两块悬浮的平台上相对站着，就像是站在两个盘子上，在第一圣徒的身边，安放着缠绕裹尸布的圣人遗体。　　 冥王理解过来了，第一圣徒没有流放死神化身，而是流放了自己和对手二人，也顺便将要保护的遗体带在身边，以免再被冥王封入冥界。　　 “只想得出这种缓兵之计了么？等流放结束，你还是要回到死神的镰刀之下！”冥王瞪着第一圣徒嘲讽道。　　 “在我主动停止之前，这种状态不会结束的。”第一圣徒淡然回道，“现在这里是秩序的主场，秩序是公平的。只要我不奢望特权，你就无法反抗秩序。”　　 冥王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打量上方。　　 他这才发现，纯白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存在，并逐渐浮现了出来。　　 一个和死神化身类似的巨大身影，形象却是别的神明。　　 它穿着如同修道服一般的袍子，没有脸，只是举手提着什么。　　 冥王很快就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天平。　　 天平的两段各有一个托盘，这托盘正是他和第一圣徒现在身处的平台——没错，他们就在天平的两侧，维持着一股奇异的平衡。　　 主教第一位阶“圣座”所召唤的审判者天平。　　 冥王感觉到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着身处的托盘，如囚牢一般将他困在此处。　　 与此同时，这个空间秩序的内容自然而然地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　　 按照这里的规则，他和第一圣徒在这个空间里，将一直保持完全相同的状态，第一圣徒若是维持被囚禁，他也将被困在天平的这一端。　　 76.巫妖的底牌　　 和身处冥界时，死神的力量位于顶点类似，在这片秩序的审判空间里，秩序权柄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恐怕真实之主的神骸原来就存在于这里。　　 冥王瞪视另一侧天平上的死敌，随即做起了攻击的尝试。　　 他召唤冥界的大门，试图唤来冥河，然而大门才刚出现，手持天平的审判者就突然缓缓朝冥王所处的天平转了过来。　　 冥王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威压，随后锁链凭空出现，将刚开出一条缝的冥界大门直接封上了。　　 “在我对你产生攻击意图之前，你自然也不能攻击我。”第一圣徒说出了冥王已经认识到的规则。　　 自己承受某种规则制约为代价，令对手承担相同的制约，这对同阶的对手也能起效，只要让对手不脱离这个空间，规则就能凌驾于同阶对手的位格。　　 而面对低阶的对手，这个天平大概不会平衡，第一圣徒应该可以享有某种压倒性的特权，甚至直接审判对方的生死，这就是审判者天平的作用。　　 冥王意识到了，第一圣徒的策略就是这样将他拖在这里，等待援军回归。　　 他派遣夜魇冒险刺杀，又让一名神阶死灵术士冒充他带领一队精锐，让第三圣徒深信他的目标是南风港，就此将帝国的一部分顶尖战力拖在遥远的南方。　　 但现在他们必然都已经知道皇城遭遇了什么，在第一圣徒的召唤下，第三圣徒查理曼和皇帝弗拉梅尔必然已经在赶往此地的路上。　　 “炽天使”和“天启”都拥有极高的机动性，尤其是能化身雷电飞行的天启法师，皇城附近必然有第一圣徒布下规则的地方，以那种规则为信标，至少皇帝弗拉梅尔应该是能做到快速赶回皇城，至于查理曼，恐怕也用不了一天……也就是说在这里待过一天，等到第一圣徒释放这个领域，他就要在外面在真正意义上面对帝国三名顶尖强者的围剿了。　　 不，倘若这个空间的规则都由第一圣徒操纵，说不定连这里度过的时间都可以和外面产生一定程度的差距。比如只在这里等待半天时间，外面就能经过整整一天。　　 “不愧是一直在征战时期一直当缩头乌龟的人，连最后的王牌都这么消极。”冥王大声嘲讽。　　 第一圣徒自然不可能对这点程度的刺激有反应，他只是静静地杵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监视天平另一端的冥王。　　 现在时间越是流逝，他就越会接近胜利，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不如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老怪物？”冥王脸上那讥诮的笑并没有消失，“你的规则确实可以制约我，但按照你这个天平的逻辑，你绝对不可能封印得了我的能力。”　　 第一圣徒没有回话，事实确实如此。按照审判者天平的逻辑，如果要完全封印冥王的力量，那作为对等的，就必须完全封印第一圣徒的力量。　　 但这样一来，第一圣徒施展的审判者天平就会消失，这在逻辑上是自我矛盾的，自然无法实现。　　 事实上冥王的力量并没有被削弱，也可以使用，只是被规则禁止去做某些事情，所以当他以这些目的去使用这些力量的时候必然会被审判者阻止，比如攻击，比如从这里逃脱。　　 冥王刚刚召唤冥界之门，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　　 只是即便察觉到这一点，冥王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第一圣徒很清楚。　　 “这是你的地盘，在这里的话，我确实无能为力。”冥王说出了告负一样的话语，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讽刺。　　 第一圣徒眉头一紧，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对劲。　　 “不过嘛……”冥王话音刚落，抬手指向第一圣徒背后，忽然间，第一圣徒的背后也出现了一道冥界大门，单纯召唤冥界大门的能力他还是能施展的。　　 但这道门，也马上就被审判者用锁链封锁了，这意味着冥王召唤这道门的目的是为了对第一圣徒不利。　　 “你这样做毫无意义。”第一圣徒说。　　 “你连巫妖的底牌都忘记了么？”冥王说。　　 “你不可能用移魂术从这里逃脱。”第一圣徒宣告。　　 “那如果我在进来之前就用了呢？”冥王突然冷笑起来。　　 忽然间，第一圣徒清晰地听到了背后的冥界大门传来了一声巨响。　　 他扭头望去，诧异地看到死神的镰刀竟然从冥界之门的门缝里伸了进来，并砍裂了一条审判者的锁链。　　 在门缝的另一侧，他窥见了自己看守的墓园——在冥王将冥界的一部分直接召唤到那里后，那片空间已经变成了半个死者的世界，冥王召唤的冥界大门能连通到那里并不奇怪。　　 正在试图强行打开门的，是冥王用死神降临召唤来的死神化身。它和身处此处作为真实之主化身的审判者拥有相同的位格，隔着冥界之门，身处冥界的它也确实能和审判者的法则硬碰硬。　　 问题在于，维持死神化身的是冥王，冥王被封在天平的另一侧，受到规则的制约，就无法以忤逆规则的目的操纵死神，除非……操纵死神的冥王根本就不在天平上，是而身处和死神同一侧的冥界大门，也就是现在的墓园！　　 刹那间，第一圣徒似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在被流放之前，召唤了冥界的冥王就已经用过巫妖的移魂术，将自己的灵魂封存到其他尸骸当中去了，被第一圣徒流放到天平上的，不过是一具留有冥王残魂或者附身灵的僵尸，虽然至始至终冥王都没从冥界大门中召唤一个死者躯壳，但在那墓园当中，到处都是可直接用的遗体，在他唤来冥界的时候，身处主场的他的死灵术凌驾了第一圣徒直接制订的言灵规则，自然可以移魂。　　 但这有一点说不通，第一圣徒虽然无法完全看穿同阶的冥王的精神，但不意味着他无法感应一个大致的状态。至始至终，他都能感觉到冥王的精神是完整的，且主要意识也是同一个人，将大招放到一个只有部分残魂的僵尸身上的低级错误，他不可能犯。　　 第一圣徒即刻将精神注入到手执天平的审判者身上，审判者修道服的斗篷下闪耀起了一对光点，那是一双能透视一切真相的眼睛。　　 77.拔河游戏　　 审判者的修道袍上出现了第一圣徒的圣痕，将精神依附在上面第一圣徒在这个空间里仔细地审视冥王的精神，在这个拥有主场优势的秩序空间里，再凭借审判者的眼睛，他能看得更加通透。　　 虽然依然无法读取冥王具体所想，但姑且可以审视对方的精神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这次他终于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