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刚要开口，她突然热情地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个拥抱：“我亲爱的陛下，我一眼就认出您啦！我每天都在祈祷着有一天您能重回这座城市，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沉默笼罩下来，好一会儿过去，短发女子感觉到了不对劲：“陛下？”　　 然后，大小姐有些尴尬地开口了：“不好意思，你抱错人了。”　　 “诶？”短发女人愣了一下。　　 “丽塔，我在这里。”女仆开口了。　　 名唤丽塔的女子一转头，看到那名女仆已经变换了容貌。　　 红色的长发，绝美的面庞，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气势，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昔日命她潜伏民间的那位依苏拉女王。　　 “陛、陛下……”丽塔表情僵硬地看看主君，再看看自己怀里的这位大小姐。　　 此刻这位富家小姐隐约也变了模样，变成了一副和依苏拉有几分相似的美丽脸庞，一看到这张脸丽塔几乎就忘记了自己刚见到她时的模样。　　 爱丽丝和依苏拉来这里碰头前，都用了“幻惑”，爱丽丝只改变了面貌给人的印象，而依苏拉直接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丽塔便是依苏拉派到民间潜伏，组建复兴党派的女官。　　 早在依苏拉还在利德尔公爵领的时候，她们就约好了碰头的日子。刚才店员使用的敲门频率，意味着她们已经查验了来者的身份。　　 所以两人进来的时候，丽塔便知道其中一位就是她的女王陛下。　　 只是她没有想到，女王竟然是扮成了女仆。　　 想起方才她自己那句“我一眼就认出您啦”，她就觉得无比难堪。　　 “那你……”丽塔放开爱丽丝，仔细端详一番，突然恍然大悟，“啊，您肯定就是帕特拉大人提到的那位——”　　 “对对，我就是——”爱丽丝点头应和。　　 “爱丽丝王妃！”丽塔指着爱丽丝激动地大喊，“没错吧！”　　 “对对……等下！？”爱丽丝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这次我肯定没认错，帕特拉大人跟我讲过您的外表！真替我们陛下感到高兴啊，不但逢凶化吉，还能找到自己的真爱。”丽塔很笃定地点头。　　 依苏拉这一次带她过来，是为了向丽塔介绍爱丽丝，毕竟在之后的行动里，爱丽丝也很有可能要和复兴党派的人员相互配合。　　 公爵夫人在早期的联络中，也对丽塔介绍过爱丽丝。　　 只是爱丽丝，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对公爵夫人的介绍缺乏了一些应有的了解。　　 “那个，我有说错什么吗？”丽塔见对方反应诧异，也诧异地问道。　　 爱丽丝一时语塞，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好了，她的事你基本知道就够了。丽塔，我们全员都成功混进星夜城了，距离庆典只有不到两周时间，汇报一下你的进度吧。”依苏拉直接在长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将话题拉回正轨上。　　 “这个……”丽塔脸上见到依苏拉的喜悦逐渐褪去。　　 “怎么了？”依苏拉扭头问她。　　 “说来惭愧陛下，我们的调查受阻了。我们派了几位同志去刺探王宫和教会的动向，还没有得到什么有意义的情报，就有一名同志失去了音讯。”丽塔垂下眼睛，“最后让整个小组都紧急撤离了，现在还不知道，那边得知了我们多少情况。”　　 “有她的东西吗？”依苏拉面无表情地问。　　 “啊，有的！”丽塔赶紧转身在柜子翻找了一下，拿了一个信封出来，“执行任务前，她就留过遗书，现在被转交到我手里来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安排转交给她家人。”　　 盯着那信封，爱丽丝感到了些许震撼。　　 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写好了遗书，这些人确实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想要将侵略者从家园赶走，复兴自己的民族的。　　 依苏拉拿过遗书，然后向爱丽丝要来了魔镜，将遗书垫在魔镜下面，开始占卜。　　 迷雾不断翻滚，但始终没有显示出影像。　　 “仅仅用关联物品占卜，成功还是要看运气的啊。”爱丽丝说。　　 依苏拉没说话，而是拿出了自己携带的破碎预言。　　 “陛下，要用水晶球的话，我重新给您找一个吧！”丽塔并不认识这件圣遗物。只觉得自己家陛下没必要用这么寒碜的已经满是裂纹的换掉的水晶球。　　 但依苏拉抬手制止了她，将破碎预言垫在遗书上，开始占卜。　　 迷雾在破碎预言里翻滚，依苏拉脸上逐渐失去血色，额头浮现出细密的汗珠，使用破碎预言占卜可以让她的占卜位格超越第三位阶，但同时消耗也不是普通占卜能够比拟的。　　 依苏拉认为方才占卜不出结果，不一定是因为自己触及不到那名失去联络的复兴党人的命运之线，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一个自己难以占卜到的存在干涉了目标的命运。　　 很快，迷雾褪去，水晶球里显现出了影像。　　 爱丽丝和丽塔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影像中竟然显现出了白女王纳芙蒂的身影！　　 39.利诱的悬赏　　 依苏拉的占卜将遗书主人生命的最后时刻重新回放出来，她被押在纳芙蒂面前接受审讯，被魅惑，又被残忍地诅咒杀害。　　 在场的人看着这一幕表情都有些凝重，好一会儿，丽塔长出一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透露出比较关键的情报。”丽塔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但从纳芙蒂这副歇斯底里的表现看，她应该已经确信我已经来了吧。”依苏拉淡淡地说道，“看得出来，她很怕我。”　　 爱丽丝看看依苏拉。　　 依苏拉看起来面不改色，但爱丽丝知道她不可能没有触动。当初星夜城破，大魔女们几乎尽数战死，依苏拉就因为那一场噩梦陷入痛苦。　　 但也正是因为经历过了这样的绝望，她反而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推行的事业，必然是要伴随着牺牲的。　　 “很抱歉，陛下，我没有阻止消息传播。”丽塔一脸歉意，“在您归来之前，组织里的士气有些低迷。”　　 “我能理解，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我们应该要做的是，不要让她的牺牲白费。”依苏拉说。　　 “您说得是。”丽塔点头附和。　　 “至少我们也获取到了一点有用的情报。”依苏拉收起破碎预言，“枢机卿已经提前抵达了这座星夜城。”　　 在占卜画面的最后，她们隐约看到了红袍的教士走进殿堂——那是只有枢机卿才能穿戴的法袍，后面的对话，只回放了寥寥几句，就因为占卜对象的彻底死亡中断了。　　 “按照过去得到的情报，教会的枢机卿应该都在第五和第四位阶。”丽塔说。　　 “第四位阶，这个枢机卿要负责在星夜王国建立起传教系统——恐怕，他还肩负着在星夜王国选拔新教士的职责。”依苏拉认真地说道。　　 爱丽丝一听就明白了——这名枢机卿，很可能是枢机会内部，掌握着“主教”职阶晋升方法的重量级人物之一。　　 “那么，他身边的守备力量肯定也不会差。”丽塔眉头紧皱，“他为什么会这么早秘密抵达星夜城？他不应该是在庆典当天和纳芙蒂会面吗？”　　 “那只是表面宣传。”依苏拉想了想，“我想，他应该也肩负着代替枢机会监视纳芙蒂的职责，所以枢机会早早地将他安排到了这个地方。”　　 “这样岂不是就麻烦了？他如果负责监视纳芙蒂，那我们的行刺，不管在什么时候行动，都会有暴露给他的可能啊。”丽塔咬了咬嘴唇。　　 “纳芙蒂知道了我的存在，也会变得更加警惕。在庆典当日行刺她，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依苏拉说。　　 爱丽丝也陷入了思考。　　 行刺纳芙蒂行动，一旦暴露给枢机卿，就可能被整个教会得知。那这样的话，要么他们就得在枢机卿的监视之外解决对纳芙蒂的刺杀，要么他们就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带枢机卿一起解决掉。　　 庆典当日，枢机卿和纳芙蒂都会出席，正常来说，那个时候正是将两人一并解决的最好时机。　　 但反过来讲，对面应该也想得到这是自己最危险的时候。　　 纳芙蒂听说依苏拉归来的消息会那么激动，显然她对依苏拉的警惕心很高。庆典当日，恐怕反而是她最戒备的时候。　　 那一天她身边的守备力量不会差，想来枢机卿肯定也是如此。　　 庆典当日，真的适合行刺吗？　　 爱丽丝不禁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他们本来是为了完善庆典当日的行刺计划才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情报的，但越是收集情报，他们反而发现这个计划越来越难以进行下去。　　 “虽然这次刺探受挫了，但我们是不会放弃的。”丽塔认真地看着依苏拉说，“请放心陛下，我们一定在庆典前，打探到关键的情报。星夜城破的时候，我只能在一旁看着，现在是我等该豁出性命的时候了！”　　 “我等你的消息。”依苏拉看着丽塔的眼睛说道。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陛下您知道一下。”丽塔说着从桌子上堆放的文件中翻找出一张传单来递给依苏拉，“最近，教会的人似乎在城里分发起了这种东西。”　　 爱丽丝看向那张传单，那是一张悬赏令，水晶王宫和教会一齐发布了丰厚的赏金煽动民众揭发身边的“叛乱分子”，悬赏令上还声称，“叛乱分子”或者依然潜伏在民间的魔女等异端分子，如果能主动自首，不仅可以免除火刑，如果能主动揭发同党的话，甚至反而可以获得极其丰厚的奖赏。　　 “开始用上利诱的手段了么？”依苏拉说，“倒也在意料之内。”　　 “手段虽然老套，但对组织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我们不可不行动得更加谨慎些。”丽塔小声说道，“我听说陛下，您为这次行动，找了不少其他势力的帮手。恕我直言……”　　 爱丽丝听出了丽塔的意思，这份悬赏对意志不坚定的人而言也是一份不小的诱惑，无论是对复兴党派内部的人员，还是对这次随依苏拉一同来到星夜城的协同人员。　　 毕竟形势如此严峻，他们连一个能保证一定成功率的行刺计划都没能找到，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人会因为这份悬赏令动摇，变成一个内鬼。　　 “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没等丽塔说完，依苏拉就给出了回应。　　 丽塔见状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去行礼：“还请您万事小心。”　　 ……　　 与此同时，星夜城广场附近。　　 小汉斯走出帐篷，看到小红帽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小汉斯喊。　　 小红帽一个激灵，赶忙转身，对小汉斯摆起一张臭脸：“干嘛随便跟我搭话！死蛮子，跟你很熟一样！”　　 小汉斯摇摇头，不想跟对方纠缠，径直走开了。　　 小红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拿起刚才在集市上被人塞到手里的传单仔细端详。　　 “……主动揭发同党，能免除所有处分，还可以获得奖赏？”小红帽盯着最后这句话沉吟。　　 40.贞德的战术　　 深夜，公爵夫人、依苏拉和爱丽丝聚在一起，整理着近期得到的情报。　　 “真是越想越头疼，她们打探到城外驻扎的骑士团，规模嘛……不是很乐观。估计庆典当天都会被布置起来。”公爵夫人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水烟壶，“唉，这要赌命行刺，不是拿头去送？”　　 缭绕的烟味让爱丽丝皱眉，她几乎没见过公爵夫人抽烟，更不用说还抽这么凶。　　 “帕特拉，能不要抽了吗？我记得你已经戒了的。”依苏拉终于提出了意见。　　 “实在抱歉陛下。”公爵夫人这才把东西收了起来，“最近这件事，压力实在太大了。”　　 成功从封印地得到破碎预言确实是她们计划的一大突破，但并非计划中最关键最难的部分。　　 白女王纳芙蒂虽然只是帝国扶持的傀儡，但毕竟也是一国元首，还有着近神者的实力。再加上那个监视着她的枢机卿，这场行刺，难度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