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蓝胡子给出回应：“谁？”　　 “先容我向您道谢，方才被您救下的那两人是我的同伴。在下‘疯魔鬼’，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我猜圣骑士先生您肯定见多识广，听过一点点我的传闻吧。”疯帽子用不正经的语气说道，手上比划出“一点点”的手势。　　 “没什么名气？”蓝胡子发出了冷笑，“你可真是谦虚了，杀了异端审判所一个人仰马翻，打伤大审判官，还劫了教会的法场，如今整个教会都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20.照顾好她（月票加更）　　 “哎呀，哪里哪里。”疯帽子拿着帽子，看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看出我是圣骑士还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你胆子很大啊。”蓝胡子说，“也是，胆子不大干不出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您才是，居然会帮助两个刺客追杀一位正儿八经的帝国伯爵。”疯帽子毫不客气地回道，“真不愧是帝国名将啊，面对一位‘元素领主’都能轻易取胜。”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蓝胡子问。　　 “我只是想知道，大名鼎鼎的北境公爵做出这种事——”　　 疯帽子问到一半，突然被对方打断了：“莱斯男爵。”　　 “啊？”疯帽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莱斯男爵。”蓝胡子说，“或者你干脆叫我蓝胡子。”　　 “啊这……”疯帽子迟疑了一下，最后耸了耸肩，“好吧，莱斯男爵。”　　 要看出对方是阿朗松公爵其实并不难，雪公主之所以没敢下定论是考虑到了反对帝国的其他势力中潜藏着圣骑士强者的可能性，而且她也并不清楚吉纳伯爵在暗地里干的那些肮脏事。　　 但疯帽子的情报就比较全面了，光辉领主级别的圣骑士本来就不多，会试图杀掉吉纳伯爵的就只有一个。　　 阿朗松公爵倒也并没有正面否认，但还是在编了一个名号的基础上，又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假名字和假头衔。　　 即便身份被看穿的事情两边都心知肚明，却依然坚持要对方喊假名。　　 大概是某种偏执的自尊心在作祟吧，不希望代表自己一世忠烈的真名和头衔在这种场合被喊出来。疯帽子心想。　　 “我想问，莱斯男爵您，突然干起这种杀人的脏活，如今究竟是何立场？”疯帽子重新抛出刚才的问题，“这不是一个圣骑士该做的事情吧？”　　 “那家伙是这个国家的蛀虫，消灭掉没什么不好。你应该也清楚他做的龌龊事吧。”阿朗松公爵说。　　 “您敢说自己的动机，真的没有一点私怨的成分在？”疯帽子指着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有，那又怎么了呢？”阿朗松公爵反问，“他恶事做尽，诬陷忠良，甚至卖国求取利益，可以说死不足惜。我要杀他，又有什么值得愧疚的？既然这个国家的法律制裁不了他，那自然只能用其他办法了！”　　 “您终于也察觉到这个国家有问题了吗？”疯帽子微笑。　　 “不要就因为我以自己的方式净化这个国家，就说得好像我们是一路人！”阿朗松公爵严肃地说道，“你们对这个国家产生威胁，我照样也会结果掉你们。”　　 “哪怕是，要与您重视的那个‘女儿’为敌？”疯帽子问，“您应该认出她了吧？她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　　 “拿她威胁我可不是个好主意。”阿朗松公爵的声音一下子带上了杀意。　　 “当您效忠的立场和您心中的正义相悖之时，您究竟打算如何抉择呢？”疯帽子幽幽地说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看重的那孩子，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我看莱斯男爵您还在迷惘中。”　　 “……”阿朗松公爵陷入了沉默。　　 他曾经为以自己儿子为例的，代表帝国未来的年轻一代感到万分失望。在遇见贞德后，他将仅存的一点希望寄托在了这位优秀的年轻人身上。这种心理寄托持续数年，贞德成了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家人。　　 然而他精心为这个国家所培养的希望，却无法在这个国家的环境中顺利成长。　　 “我们的组织，并非针对帝国。我们的纲领是让弱者团结起来互相帮助，反抗强者的压迫和剥削，追求国家和民族的平等独立，只是正好如今的帝国，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压迫者罢了。”疯帽子缓缓说道，“您采取了这样的行动，说明您也感觉到了吧，这个国家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　　 “少拿这种演说蛊惑我，你没到能对我说教的资历！”阿朗松公爵冷冷地打断了他。　　 “好吧好吧，我觉得您自己迟早会得出结论的。”疯帽子举起双手。　　 帝国内部并未完全朽烂，依然有人在思考这个国家正确的方向，依照茶会的理念，这些人也可以一起成为革新的力量。　　 只是立场始终是一座大山，仅凭三言两语，不可能轻易地让一位帝国的将领就此倒戈。　　 但能稍微这么谈一谈交流一下，也算是不错的进展了。　　 许久，阿朗松公爵开口：“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　　 “确实是你救下了她吗？”阿朗松公爵问。　　 “如果是的话，怎么样呢？”疯帽子摊开手笑道，“要感谢我吗？”　　 “是啊，如果是你的话，我真想狠狠拥抱一下你。”阿朗松公爵说。　　 “呃，那就不必了。”疯帽子连忙摆手。　　 “既然她自己也做出了选择，那就由着她吧。”阿朗松公爵说着转身就要走，“替我照顾好她。”　　 “放心，这里会有人在她身边照顾好她的。”疯帽子微笑。　　 阿朗松公爵突然停下，再次扭过头：“这说法，听起来好像……”　　 在她身边？这怎么听都像是有了个对象的样子！　　 “嗯，恐怕就是你想到那样。”疯帽子嘿嘿一笑。　　 阿朗松公爵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疯帽子先开口了：“很在意？”　　 “有一点吧。”阿朗松公爵想了想，“她是怎么看的？”　　 “她肯定喜欢那个人，这点我保证。”疯帽子回答。　　 阿朗松公爵又转了回去，“那就好，我肯定尊重她的选择。”　　 “真是开明啊。”疯帽子微笑。　　 “但也麻烦替我转告那个男孩，不要利用她的感情，更不要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不然……他会有麻烦。”阿朗松公爵缓缓说道。　　 这一刻，疯帽子突然有很多地方想吐槽，但最后，他还是只对阿朗松公爵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这番教育，应该对你女儿讲比较合适啊。疯帽子心说。　　 但转念一想到自己貌似就是那场事故的始作俑者，他就立刻把话咽了下去，保持住了沉默。　　 阿朗松公爵就此离去，疯帽子在他身后喊：“说起来，吉纳伯爵一个人走的话，会有点寂寞吧。明天早上，我们准备给他找个上路的伙伴呢。”　　 阿朗松公爵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已经听明白了。　　 21.黑暗的秘密（月票加更）　　 “住手，不要啊！！”吉纳伯爵坐在地上蹬腿往后退，嘴里发出绝望的呼喊。　　 在他的面前，那两名刺客默默地锁定了他这个猎物。　　 为什么？为什么雪公主没有挡住他们？　　 他听说过雪公主在圣堂学院技惊四座的表现，那样强大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落败？　　 难道雪公主改了主意，故意放这两人过来杀他？　　 但是，没理由啊……　　 吉纳伯爵怎么也想不明白。　　 贞德将手搭在爱丽丝的肩上，示意由她来动手，爱丽丝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然而这时疯帽子的声音却在她们背后响起：“慢着，不用急着杀他了。”　　 爱丽丝诧异地回头，发现疯帽子已经站在她们身后了。　　 “你怎么搞定得这么快？”爱丽丝忍不住问。　　 雪公主也是第四位阶，而且还是比较适合战斗的“法师”职阶。　　 疯帽子如果不开启第三位阶的能力，应该很难做到碾压。但在这种任务消耗一枚红色灵魂结晶，未免太浪费了一点。　　 “运气好，有人代打。”疯帽子回答。　　 “啥？”爱丽丝没听明白。　　 “没什么，咱先搞定眼前的。”疯帽子指了指前面。　　 吉纳伯爵已经彻底腿软了，两个刺客他已经没法应付了，这会儿竟然又多了一个人。　　 “为什么要停手？”贞德不理解，“不是你说要杀他吗？”　　 “他会死的，但没必要是现在。原本我也打算直接宰了他避免节外生枝，但这次的任务比想象中的顺利……”疯帽子解释。　　 “哪里顺利了？”爱丽丝皱眉，雪公主的乱入让她们俩差点没命。　　 “别插话。”疯帽子抬手用指节敲了她额头一下，“总之，我们现在有条件活捉他了，那就可以先留着他，从他身上榨点有价值的情报和资源，然后再……物尽其用，这家伙毕竟还是个被祝福者。”　　 他突然对着爱丽丝嘿嘿一笑。　　 “他能有什么用？”爱丽丝意识到了什么。　　 “‘深渊’第六位阶的晋升仪式，是在服用灵魂的同时，用仪式献祭完整的活人从深渊将恶魔之力召唤到自己身上。”疯帽子说，“献祭的活人可以用一名被祝福者，也可以用十个普通人。”疯帽子说，“看你咯，要不要留着他当素材？我们可以先把他关到基地的地牢里。”　　 “这……”爱丽丝迟疑了一下，她倒也不是这么着急晋升深渊的第六位阶，毕竟最关键的晋升素材都还没入手。　　 “深渊”的晋升素材最麻烦的地方在于灵魂要由晋升者自己收割，要么是收割罕见的特定魔兽，要么收割比自己高一个位阶的被祝福者。　　 像老羊那样老资历的深渊教徒，一直停留在低位阶没有继续往上晋升，一方面是因为忙于事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确实很难得到晋升的素材。　　 贞德来回看看爱丽丝和疯帽子，也干脆投出了一票：“既然他或许能对你有用处，要不就先留着吧。”　　 如果能对爱丽丝有用，她不介意暂缓自己的复仇。　　 “随着铁神军的活跃，我们茶会的活动也逐渐浮到水面上来了，今后会有不少搞事的机会。战斗的机会多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得到晋升素材的，我可是对你有着莫大的期待的。”疯帽子拍了拍爱丽丝肩膀。　　 爱丽丝意识到疯帽子还记得她过去提到的那个预言，那个预言显示迟早有一天她会触及深渊之门。　　 吉纳伯爵惊恐地打量面前这三人，这三人一直都在将些他听不懂的话，什么物尽其用啊献祭啊素材啊，听起来就仿佛在把他当成桌上的一盘菜。　　 “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能给的东西有很多！”他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不为了钱的话，为什么你们非要杀我啊？”　　 “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疯帽子走过来，伸手抓住他的领子，轻而易举地拎起了他，笑着说道，“很好，那我们就开个审判会吧。”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就押着吉纳伯爵回到了那栋黑灯瞎火的别墅附近。　　 疯帽子推着双手被绑起来的吉纳伯爵，强行把他带到了别墅的后院，这个花园看起来还在整修，有一半种上了园林花草，剩下一半还是翻过的新土。　　 发现对方的目的地在这里，吉纳伯爵一下子变了脸色。　　 “我看到了你的不安和恐惧。”疯帽子在他身后低声说道，“踩点的时候，我在这里看到了痛苦的灵魂残留，有很多，很多。我猜这里应该埋着一点……黑暗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