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见鬼，去自己的工作单位居然还要戴这闷死人的破面具！”异端审判所的女官摘下面具往地上一摔，“上级那些蠢货就不能早点把开膛手给宰了吗？拖这么久麻烦死了！”　　 伊芙表面上的职位是第二皇子的随从兼任圣堂学院法师专业的讲师，但实际上，作为皇子下属的她也在异端审判所作为异端审判官秘密任职。　　 “上级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那个杀人鬼，而是他背后藏着的势力。圣女口中的魔女，已经印证了他们的猜想。”第二皇子克莱曼幽幽地说道，“那个势力在阻止杀人鬼杀人，如果杀人鬼一下子被我们解决，这个线索可能会断。所以他们不希望杀人鬼太早被抓住。倒不如说，让杀人鬼继续作案，还能增加民众对异端的厌恶感，是一个不错的宣传。”　　 “好啊，所以就放任开膛手继续杀人？真是够恶心的，你也够恶心，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伊芙盯着克莱曼大声嘲讽起来，“这样的铁石心肠，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悲天悯人喜欢到处施舍的快乐皇子吗？真是不错的蜕变呢！”　　 “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克莱曼皇子在面具底下露出自嘲的笑容，“人终归是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呢。”　　 “喂，我说认真的！异端审判所是不是已经掌握了那个杀人鬼的踪迹？”伊芙认真地盯着克莱曼的眼睛问道，“大不了我们可以自己动手把那渣滓解决掉！反正没人敢对你这个皇帝的儿子问责，不是吗？那家伙杀不到圣女的话，会比以前更加疯狂地作案吧？”　　 “如果你是出于减少受害人考虑的话……”克莱曼轻声说着，叹了口气，“已经，晚了哦。”　　 “什么意思？”　　 “治安署接到了报案——就在昨天深夜，紫荆花路有一家富商，一家六口都被那个杀人鬼灭门了。”克莱曼幽幽地说道。　　 38.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前夜，紫荆花路富商宅邸，杀人鬼杰克·凯奇趴在血泊中，身上的斗篷沾满了血渍和油污，宛如屠宰场屠夫的围裙。　　 他剧烈地咳嗽，声音惨烈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整整两分钟后，他终于缓过来了一点，起身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大口带血的唾沫。　　 痛死了……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放在火上不断煎烤。　　 那个女人对他使用的毒药，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靠吞噬灵魂减轻伤害的手段勉强活了下来，只是这手段终究解不了毒。　　 为了尽快获取更多的灵魂，他第一次做出了入室杀人的冒险举措。　　 过量吞噬灵魂让他感觉有点晕乎乎的，就像酒劲上头，让他难以冷静地思考问题。　　 肩膀上有种刺痛的感觉，不用伸手去摸他也清楚恶魔的外壳已经延伸到了那里，吞噬灵魂过量会导致恶魔化的加深，同时也会剥离理性。　　 已经不能再吃灵魂了，更何况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接连吞噬了两颗灵魂后，他绝望地发现痛苦并没有减轻，那毒药恐怕已经对他的内脏产生了某种难以逆转的伤害。　　 他忍着剧痛转身冲出屋子，在午夜的街道上一路狂奔，在天亮之前，他必须逃回自己藏身的据点。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恢复了一点理智后，他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　　 这副身体，大概撑不了太久。　　 “茶会”正在到处追杀他，追兵已经发现了他一次。　　 猎杀圣女失败后，异端审判所应该也迟早会探到他的踪迹。　　 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其中一个要素死在这座城市。　　 但他不准备从这座城市逃离。　　 他不会退缩，早在决定向帝国人施以血腥报复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　　 既然要死，那至少要在死前干一波大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动起了猎杀圣女的心思。　　 只是，杀人这种事，失败一次想再得手，就难了，对面肯定会提高警惕。　　 差点没命的圣女，多半就此藏匿起来。　　 得想个法子……　　 为了寻找打开局面的办法，他开始努力在脑海里搜寻所有关于贞德的情报，她的日常，她的生活轨迹，她在外面来往的人……要知道在猎杀贞德之前，他可是跟踪过对方好一段时间。　　 “你杀害的人中还有我的朋友”——无意间，他想起了那名圣女对他喊过的话。　　 对了，或许，可以用圣女认识的把她钓出来……　　 几乎是马上地，一个阴险的计划，在杀人鬼的脑中有了雏形。　　 身上的痛苦忽然淡去了，杀人鬼的嘴角浮现出了冷笑。　　 ……　　 下午，圣堂学院。　　 刚下课的爱丽丝走到教学楼的大门口，发现这里堵了不少人。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咦，奇怪了。这里是外院的初等学院啊。”　　 “她在等谁吗？”　　 ……　　 议论声传进爱丽丝的耳朵，爱丽丝不禁有些疑惑——这是哪个名人站在教学楼外边吗？　　 “不好意思，借过。”正好准备离开的爱丽丝试着挤过人群，走到了教学楼外边。　　 刚穿过人群，她一眼就望见了立在教学楼外景观树下的贞德的身影。　　 爱丽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一直盯着教学楼大门的贞德也注意到了她，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爱丽丝不由得怔住了。　　 咦？为什么？难道贞德等在这里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利德尔小姐。”贞德真的呼唤起了她，“这会儿有空吗？能借一步说话吗？”　　 教学楼里聚集的新生发出了一阵惊叹，贞德原本就是圣堂学院的名人，在如今当选了教会的圣女之后，更是笼络了一大批追随者。　　 这些新生几乎人人都想结实这位学院名人，只是作为象牙白塔内院高年级学生的贞德，跟他们这些入学第二天的外院新生几乎没什么交集。　　 但这个女生竟然让贞德亲自到初等学院的教学楼来找，看起来她们似乎之前就认识！　　 众人纷纷朝爱丽丝投去羡慕的眼神，然而爱丽丝根本顾不上这些，看着贞德笔直地走到自己面前，她额头上浮现出了一点点冷汗。　　 “就占用您几分钟可以吗，利德尔小姐？”贞德又问了一遍。　　 “好的，当然没问题。”爱丽丝一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勉强挤出微笑答应下来，然后跟着贞德走。　　 为什么贞德第二天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没理由啊！昨天为了阻止贞德看到自己的脸，她可是连节操都舍弃了，连下限都突破掉了啊！　　 但昨天，贞德确实已经有了一个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名魔女的模糊印象了，经过一天，她突然发现“爱丽丝·利德尔”小姐似乎跟那名魔女有什么相似之处……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想到这里，爱丽丝心里就开始忐忑起来。　　 魔女的预知……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再怎么说，她昨天也是救了贞德一命，就算贞德知晓了她的身份，应该也而不至于直接将她送交给异端审判所杀掉。　　 但被贞德看破身份的话，她肯定没法继续留在学院，对依苏拉她们的承诺，也肯定没法兑现了。　　 而且，她昨天还“偷袭”了一下贞德，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毕竟是轻薄了人家。　　 当然，只是亲了一下，这事硬要说也不算大，贞德应该不至于为这种事情宰了她。　　 不知道挨下巴掌能不能扯平……　　 就在爱丽丝胡思乱想的这当儿，贞德已经将她带到了附近小花园的一角。　　 小花园附近还有几名学生，但跟她们相距较远，听不到她们的对话，看起来贞德是准备跟她讲一些“私密”的话题。　　 “利德尔小姐。”贞德对着爱丽丝转过身来，“我就直白地问了吧……”　　 爱丽丝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　　 然后，贞德抛出让她深感意外的一句话：“您今天晚上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住？”　　 爱丽丝的思考能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她茫然地眨巴双眼，两秒钟后，她才从喉咙挤出一声回应：“啥？”　　 39.贞德的保护欲　　 一起住？为啥突然要一起住？　　 这就要住在一起了么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在那之前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先做……　　 由于已经彻底理解不了这个状况了，爱丽丝陷入了混乱。　　 “抱歉，这么说你肯定理解不了吧。”贞德歉意地笑笑，然后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是这样的，昨天深夜，紫荆花路有一户人家，全家人都被入室杀害了。我听到消息说，那边已经验出来是之前那个开膛手干的了。”　　 “入室杀人？”爱丽丝瞪大了眼睛，“那个开膛手之前不都是单独绑架的吗？”　　 “是啊，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我这个消息来源还是蛮可靠的。这件事已经差不多传开来了，现在搞得人心惶惶……”贞德不经意间叹了口气，“那杀人鬼的目标似乎还是以贵族和富人为主。利德尔小姐，你的住所，离那里很近吧？”　　 “是的……”爱丽丝点头。　　 倒不如说根本就是一个街区。　　 看来那个杀人鬼跳下水之后没多久就上岸了，然后就近选择了一户看起来比较豪华的住宅冲进去进行了屠杀。　　 是为了补充消耗掉的灵魂么？　　 “开膛手在那里作案，说明他有在那块片区活动的可能。利德尔小姐，你是贵族，又是女孩子，从他先前作案的目标选择看，你非常有可能被盯上啊。开膛手现在已经有了入室杀人的先例，你一个人独居……我有点不放心你。”贞德一脸担忧地看着爱丽丝。　　 贞德隐瞒了自己被杀人鬼埋伏的事情，然而知晓内情的爱丽丝很快就理解了贞德的目的。　　 昨天傍晚贞德遇到杀人鬼之前，是在送爱丽丝回家。　　 按正常推断，贞德既然被杀人鬼盯上，那在遭遇暗杀前被跟踪的可能性就很高。　　 在这个跟踪的过程中，杀人鬼可能见过了爱丽丝。　　 贞德也想得到杀人鬼大概是从河里上来后，就近选择了新的目标。那么接下来，他如果找不到圣女的话，将爱丽丝定为新的目标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出于对爱丽丝的担忧，贞德特意过来劝说爱丽丝更换住所，甚至主动邀请爱丽丝跟自己同住。　　 冷静下来后，爱丽丝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眼下她觉得自己其实是应该尽量避免跟贞德有过多接触的，毕竟贞德昨天的表现看来，似乎是已经对她留有一定的印象了。如果贞德已经认定昨天的魔女是自己见过的某人，在她若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太多可疑的细节，被对号入座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