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山上,一个黑巾罩面的老者飞身急行,直奔山下而去。他手里提着一个老妇,那老妇垂头闭目,奄奄一息,正是荡魔使者王仙婆。老者一路狂奔,突然被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女拦住了去路。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宋轶峰、姜梦雪。 见老者飘然而至,二人恭敬道:“参见渡劫护法!” 老者苍目逼视,阴声道:“你二人负责断后,一盏茶后撤离,不准暴露身份!”边说边闪身而逝,丝毫不敢迟疑。 宋轶峰、姜梦雪不敢悖逆,恭敬遵令。 待老者走后,姜梦雪恨恨道:“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这老杂毛不顾咱们安危,咱们可不能给他做嫁衣!峰哥,快走,不要迟疑!” “不,”宋轶峰眼神阴沉道,“护法吩咐你我断后,咱们怎么能抗命?万一他暗中告状,你我哪有立足之地?没有灵山庇护,别说报仇雪恨,就连保住性命都难如登天。” 姜梦雪心里咯噔一声,见宋轶峰不时瞅着来路,顿时猜出几分,眼神狐疑道:“峰哥不是为了断后,是想趁机报仇吧?” “哈哈哈……”宋轶峰阴笑道,“是又如何?圣门声东击西,不费吹灰之力就救出使者,摆明了是不敢与八公山鱼死网破。区区八公山,何惧之有?区区狗贼,又有何惧?趁现在两派势同水火,你我再加一把火,他们必定以命相博,不死不休。这是你我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咱们岂能错过?” 姜梦雪正要劝阻,只见宋轶峰两掌混元,一团烈焰飞袭而去,撞倒了山门,炸毁了山房。眨眼间烈焰熊熊,照亮了半边天。姜梦雪又惊又怒,急道:“你这是自掘坟墓,万一狗贼来追,你我如何脱身?”宋轶峰不屑一顾,只是两眼死死盯着来路,眼神透着杀机。 “就算你我联手也未必是狗贼敌手,”姜梦雪急道,“何况八公山还有那么多高手,你怎么报仇?继续耽误下去,不仅仇报不了,连命都得搭进去。” “我偏不信邪!”宋轶峰邪笑道,“我倒要看看狗贼能奈我何!” “你看好了!”一声断喝从远处传来,霎时狂风大作,残叶漫卷,一个黑影一闪而至,负手伫立十步外。 宋轶峰、姜梦雪齐齐心惊,二人早知来人是天赐,纷纷戒备,不敢大意。宋轶峰阴笑道:“狗贼目中无人,狂妄挑衅灵山,今日王仙婆被救,我看你七日后如何斩首示众。明日消息传开,狗贼必颜面尽失,威严扫地,这就是挑衅灵山的下场!” 天赐冷眼盯着二人道:“你们不过是丧家之犬,我懒得杀你们。打伤子龙,救走王仙婆的是一位老者,他是何人?莫非是五渡护法之一?” “哈哈……”宋轶峰不屑一笑道,“不错,就是渡劫护法,你能拿他怎么样?今日是打伤夏子龙,明日便是擒杀夏婉莹,我说过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宋轶峰一定说到做到。” “就凭你?”天赐冷晒道,“狗都不如的东西,你也配?既然你狗嘴不吐象牙,本尊便教训教训你,打狗震主!” 宋轶峰、姜梦雪齐齐一惊,急忙联手御敌。二人自诩轻功了得,反应灵敏,依旧被天赐抢了先机,被迫倒退五步,这才勉强稳住阵脚。天赐身影如魅,飘若游龙,裹挟巨风残叶,气势滔天。他龙爪飞舞,爪影重重,如雨如电,惊得宋轶峰二人心惊胆战。宋轶峰暗暗咬牙,姜梦雪神经紧绷,二人冰火搭配,联手夹击,却占不到丝毫便宜。 三人在林间厮杀,只见四周火树熊熊,漫天落雨,狂风怒吼,烟火熏天。鏖战百余招,双方依旧杀得难分难解,难分优劣。姜梦雪暗暗心惊,没想到天赐武功进步如此迅速。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细细思忖,逐渐猜出几分,急道:“峰哥,你我冰火相克,难以发挥实力,你御火我御毒,狗贼必败!” “好大的口气!”一声娇喝从半空传来,惊得姜梦雪头皮发麻,杏目大睁。没等她回过神来,婉莹飘然而至,捻发笑道:“有妾身在,谁也休想伤夫君一根手指!” 姜梦雪咬牙切齿道:“贱人,我早晚必杀你!” “噗,”婉莹轻蔑一笑道,“真是大言不惭!你二人联手都不是夫君敌手,如何杀我?我劝你回去好好修习毒艺,来日或许有希望!” “贱人!”姜梦雪大怒,奋力急攻,依旧无法击溃天赐,直急得双目喷火,怒眉倒竖。她心里清楚,继续耽误下去,两人都无法脱身。想到这,她突然舍弃宋轶峰,回身飞去。 姜梦雪前脚刚走,冰儿后脚赶到。一瞥姜梦雪残影,冰儿迟疑一瞬,没有急追。婉莹猜出几分,也没有强求。接着天佑、晴儿、傅玉成等人纷纷赶到,三面围住了宋轶峰。众人正要助战,婉莹抬手制止,笑道:“不必出手,夫君一人便能应付。” 话音刚落,天赐一掌震散火球,又一掌逼得火焰倒吹,趁宋轶峰躲闪火焰之际,他飞身而至,一爪扣住他左肩,立时将其震折。宋轶峰痛得豆大汗珠直冒,面目狰狞,怒骂不止。趁他心神大乱之际,天赐欺身急攻,未及五招又震折其右肩,只听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林间。接着他一掌劈下,当场震碎宋轶峰面具,将他震飞七步外吐血不起。 没等他起身,天赐一脚踩在他虎背上,恨恨道:“你双手沾满鲜血,罪恶滔天,若不杀你,亡灵难安。夏侯轩、黄天罡、萧楚睿、朝牧隐、安正刚等人都是死在你手里,今日本尊便要你血债血偿!”缓缓抬起手掌,煞气逼人。 “等等,”婉莹飘然近前,神色凝重道,“夫君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留他一命或许有用。” “哈哈哈……”宋轶峰强忍剧痛,笑道,“狗贼,你挑衅灵山,死期将至,老子在九泉下等着你!” 婉莹玉指一点,一道毒气飞袭,立时迷昏了宋轶峰。见天赐余怒未消,她附耳低语几句,嘴角浅笑道:“夫君信我就不要杀他,妾身必会为夫君争回颜面!”天赐一言不发,慢慢放下了手掌。 回到紫金殿,夏子龙强撑身体,愧疚道:“属下失职,没能看好聚宝斋,请天尊治罪!” “内兄不必自责,”天赐叹气道,“聚宝斋是库银所在,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王仙婆囚在聚宝斋?八公山有内鬼,不是你们的责任,不必内疚。” 听到“内鬼”二字,众人齐齐一惊,纷纷互望,眼神疑惑。 婉莹轻轻扶起夏子龙,幽幽道:“内鬼不在殿中,而在圣门。八公山人多耳杂,消息泄露太正常不过。你们别忘了雪海师妹还在灵山,她对圣门地形了若指掌,灵山又岂能不知圣门底细?只要让内鬼详查各处,自然能推断出王仙婆囚禁之处。是我小看了灵山,没想到他们隐藏实力如此强,耳目几乎遍布圣门。今后咱们要小心了,千万不能再大意。” “那怎么办?”天佑急道,“要不把他们全清除出山门,永绝后患!” “净出馊主意,”晴儿白了一眼道,“把他们都清除山门,谁种菜挑水?谁砍柴做饭?谁洗衣洒扫?” “姐姐说的对,”婉莹捻发笑道,“细作可以为灵山所用,当然也能为咱们所用。留着他们既可以为灵山传递消息,也可以替咱们引君入瓮,多好咧!” “夫人所言极是,”天赐会心一笑道,“这是一把双刃剑,灵山能用,我也能用,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天佑大喜道:“那咱们今夜就用婬贼宋轶峰做饵,引他们入瓮,师兄觉得怎么样?” “不必,”天赐摇头道,“王仙婆地位尊崇,举足轻重,他们不得不救;宋轶峰无足轻重,不过是一枚弃子,他们怎么可能冒这么大风险来救?”边说边吩咐傅玉成将宋轶峰关入聚宝斋,命冰儿、傅玉成轮流看守。 不久姜梦雪飞身入了寿州城,来到一间药铺后堂。堂中灯火烛照,两个黑衣人伫立两旁,恭敬侍立。迈入堂中,一个胡须花白,贵气逼人的老者正气定神闲地品茶。他眼神阴沉,面色阴寒,正是渡劫护法庞宗义。 姜梦雪疾步上前跪拜道:“属下参加护法!” “宋轶峰呢?”庞宗义眼皮微抬道。 “禀护法,”姜梦雪急道,“我二人负责断后,不料被天后率人截住,罚恶使者拼死力战,属下这才脱身回来报信。求护法看在使者多次出生入死的份,出手相救!” “不可,”庞宗义面色阴沉道,“当日清虚长尊收留你们,已经担了很大风险。如今玉虚长尊主持圣门,对你们已经颇有微词。本护法三番五次嘱咐你们不可暴露身份,宋轶峰得意忘形,无视门规,是咎由自取。他如今落在元灵天尊手里,只能自求多福!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准出手营救,否则门规处置!” “护法!”姜梦雪陡然起身,面色狠厉道,“若不是属下出谋划策,护法岂能救出使者?若救不出使者,护法如何向掌门交代?我二人拼死断后,护法才能从容脱身,如今过河拆桥,是不是太过分了!” “放肆!”庞宗义杯盏撂下,怒目而视。门内两个黑衣人迅速一闪而至,左右夹住姜梦雪。庞宗义抬手示意,面色和缓道:“两位使者暂且退下,把小主和毒尊请来!” 待二人走后,庞宗义语重心长道:“诛邪使者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不过八公山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你让本护法如何救人?之前为了救荡魔使者,本护法亲自出手,险些不是夏阁主敌手,若不是幽袭、幽灵助战,根本不可能救出使者。现在他们已有警惕,必加倍布防,此时救人无异于自投罗网,诛邪使者难道不知?” 姜梦雪咬牙暗恨,既恨宋轶峰报仇心切,作茧自缚,又恨灵山众人见死不救,过河拆桥。想到这,她恨恨道:“难道护法要眼睁睁看着使者被他们杀害?” “哈哈……”庞宗义大笑道,“灵山门徒谁人敢杀?” “那常五郎呢?”姜梦雪质疑道。 庞宗义面色一变,冷冷道:“破虏使者若不被驱逐,谁敢对他下手?江湖皆知,谁敢动灵山门徒,必死无葬身之地。诛邪使者稍安勿躁,待明日众人齐聚寿州,本护法必为你讨回使者,如何?” 姜梦雪心中五味杂陈,只好叩谢。 第二日名门云集寿州,庞宗义率众人亲自出迎。先是屏山派梵气护法孙圣谋拄杖前来,身后跟着庐山派紫宫护法卫灵碑、黄山派上宫护法善玉衣。孙圣谋贵气逼人,卫灵碑傲气凌人,善玉衣戾气压人。接着神农顶派瑶池护法贾芳华、泰山派扶桑护法徐神秀、关帝山派神霄护法李元贞携手而至,贾芳华狐目斜睨,徐神秀鹰目谦恭,李元贞躬身谦逊。 庞宗义大喜,亲自迎入堂内。孙圣谋拄杖笑道:“我与荡魔使者颇有交情,今日前来既为公也为私。于公,有人挑衅灵山,挑衅名门,无视江湖规矩,不守武林默契,我等身为名门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于私,荡魔使者与老夫交情深厚,无论如何老夫都要前来助阵。” “多谢诸位!”庞宗义笑道,“诸位深明大义,不辞千里而来,敝派十分感动,亦万分感激!八公山恃强凌弱,悍然囚禁敝派使者,不顾江湖道义,有违名门规矩,有失名门身份。本护法奉命前来,一为讨回使者,二为维护名门规矩。待乐安山和钓鱼山两派前来,咱们立刻前往八公山伸张正义!” 话音刚落,乐安山地阴护法岳老伯、钓鱼山诸天护法钟武胜飘然而至。岳老伯干笑两声,拱手道:“诸位幸会!昨日八公山已经开出条件,只要灵山放了八公山护法,他们立刻放人,不知此事护法是否上奏?” “哼,”庞宗义不屑一笑道,“毒尊罪孽深重,修练禁术禁阵,炼制禁丹,又屠戮江宁镇、盘龙镇平民,敝派岂能视而不见?八公山囚禁荡魔使者,企图要挟敝派,危害名门,敝派又岂能让他如愿?本护法奉命前来就是要告诉八公山,灵山绝不接受任何人胁迫,天道盟也绝不接受任何人胁迫,名门更不接受任何人胁迫!” 孙圣谋拄杖起身,掷地有声道:“说得好!锦屏山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凌辱名门,挑衅天道盟!” 庞宗义欣喜万分,立刻率领众人进逼八公山,声势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