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苏禾拉着纪妃雪撞开空间走了出来。前方一片星空，正是府河禁地，太古时白音钓星之地。　　 后世天砮一族所在处。　　 “到了！”苏禾笑着落在星空中。　　 纪妃雪向前看去，前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苏禾面上带笑：“天砮一族特殊，他们继承自补天一族，对世界的构建远远超过了常人，无损界此刻处于隐匿状态。待我将他们唤出来。”　　 苏禾说着话，向前一步：“在下苏禾，受沂河道友所托，送回贵族神女，还望天砮族道友现身一见。”　　 纪妃雪眼中带着疑惑，却没有多问，只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　　 这人果然得寸进尺，已经到了地方，她不说他便装做不知，一直拉着她。　　 苏禾手中一空，便觉葇荑抽出，那丝冰凉离去，空落落的。　　 他顺势又抓了过去。　　 不得寸进尺，哪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一把抓去一丝痛感传来，偷眼瞄去，便见纪妃雪仙剑不知何时出鞘半截，无声无息挡在两人中间，苏禾一把就抓在了剑刃上。　　 苏禾面皮子抖了抖：“媳妇别闹，天砮一族是友人，不开门也不能动武！快把剑收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将仙剑推了回去。　　 纪妃雪似笑非笑。　　 蛤蟆和狐狸都从他俩眉心落出，狐狸好奇的看着苏禾，敬佩他面皮之厚。　　 蛤蟆双臂抱在怀里，看着苏禾一副老怀欣慰的模样。　　 孺子可教！追媳妇嘛，要脸哪里来的媳妇？　　 等了片刻，前方空间没有任何反应，苏禾皱眉，又朗声道：“天砮诸位，沂河道友乃我好友，诸位可放心。”　　 天砮一族闭关锁国，甚少接触外人，或许在怀疑？但沂河在他内世界，并不能离开，出来立刻灰飞烟灭。　　 要把小女婴拎出来让他们看看？　　 苏禾这般想着，就见旁边纪妃雪表情更怪异了，仙子想了想终究开口道：“无损界在北辰星域。”　　 星空自有星域划分，苏禾还有一片古老星图的。星空中的势力范围，一般情况下很难改变。　　 无损界确实在北辰星域，但那是太古时期，补天一族所在。　　 如今……还未曾搬到这儿来？　　 蛤蟆老怀欣慰的模样，立刻精彩起来。看着苏禾一脸嫌弃，往旁边挪了挪一副与他不熟的模样。　　 这龟仔，好尴尬！　　 苏禾眨了眨眼，不应该啊！他一出现就感知到前方虚空中有东西的。　　 分明有一个世界隐藏在这里。　　 苏禾深吸口气，看向虚空，朗声道：“破！”　　 声如洪钟，荡彻星空。　　 星空中自然不会传声，但夹杂着苏禾意志，众星可闻！　　 这一声中蕴含着苏禾独特的力量。　　 玄武+孔雀+时间，诸天万界独一份。　　 声音荡过，就见前方虚空水波一般一阵荡漾，随后一颗星球显现出来。　　 星球不大，凡人绕一圈，半月足以。直径不足五百里的小星球。　　 但星球上，山水草木、飞鸟走兽，无一不有。　　 蛤蟆轻咦一声。　　 苏禾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到家了！　　 这不我家白音塑造的小星球么？早就飞走的，又飞回来了？　　 纪妃雪还剑归鞘，这星球一看就不是野生的，当是旁人洞府，已经被苏禾莽撞的破了隐匿之法，她再仙剑出鞘，很容易被人误解。　　 向前一步，正要拱手解释。苏禾不属于这时代，面对这时代的人，还是她出面比较好。　　 却见一旁蛤蟆欢呼一声，纵身一跃便穿透了星球大气落在星球上。　　 纪妃雪面色一紧，这颗星球的大气，与结界相融，明显是修士洞府，怎能这般强闯？！　　 苏禾已经哈哈笑起来：“媳妇不用紧张，这是我家！”　　 纪妃雪一愣，便已经被苏禾拉着冲向星球。　　 穿透大气，结界在他们身上扫过，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一股欢呼的情绪升起来。　　 情绪非常热切。这星球在欢迎他们。　　 星球上草长莺飞，一片原始风貌。不见有修士存在，也不知这般小的星球，如何繁衍出这般繁杂的生灵的。　　 白音，澹台……　　 星球是白音点化的，但结界应该是澹台布置下的。那股剑意，苏禾甚是熟悉。　　 星球上的结界与星球融合一体，形成星球生态的一部分，故而千万年依旧如故。　　 苏禾落下的刹那，神识已经扫过整个星球，没有白音也没有澹台，就是一座无人的星球。　　 莫名有点失落。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理智早就知道这个时代不可能有这两人的。　　 虽然她俩都是贴着苏禾出世的——相较于漫长的太古到现代，三四万年的差距，真的就是同一个时期。　　 不过白音和澹台，必然早入轮回，否则历史上怎么可能没有两人的传闻？　　 两位仙尊，放在任何时期都不可能默默无闻。　　 纪妃雪向苏禾看去。在苏禾落下的刹那，山石都在欢喜。这里还真是他家！　　 为何你在古代有个家？为何把我拉到你家里来？　　 纪妃雪再次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苏禾已经回过神来，哈哈笑着给纪妃雪指着河边一片大地。　　 “看！我在这儿被人一锤子砸晕过，睡了好久！那石上的痕迹就是我留下的。”　　 苏禾欢快着，又指着前方大河：“这水，我下的！”　　 这水早不是太古时期苏禾降下的大雨。不知蒸发循环了几百万遍了，早已不是当年的御水，但这颗星球水的根源来自苏禾。　　 这一草一木，一鸟一兽，无不与苏禾当年的大雨有关。他的气息已经融入到星球点点滴滴中。　　 三千万年的繁衍，早感知不到曾经大雨的气息。但山川、草木对苏禾的亲近，无不在向苏禾表露着亲近。　　 在这里，苏禾就像山灵。　　 听着他叨叨，纪妃雪眼睛亮了起来：“你去过更古老之前？”　　 “太古！泰祖诞生之前。”苏禾看着山，看着水，将手插进河流中，拨动着河中鱼儿。　　 苏禾说着话回过头来，向着纪妃雪神秘兮兮道：“我见过还在蛋中的泰祖哦！”　　 纪妃雪眼睛一亮，便是清冷如她，听到这般消息，也难免惊奇。　　 她怔愣看着苏禾，忽然有点儿羡慕他的天赋，可以纵上历史，看玄黄封皇之争，携手古人镇元尊之乱，甚至逆流而上去见一见曾经的天庭。　　 世人谁无一颗逆流的心？谁不曾代入过某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便是凡人也有让其傲然，让其血涌的时代。　　 纪妃雪怔怔看着苏禾，忽然很想问一问，能否带她一块儿游荡时间长河。　　 但她不会求人，说出口的终究变了言语：“那是什么样的时代？”　　 苏禾笑了笑，双目带着几分憧憬。　　 “宏伟，厚重，强大！”苏禾轻声道。　　 玄黄之上，神器漂浮，仙尊临世，四方仙尊、妖族帝尊……　　 尤其进入堤山，数十龙龟，或隐或显，天上、水中、地下，一尊尊宛如高山，好似一头撞进了山海经中，那种震撼，苏禾至今记忆犹新。　　 他双目看着纪妃雪：“媳妇，你能想象一眼望去，数十头龙龟的景象么？感觉他们吹口气，便是一个世界都能轻而易举的掀翻。”　　 这不是说说，是真的！　　 武祖、文祖、冥祖还有那通天的柳树……　　 说起来，苏禾能转世龙龟，是因为冥祖一滴真血落进他真灵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苏禾算是冥祖的血脉。　　 放在龙龟中都高贵至极——当然苏禾不可能承认，那滴血只是进入真灵，应该是化作了某种法则。又不是衍生了肉体。　　 白音也是这般化作的白灵，若是承认了，还玩个鬼！　　 纪妃雪听着，一双眼睛都悠远了起来，畅想着那波澜的时代。不知多久回神过来便感手中异样，那家伙不知何时又把她手攥在手中。　　 纪妃雪面色一寒，嘴角撇起来，正要发作，就听苏禾道：“看你眼神，你是不是想跟我穿越时空？”　　 纪妃雪一怔。　　 就见苏禾摇摇头：“现在不行，最起码此刻的你不行。来之前我险些带着另一人做到，但只跨越了区区二十年，那人便险些丧命。”　　 乐莺境界也不低，也踏天四五重了。只是穿越时间，连时代壁垒都没透过，就险些丧命。　　 除苏禾除外，时间面前众生平等。乐莺不能跨越时间，纪妃雪大约也不会有例外。　　 苏禾不可能拿她做实验。回归现世之后，倒是可以试试，毕竟现世的纪妃雪，境界在那儿放着，不会有什么天大的意外——白音能做到，纪妃雪也没差哪儿。　　 不过纪妃雪战力相当于一尊仙尊，苏禾觉得带着她哪怕只是接触时光长河，也能榨干自己。　　 两只锦鸡扑闪着翅膀飞了过去。苏禾抬手一抓，将两只当扈抓了下来。　　 白音后来必然在这里停留过，否则这里不会有当扈繁衍。　　 “媳妇等着，我给你做一道拿手菜！”苏禾笑着放开纪妃雪——得寸进尺可以，得寸进丈就不好了。　　 不可贪得无厌，温水煮青蛙，时不时偷偷拉一下手，仙子慢慢也就适应了。就像“媳妇”，她也时常忘了强调了。　　 抓过当扈，按在水中浸死，拔毛洗净，苏禾看向蛤蟆。蛤蟆果然没让他失望，从口袋取出了火折子。　　 就知道这蛙尝过当扈后，绝对会随身备着火折子的，处理当扈不能用任何超凡力量，就得老老实实普通手法。　　 点燃羽毛，当扈架上烤了起来。　　 苏禾后退两步，身子一抖现出了孔雀身。　　 人身太耗力量。此刻还没四圣齐聚，还有孔雀拖后腿，人身就像不断漏气一般，只要显出就在消耗能量。　　 孔雀收了翅膀，看着七彩火焰中不断翻滚的当扈。　　 苏禾点火的地方，就是当日醒来时，白音烤当扈的地方。数千万年过去，河道几经变更，但地方苏禾依旧认得出来。　　 修士神兽辨地，认的是气。　　 苏禾看着火焰，耳中似乎响起了白音欢快跳脱的声音。　　 狐狸远远的看着，看着孔雀烤锦鸡，就觉得一阵怪异。同样是鸟，何必相残？　　 尤其这鸡，居然连开膛破肚都不曾，带着屎一块儿烤的么？　　 纪妃雪瞥了他一眼，似是无异，轻声问道：“她是女子？”　　 此地结界一看就是剑修所为，这星球也绝非以前的苏禾所能点化。　　 此地阴盛阳衰，连百兽都是雌性做主，点化此地的必然是位道行不可思议的女子。　　 再看苏禾此刻表情，在想什么无需多想。　　 “啊！是啊！”苏禾回神笑了笑。　　 纪妃雪沉默一下：“师父？道友？”　　 苏禾愣了片刻低头笑了笑：“媳妇！”　　 他是傻子，他不骗人。纪妃雪也不是随意可以骗的。　　 空气一时静了下去，蛤蟆悄悄后退，狐狸目瞪口呆，紧接着龇牙咧嘴最凶狠模样，看模样似乎想扑上来咬苏禾一口。却被蛤蟆拽着后腿，强行拖走了。　　 火焰哔哔啵啵地跳动着，当扈翻转，诱人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纪妃雪不曾说话，只是提着剑安静站着，但一丝丝冷意在她身上流传出来。　　 火焰熄灭，当扈熟了。　　 苏禾从新现出人形，手指一钩取过当扈，向着狐狸和蛤蟆方向扔了一只，又凝出一只冰盘，托着剩余的一只，向纪妃雪送去。　　 “媳妇吃鸡呀？”苏禾献殷勤。　　 “纪仙子！”纪妃雪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不抗拒不亲近，好似面对路人。　　 苏禾楞了一下，轻笑着手中凝聚出冰刀冰叉，一片片削着鸡肉。　　 纪妃雪……吃醋了？　　 应该是吃醋了吧？　　 苏禾哈哈笑着，纪妃雪静静看着他。　　 苏禾将盘子向她面前推了推。伸手在空中一点，星环展开，将纪妃雪也圈在其内。　　 苏禾看着她，轻声道：“刚想起来，回来这么久，我都没向你介绍过自己。”　　 纪妃雪除了知道他来自七十三万年后，对他便一无所知了。连名字都是在婚书上看到的。　　 纪妃雪不言，只是看着他。　　 苏禾手指又在空中一点，一道画面展开：飞机、轮船、火车、楼房。　　 “我有前世，但前世并非这方世界之人，不是玄荒，不是诸天万界，而是另一片世界。”苏禾娓娓道来。　　 于此同时画面同步行进，显露着一个短发青年。纪妃雪冰冷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看着画面手上捻着卦算，在推演着什么。　　 她发现苏禾画面中，那只载人的铁鸟，没有半点儿法力波动，就飞起来了！　　 端的奇妙。　　 “我前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甚至连父母都没有，更别提修行。到年纪上学，到年纪毕业，唯一赶在前面的，就是死的早。”　　 卦算中的纪妃雪，蓦地一愣，连冰冷表情都持续不下去了，远处狐狸笑出了妲己声。　　 苏禾摇头笑笑：“死的就挺突兀的，当我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东云山的象水中，那儿有片湖泊，此刻当还没有名字，我醒来时，已经身在龟蛋中，一日破壳，随后抢夺化妖果，一年便证道龙龟，在这其间一位已经寂灭的族姐，助我良多。”　　 苏禾说着话，画面一点点将白灵所做事情演绎出来。大墓中助他提升血脉，留下恒卦以待苏禾。七绝秘境奠定道基；龙神祭上开一重天……　　 “我也曾奇怪，这位族姐与我素未谋面，我出世时她已经故去六千余年，为何算尽天机，穷极一生为我铺路？”　　 旁的不说，单单太阿山、小六十四卦，这种手段就不可想象。苏禾敢断言，诸天万界上至传说时期的天庭，下至当今。除了白灵绝无一人还能做得出来。　　 便是白灵也不知废了多大力气。　　 苏禾的太阿山和小六十四卦纪妃雪见过，自然知晓难度。　　 那根本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神物。　　 卦象唯一！　　 她根本想象不出来，苏禾是如何凝聚小卦象的。　　 苏禾笑着：“直到上次玄黄洞天开启，我　　 苏禾看着纪妃雪，轻声道：“她叫白音，是三千万年前，玄黄大世界白云宫宫主，仙尊境界！”　　 纪妃雪看了过来：“仙尊？”　　 苏禾点点头，脸上带上了笑：“我还是很厉害的，我穿越来此界，便是太古时期，只是我那时已经死去，只是一具尸体。但因我自身道韵存在，元尊一族、玄黄大世界，皆在争夺我的尸身。”　　 苏禾道韵纪妃雪感受过，自然知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禾笑着：“你大约不能想象，因我尸身，玄黄大世界与元尊一族，甚至几番大战。最终被澹台仙尊和白音抢了回来。我尸身就在白音手中，被研究了三千年。”　　 苏禾声音平静，好似在讲外人的事情：“玄黄大世界原本是想将道韵从我体内取出，保玄黄传承不断——当时的玄黄大世界，在争斗中已经处于下风，他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纪妃雪皱了眉头，玄黄和元尊一族的大战，没有记载。诸天万界只知道玄黄大世界胜了，但具体经过却无人知晓。那段历史，仿佛遗失了一般。　　 苏禾笑着：“那丫头乃是玄黄大世界天资最高的仙尊，又是最擅卜算、研究的。研究尸身的事情，自然落在她手中。她用尽了手段，都没能从我尸身内提取出道韵来——那本是我所会背诵的经书，经书不显，便是我此刻都不能背诵出声，又怎么可能被她提取出来？”　　 “她便想着将我复活，让我主动传下。她从尸身中凝聚我的真灵。但我本非此界之人，想要凝聚真灵，何其艰难。尤其她还想要我保留跳出世界之外的特权，要我可以在时光长河中任意遨游。”　　 苏禾看向纪妃雪，看着她的眼睛：“但这太难了，便是仙尊也没可能做到，她…将自身一半存在斩了下来，融入我体内。”　　 修行渐深，尤其凝聚人身，经历玄武和孔雀的融合，经历从兽到人的变换。　　 才能切实体会到，什么是“存在”！　　 “肉身、灵魂、情感……喜、怒、哀、乐……我身上有她一半的存在，有些事情根本不容她抗拒，也不容我抗拒……”　　 “媳妇，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么？”　　 不由自主的喜欢，连恋爱都可以不存在，直接倾心。　　 当然，苏禾承认，不无他好色缘由，白音太美了……　　 纪妃雪不说话，她不是苏禾不学无术，懂得越多自然越清楚。　　 因为斩去一半存在，所以不得不转世投胎，才有了那位小族姐的存在？　　 这龟何德何能？让一位仙尊，接连两世，甘愿奉献一切！　　 从太古，至苏禾出世，三千万年，如何走过？　　 纪妃雪沉默许久，声音微微发颤：“既有她，为何还来招惹我？”　　 她银牙微微咬着，身上冰霜之意散出，剑意荡漾，看着苏禾便要一剑斩出一般。　　 苏禾跳起来了：“喂喂！讲点儿道理啊！你在她之前，咱俩都同居好几十年了，我才穿越回太古，才接受前世尸身，才有她的！”　　 纪妃雪气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霜雪一般的脸颊上，升起一丝红。这人说话甚是粗鲁，什么叫同居？那是七十三万年后的她，又不是现在的她做的。　　 苏禾叫着，忽然一怔。　　 “不对！”妈蛋的！　　 他在这个时候已经将白音、白灵的事情，合盘托出，但是在后世，纪妃雪似乎不知道白音，不知道白灵还有前世。　　 在他回归之前，甚至不知道他和白灵还有一腿。　　 哪个孙子动了我媳妇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