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咋还能把孩子整丢了呢!”　　 顾长山听了之后，除了指责马二姨之外，自己也是急的直皱眉，是一个挺把别家事，当自家事的一个人。　　 “她以为我不要她了，就走了，我和富宽找了半宿，也没找着人……”马二姨即着急又自责的回道。　　 除了顾兆成，也没谁知道是梁凤菊传了瞎话，吓的梁凤勤离了家出走。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把一个八岁小姑娘吓的不敢回家，这个事也没人能想得到。　　 “先别说了，快点找人去吧，兆成你往东边找，兴杰你去西边。”　　 把事情听了一个大概之后，顾长山开始安排顾兆成和陈兴杰出去找人。　　 这是山区林场，不是普通的乡下农村，出了门就都是林子，胆子小的人晚上都不敢出门，更不要说进林子找人去了。　　 老人、小孩、妇女直接就给排除掉了。　　 “行，我们找去。”　　 顾兆成和陈兴杰同时应道。　　 “我也再去找找去。”妈二姨跟着说道。　　 “你就别出去了，在家里等着吧，再给你冻死在外面。”　　 那存花拦住了还想出去的马二姨。　　 虽然说马二姨找孩子找了半宿有点夸张，但是从天黑之后，找了两三个小时，还是真的。　　 棉衣围巾帽子手套，穿戴整齐了之后，拿上手电筒，顾兆成出门向东走，往林场向外的方向开始找人。　　 找人的时候，顾兆成还是挺认真的。　　 就是知道原本的剧情，陈兴杰能找到人，顾兆成也不敢敷衍。　　 只要有一点小的改变，说不定梁凤勤就会跑到另外的地方去，如果今天晚上找不回来人，零下二十多度外面待一夜，人也就回不来了。　　 在林区找人，其实跟打猎也差不多，就是看着脚印掐踪。　　 顾兆成一直找到923的外面，自己这几天常待的小河边。　　 过了桥，仔细看路上，完全没有小孩的脚印，才开始往回走。　　 除了火车之外，林场也就只有这一条山路通向外界。　　 桥的这边，还可以步行，算是在林场的范围内活动。　　 过了桥之后，那就是要出场区。　　 出门的话会选择骑摩托车，骑自行车，坐公共汽车。　　 不管要去城里，还是去其他林场，距离都挺远，正常情况下没人会选择腿着出去。　　 折返回来往西走，出了923居住区，走一段之后就要进林子。　　 这几天林场主要是忙着停薪留职，没什么人上山。　　 追寻着最新的一排脚印，顾兆成就跟了上去。　　 林区这边陆陆续续的下雪，还是有好处的，脚印很清晰。　　 打猎的时候可以看有什么动物跑过，这个时候，看脚印就可以确定有没有人，有什么人，在雪地上走过。　　 “兴杰，这小姑娘就是凤勤啊?”　　 走了大概有个十几分钟，顾兆成看到了陈兴杰带着一个白白净净，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看的出来，这姑娘在山东城里姨家的时候，还是被养的挺好的。　　 听到顾兆成说话，小姑娘直接缩到了兴杰后面，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一样，陈兴杰人拉出来介绍道:“这就是凤勤，二姨的女儿。”　　 “这是兆喜的大哥兆成，你跟着叫大哥就行。”　　 “好了，在外面就不客套了，咱们先回去吧，凤勤冻坏了，马二姨也在家里急坏了。”　　 顾兆成还是帮了马二姨一把，把马二姨担心女儿的事实说了出来。　　 马二姨其实还是在乎凤勤这个女儿的。　　 虽然谈不上什么特别喜欢，但也不能厌恶，到了不想要，不愿意养的程度。　　 “凤勤，你上来，我背着你回去。”　　 走了几步之后，凤勤跟不上，兴杰决定背凤勤回去。　　 从家里跑出去了一天，孩子没吃什么，也没喝什么，又冷又冻，体力是一个耗尽的状态。　　 “我这边有奶糖，你吃几颗。”　　 因为凤勤对兴杰更信任，顾兆成没有抢背人的活。　　 只是把自己前几天签到得到的奶糖，拿出了几颗，给孩子补充一点糖分和热量。　　 顾兆成去的时候走了十几分钟，是顾兆成体力好、腿脚快。　　 兴杰体力本就一般，又背着凤勤，当然走不了那么快。　　 回来的时候，走了半个小时，这趟出门找人，也找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的时候，兴杰的体力也基本到了极限。　　 到家进屋之后，兴杰就是先把凤勤给放到了炕上。　　 相比于饿点渴点，还是要保证温暖最重要。　　 “凤勤，你回来了。”看到人之后，马二姨先是一喜，然后怒火就涌上了心头:“你这死孩子跑哪去了，你知道妈找不到人，有多着急吗!”　　 直接就要去抓炕上的凤勤，先把人给揍一顿再说。　　 “二姨，二姨（马晓云，马晓云）。”　　 “妈，妈!”　　 但是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看着马二姨打人。　　 除了凤勤被马二姨吓的惊慌乱喊之外，顾家四口人加上兴杰，都是纷纷动手阻拦起来了马二姨。　　 “你们拦我干啥，这死孩子不打行吗，差点没把自己给冻死在外面。”　　 马二姨既然是一个暴脾气的虎娘们，教育孩子当然也是最虎的方式。　　 不听话直接打就完了，虽然这年代的家长，已经是新中国成为之后，成长起来的开明一代，但是揍孩子这种传统，还是继承了下来。　　 这种事情就是发生在顾家，顾兆喜如果敢离家出走，也少不了一顿揍，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梁凤勤这孩子不一样，刚从山东到东北找亲妈。　　 还没感受过家庭温暖，就差点要挨顿揍。　　 这对孩子不是简单的物理打击，是在对孩子造成精神打击。　　 会让凤勤更害怕马二姨，孩子更没有安全感。　　 顾兆成也就没继续保持自己的一贯沉默，推了马二姨一个踉蹡，把人推到后墙，靠墙站着，马二姨远离了凤勤之后，对着质问道:　　 “马二姨，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你这种不把事情问清楚，就要打孩子的家长呢。”　　 “她什么理由，她是什么理由也不能离家出走啊!”　　 顾兆成压不住，马二姨这个923有名的悍妇，被质问之后，马二姨又开始指着凤勤骂骂咧咧。　　 “你给我坐下，你还想动手啊，孩子刚回来，你就又想打孩子啊！”　　 顾兆成不行，但是顾长山这个生产队长，管着923职工的岗位分配，上山伐木的赚钱名额，平常还帮着记工评先进，现在又掌握着停薪留职的下岗名额，还是对马二姨有一些威慑力。　　 被顾长山呵斥了之后，马二姨就乖乖坐了下来。　　 “她们说要我把抓到山上喂狼。”　　 看到顾长山开始降伏住马二姨，小凤勤躲在炕上，带着恐惧带着委屈对顾长山告起了状。　　 “你妈胡说呢。”　　 那存花不了解情况，还以为这话，是马二姨吓唬小孩听话的手段。　　 这种话平常时候说说，也不算什么。　　 这个年代的家长，不愿棍棒教育孩子的情况下，还有一套恐吓教育。　　 什么不听话就要被什么鬼怪猛兽抓走，不听话又会被哪个村里的“凶人”教训，都是普通的手段。　　 “她要把我卖了，还要把我弄死!”　　 有了顾长山和那存花这俩“靠山”，小凤勤也是把自己的恐惧、委屈都说了出来，这孩子被这些话，给差点吓死。　　 毕竟孩子才八岁，还是非常的单纯，别人说什么都相信。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啥时候说过这种话。”　　 马二姨慌忙的解释道。　　 “马晓云，你就是这么当妈的啊！”　　 这个时候，顾长山当然是相信小凤勤，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又说着一口烟台话，比东北话要软糯不少。　　 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孩子，正是东北家长都喜欢的性格，一看就不是会骗人的孩子。　　 “我真没说过这话。”　　 马二姨也委屈了起来。　　 “你没说过这话，这话还能是孩子瞎说，自己编出来的吗……”　　 看着顾长山还是要训斥马二姨，顾兆成接住了话头:“爸…爸，既然这个事情，二姨和凤勤两个人都各执一词，肯定是要掰扯一个清楚的。”　　 “这个事情有什么好掰扯的，现在说你马二姨，她是怎么待孩子的……”　　 顾长山心里，已经给事情定了性，认定了马二姨说了这样的话，吓到了小凤勤，才出了这样的事。　　 “爸，这个事情不说清楚，孩子是会记一辈子的。”　　 顾兆成歪头看了一眼小凤勤，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　　 小时候的顾兆成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顾长山也是先看上了顾兆成这个便宜儿子，才去跟那存花相的亲。　　 对于顾兆成这个便宜儿子，其实顾长山也是看重的，看顾兆成认真，顾长山也尊重了意见，改口说道:“那就先说清楚这件事，马晓云你为什么对孩子说这种话?”　　 “爸，咱们应该先问凤勤…问凤勤。”顾兆成继续说道:“凤勤，你不要怕，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你是自己听到了你妈说这些话，还是谁给你传的这些话?”　　 顾兆成问话的诱导异味很强，不想把这事搞的太复杂。　　 早点把梁凤菊暴露出来，这件事在顾家就算结束。　　 梁家要不要教训梁凤菊，没那么重要。　　 梁凤菊也不是多恶毒，就是接受不了突然冒出一个姐姐，分享自己的母爱罢了。　　 这种事情不要说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就是成年人，突然多了一个兄弟姐妹，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梁凤菊才六岁，这件事不早点说开，顾兆成很担心时间长了之后，梁凤菊就会忘记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是凤菊跟我说的。”凤勤回想了一下之后回道。　　 “爸你听到了吧，马二姨说她没说，凤勤又确实是听到了，这问题现在就出在凤菊身上了。”　　 得到了答案了之后，也就顾兆成什么事，剩下的要交给顾长山。　　 “凤菊才六岁，她还那么小，不能是她在中间传的瞎话吧?”　　 顾长山有一些不确定，主要是来自于不敢信这么小的孩子说瞎话。　　 “是不是的，让二姨带凤勤，找凤菊当面对质一下不就行了吗?”　　 顾兆成不是不愿意自己家收留凤勤。　　 但是有可能的话，顾家少收留一个孩子，顾家的负担也能轻上一些。　　 孩子的衣食住行都是花费不说，顾兆成有信心帮家里解决这些。　　 但是多养活一个孩子，就要多付出很大一部分的精力和情感，这方面顾兆成替不了顾长山和那存花。　　 考虑一下这份情感，以后还会给两口子带来很大的伤害。　　 顾家也没必要，非要把凤勤，带回自己家养。　　 梁凤勤毕竟有自己妈，也有自己的后爸。　　 不是没有人照顾，离开了顾家就生存不下去的小孩。　　 “已经都这么晚了，凤菊都睡了，还要把人叫起来对质啊。”　　 马二姨这时候又心疼起来小女儿。　　 梁凤菊是梁富宽的亲生女儿，当然跟顾兆喜一样，都是家里最看重，最娇惯的一个孩子。　　 就是不说这些，家里最小的孩子，得宠一些也很正常。　　 十指还要分长短，父母也不可能对每一个孩子都完全一样。　　 只要不是过分的偏爱和苛待，都属于正常的情况。　　 “二姨不愿意这么晚叫醒凤菊的话，等明天再对质也一样。”　　 顾兆成对马二姨说道，这个事虽然需要尽快澄清，但也不急在这一晚。　　 “凤勤，你跟妈回去吧。明天等凤菊醒了，我就让她跟你说，妈没有说过这些话。”顿了一下，马二姨继续说：“明天我也好好教训一顿凤菊，让她胡乱传瞎话，什么话都敢说。”　　 站在家长的角度来说，教训一下犯错的孩子，对受害的孩子，也算是有了交代。　　 说完马二姨就起身，要拉着凤勤走人回家。　　 “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你都不要我了，我不跟你走！”　　 马二姨虽然动作粗鲁，但也算是正常举动。　　 但是梁凤勤就像炸毛了一样，一边歇斯底里的回绝，一边往后面躲。　　 就算马二姨没有说这几句最伤人的话，但是平常时候，马二姨还是想把凤勤送回山东妹妹家，孩子还是感受的到的。　　 “凤勤，今天的事，它就是一个误会，你妈没有不要你。”　　 顾兆成声音尽量平和，对梁凤勤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