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元晶究竟是什么来历,谁也说不清。 但他的神效,却是让天下无数英雄为之动容。 抵消魔意。 何为魔? 迷惑道心,阻碍修行的邪念。 然而,拥有魔性的魔人,就如同如虎添翼一般,无论是外在还是内修,都会发生质的飞跃。试问,被抹傻子了魔意的魔人,还会具有威胁吗? 魔界之中大致存在着两种魔。 一是元魔,即天生即魔。 二是化魔,即先天非魔,但后天因为诸多机遇改道为魔。 沈万秋便是第二种,先前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如是说来,他的孩子本来也应该是人类。 只可惜,沈湘渝的母亲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元魔。也正因为此,他与妹妹沈家佳都成为了半人半魔的“妖”类。 进一步可成元魔,退一步亦可为人。只是,他被夹在这种尴尬的境地之中,无法挪动,所以魔族的诸多魔君魔将对此都心存芥蒂。 按照魔族的传统,一旦老魔皇退位,则由其长子亦或最有才干的儿子接替其位置。 沈万秋只有沈湘渝一个儿子,因此魔皇之位顺理成章便是他的。但,大家无法接受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成为自己的领袖,身为魔的他们不屑于让这样的异类来领导自己,那很有可能为整个魔族带来灭顶之灾。 这样的悲剧不是没有发生过。正因如此,众魔人才会对此事耿耿于怀。 这次出来,沈湘渝便是为了证明自己和自己的实力。 他要向整个魔界宣誓,即便不是完整的魔人,自己也能带领魔族走向繁荣昌盛。 天魔元晶的事情,沈万秋一直没有提起,但确实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这是他的最后手段,为的就是防止那些心怀不轨的魔众趁虚反叛。而现在,天魔元晶就在沈湘渝的手里,这就代表这次出现他带着莫大的决心以及期望。 段无敌的将诀虽是由自己一手创造,便究其根本还是级于魔族一脉。既然是魔,那便挣脱不了受天魔元晶控制的宿命。所以他的神功不灵了,身上的威力也一同消失。 先前的苍白焰,便是败在了天魔元晶之下。沈湘渝在他死后,将其体内的枯骨魔焰抽离出来,并为己所用。 非人非魔,对沈湘渝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并不惧怕天魔元晶的威力,也不担心自己体内的魔力突然失效。更加关键的是,他从自己父亲那里学得了操纵天魔元晶的真正方法,如同握住了一柄专门克制魔的神兵一样,于群魔面前所向披靡。 沈湘渝终于笑了。 他从未笑得如此放肆。 平日里,他谨言慎行,生怕自己的某一个举动引起其它魔人的不满。 如今,在这别无它人的野外之地,他总算可以毫无顾及的释放天意,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发出悦耳清亮的笑声。 他走到段无敌的跟前,以一种观察蝼蚁的方式看着脚边的人。那人也在看着他,目光温和,其中甚至还掺着一丝悲悯之意。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的大限已经到了。”沈湘渝面沉如水道。 段无敌虚弱道:“我死了没有关系,但那个小子你不能动他。” 沈湘渝斜眼看了看远处的草丛,虽然微弱,但他依然能够看到其中散发出的异样红光,红光忽明忽暗,如同一只于风中摇摆的灯烛一样。 “你说孙无忧?呵呵,你凭什么为他求情,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 段无敌咳嗽了几声,青灰色的脸庞之上又多了几条皱纹:“他是你的朋友。” “呵呵,朋友我有很多,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没有关系。” 沈湘渝的轻率让段无敌有些心意,他用力呼吸了几口气,而后尽量静下心来道:“欠你们魔界的,我段无敌自会偿还。可是孙无忧与你们无仇无怨,你没有理由杀他。” “哼哼,就凭他身在此地,我就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人魔两界已经相安无事二十余年,如果因为我的个人行为,再次掀起丙界之间的敌意,那样的悲责我可承担不起。” 段无敌摇摇头道:“你放心,孙无忧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向别人告发你的所作所为,更何况,他早已失去意识,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以及你将要对我所秦的事情,他都不会知道。” 沈湘渝叹了口气,忽然间语气缓和了许多:“死到临头,你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何苦在乎别人的死活。” 段无敌苦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况且,我本来就已经活不久,与知风那小子一战,几乎耗尽了我的寿元。” 沈湘渝怪笑道:“所以说,你们之间的大战,到底谁赢了?” 段无敌眼中放光道:“那还用说,当老子的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了,那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只可惜,我命不长,活不远,不然我还要多给他几个巴掌,好好打醒这个混帐。” 沈湘渝道:“所以说,你并没有杀死他?” 听到这里,段无敌的眼中忽然多了无数的亮光,他敢保证,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让自己的眼中出现如此之多的光彩。 “哪个作父亲的会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哪怕他再怎么混蛋,再怎么人面兽心,他毕竟还是我的孩子,只要他的身体里还流着我的血,我便不可能去杀他。” 沈湘渝冷笑道:“可惜的是,你不想杀他,可他却一直想置你于死地。如果不是方掌门他们及时赶到,恐怕你已经被围攻丧命了吧?” 段无敌口气冰冷道:“我不管,我也不想知道他的心意。我能做的,我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沈湘渝蹲下身来,他的脸距离段无敌只脸一尺距离,他甚至可以嗅到从对方鼻腔之中呼出的那股携有“死亡”的浊气。 “好!看在你最后这番诚恳的言辞之上,我就饶过孙无忧一条性命。最后的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段无敌动了动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沈湘渝俯下身来,将耳朵几乎贴到对方的面前。先前在苍白焰濒死之际,他也做过类似的动作。他想听一个垂死之人临殃之前的最后遗言。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这二十多年来听了太多的谎话空话,他现在只想听真话,实话,哪怕那话再刺耳,再难听,他都愿意。 这些话必定会为他以后统领魔众提供偌大的帮助。 “我要说的是……” 沈湘渝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是物体遭受毁灭打击之时发出的破碎声。他低头察看,蓦然发现自己怀中的天魔元晶已然已经不翼而飞,再次环顾,他这才惊觉段无敌的手中正握着它,它已经支离破裂,体无完肤。他的杀手锏已毁,他再也没有压制魔意的法宝。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仁慈。 “嘿嘿,至少临死之前要带它一起,不然又不知有多少无辜生灵惨死在我的手下。” “段无敌,你!” 一觉醒来,孙无忧已经躺在坑头之上。回顾身后,众人站在周围,目光之中虽有忧伤之色,但都已被面前的喜悦全部冲淡。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嘛,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 神采奕奕的沈湘渝措身来到跟前,俯下身子,颜色郑重道:“还好你没事,昨天你的样子都快把我们大家吓死了。” “昨天?我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我记得……” 孙无忧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但除了那道接法的月光,他便再也记不起什么。若要继续坚持,脑海深处就会发出一个可怕的信号,随即天崩地裂的剧痛就会袭遍他的大脑,令其疼痛难当。 方柔来来到跟前,抚摸着孙无忧后背道:“不要紧,你先躺下休息,等身体恢复一些,再想也不迟。” 说完,方柔招呼大家去外面,留孙无忧一人与屋内休养。刚一离开房间,一名弟子忽然道:“掌门,将王的尸身该怎么办?” “将王,尸身?” 一听到“将王”二字,孙无忧当即回忆起之前与段无敌月夜对话的情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于是,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开始往坑下挪动。不知怎么了,如今他的体内就好像灌入了数以百斤的铅水一样,每移动一寸都要耗费巨大的气力。才走两步,他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屋外,朱大闯看到下床的孙无忧,连忙上前搀扶,关切道:“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躺着。” “将王怎么了?”孙无忧迫不及待道。 朱大闯知道二人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时间为难的他,不由得将头转向后面,方柔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收到信号的他这才叹了口气,随即语气沉重道:“就在你晕倒的地方,我们发现了将王的尸体。” 孙无忧厉声道:“不可能,我昨天晚上还和他说了话。” “唉,事情的经过我们也不知道。甚至连你晕迷的原因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这已经是我们从千尊盟出来的第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