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相逢是缘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穆阿房……” “我,苗幻蝶……” “自今日起,结为异姓姐妹。” “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生死相依。” “不离不弃。”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 睁开眼睛,额头上在已经是湿汗一片,穆阿房缓缓坐了起来,轻微的喘息,透着无力,许久才是轻轻唤了三个字:“蝶姐姐。”像是有着无尽的叹息和怀念。 当年庙宇之中瑟瑟发抖,只能彼此互相取暖医治的两个小女孩。 天地之间敬上的三炷香,义结金兰,从此生死与共,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一步一步的……好不容易一点点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明明上一刻,还是姐妹情深,还是彼此最亲的亲人。 为何下一刻,她们之间却成了这幅模样。 而如今,她们一个人改头换面,隐于人后,被爱人背叛的恨与家族千年的责任压的无法喘息,不人不鬼。一个被锁于那阴冷潮湿,终年不见天日,与世隔绝的冷宫十一年,也是不人不鬼…… 明明只要自己想,那一墙之隔的地方,根本无法阻止自己,可是如今,她们这对姐妹,却是整整十一年不再联系。 …… “啧,真是狼狈啊……”破败的庙里,黑衣服的小女孩一抹脸上的血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是冷笑和自嘲。 “嘶~”似乎是轻轻牵扯到了伤口,小女孩忍不住抽吸起来,但是脸上却是闪着倔强。 而这时,破败的庙里再次迎来了它的第二位客人,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依旧是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女孩。 如果说黑衣小女孩脸上闪烁的是倔强,那么红衣小女孩脸上闪烁的则是——毫不在乎的淡然。 轻微勾起的唇角,璀璨而艳丽,好似那些狰狞而恐怖的伤口,都不是他身上的一般。 “你也是受到追杀逃到这里的么?” “真有缘,我也是。”红衣服的小女孩微微笑着:“我姓穆,敢问姑娘贵姓?” “我姓苗。” “清风穆家?” “黑苗一族?” 两个小女孩都是对视一笑,那还真是有缘,同样受到追杀,同样身受重伤,同样选择了这处破庙作为落脚点,更同样都是十三脉的传人。 “你是做了什么?”穆阿房似乎有这些好奇的问道。 “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那可真巧,我是杀了一个不能杀的人。” “哼。”苗幻蝶轻轻的冷哼一声:“你们清风穆家不是治病救人的医家么?” “那你们黑苗不是也向来只会害人么?” …… 所以说,我们的阿房姑娘和黑苗圣女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太愉快,之前,是看起来不怎么愉快。 但是两个小女孩在互相看了看自己够不到的伤口的时候,目光都是不约而同的移向了对方。 嗯,我们做朋友吧! 白日还有力拌嘴的两小只,不代表到了晚上,他们还有力气一边抵御大量失血之后带来虚弱,自己上楼的疼痛,外加高冷。 而且毕竟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凉,即使有些不同寻常的经历,即使比起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的不止一星半点,但终归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咳咳,你不是清风穆家的人么?我怎么觉得你的医术一点都不靠谱?” 穆阿房翻了个白眼:“怎么不靠谱了?怎么就不靠谱了?我上个月还治好了好几只兔子呢!以前都是死的透透的。” “兔子……”而且还死的透透的……苗幻蝶额头上拉下三道黑线,突然想把这货扔出去咋么办?额,会不会太不仗义了? 但事实证明,十岁的穆阿房,只要不硬把毒药当疗伤药用的话,基本上——还是比较靠谱的。 鉴于两小姑凉武功非比寻常,自愈能力非比寻常,以及穆阿房当时虽然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但还算靠谱的医术。 在那小破破庙里窝了小半个月的两个人,就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上蹿下跳呜嗷嗷的喊着要出去游历天下。 “诶诶,你说赵国哪里最好玩?” 苗幻蝶摸了摸下巴:“邯郸吧!毕竟是国都。” “那我们就去邯郸吧!” “好。” …… “阿房与苗幻蝶是如何相识的,我并不知晓,而我所了解的也都是听别人陆陆续续所说的。”宁清夫人语气轻柔,带着丝丝宁静而悠远,仿佛可以将轻舞和星魂带到很多年前,很多年前…… “我所了解的故事开始,是在赵国的邯郸。” “那是在三十年前的冬天。” “一个有关两个少女,和一个少年的故事。” “那一年的赵国,下了很大的雪,很大很大……朦胧了这片天地,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茫茫。” “如此的天地之中,那一黑一红的身影,可想而知会有多显眼……” …… 对于江湖人而言,认识一个人的程序很简单,见了面,互通了名字,就算是认识了。 所以,嬴政与穆阿房,以及苗幻蝶的认识很简单,简单到有着平淡无味,一点也没有世人想象中的波澜壮阔。 如果非要加一点文艺和狗血剧情的梗,也不是不可以。 无非就是——街上擦肩而过,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就如同那一句唱的,只因在人海中多看了一眼。 也幸好我们的始皇陛下和阿房姑娘的对话并不是: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抵后面的历史就会演变成这个模样: 秦庄襄王子政,年十三,卒。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秦是否还会一统六国,以及是否还会有我们的轻舞猪脚,就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而除了街上擦肩而过,某政酒馆恰好看见两女,二揍N没压力,再然后就是四岳赌场的在此相遇了。 农家是个不简单的地方,那么农家四岳堂开设的四岳赌场,也不应是一个简单的地方,之前这家赌场还兼职做了拍卖场和易物场的工作。 当然,那个时候并没有拍卖一词,但价高者得向来是从古至今不变的道理。而易物场就更好理解了,以物易物,来着可相互交换自己手中的宝物,以达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目的。 到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地方,能够出席的必定都不是简单之辈,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便是各国的达宫显贵,将相王侯。 而身为秦庄襄王儿子的嬴政,即便在赵国乃是质子,但这样的场所是绝对够格的。 也正是因此,当在坐席上又来到那一黑一红的两个女孩时,不仅仅是嬴政,所有人都表示很吃惊很好奇。 毕竟她们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看起来也就十岁上下。 一国王子,那怕也只是一个十三的小少年,却还能接受。 可这两个完完全全江湖打扮的小姑娘,又是个什么情况? 四岳赌场的门槛什么时候变的那么低了? 而且当两小只菇凉不知道拿出一个牌子还是信物,或是其他一类东西往四岳赌场的伙计哪里一晃,立刻就被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不说,而且坐的还是贵宾席,着实大大吃惊了一大批人。 当然,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只不过是一个颇耐人寻味的小插曲。 即使,两位小姑娘着实有些太财大气粗,即使两个小姑娘出手太过不凡,但这也顶多是让人在原本的吃惊度上在上一个层次而已。 按照狗血剧情而言,拍卖应该是我们的始皇陛下和阿房姑娘来一场轰轰烈烈,气破山河的竞价,再或者可以来一个“诶,你的益达。”“不,是你的益达。”诸如此类的对话,然后以物易物也一定是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定了你这样的梗。但显然,这是个写实故事——我们的始皇陛下,身为质子的始皇陛下,很穷!所以显得矮挫。 于是我们的始皇陛下当时注定只是个灰王子。 没有花雨炫烂,没有暮雨霏霏,连雪花如絮,一片茫白都不怎么有。 他们的认识实在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文正。” “阿房。” “蝶幻。” 唯一仿佛为日后埋下伏笔,带有独特纠结情节的地方便是如此了——每个人都说了假名字。 对了,忘了说上一句,那个时候的穆阿房还不叫穆阿房,而是叫穆惜,而阿房是她及笄时才取的字。 说不清具体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五年前一时兴起念了出来的名字,也许是因为看了那一句“婀(阿e)娜影濯兮,顾盼何然。彷(房pang)歇何落兮,有鸟归舟。” 没有兄弟父母,没有姐妹亲族,连唯一的师父那时都已经离世。 天地之间,只一人,取了字,敬了礼,便算是完成了笄礼,便算是成人了。 ——“在下穆家阿房,谁来领死?” 那一年,十五岁的姑娘接手了正值风雨飘摇的穆家,三医之中唯一不是一脉单传,独自行走,而是如同其他十三脉一样,有着属于自己家族力量的一支医脉。 从此之后,医毒双绝穆阿房名震天下,无人不敬,也无人不畏,尤在二十多年后的邪公子穆云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