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已经下了台阶,看见老僧进院吓得停住脚步。老僧已经摘掉斗笠,眼睛都是黑眼球令人恐怖,萍萍吓得扭头扑进孙云的怀里不敢看。老僧看见孙云和萍萍先是一愣,然后是一喜,再看屋子里,马上面色凝重,迟疑一下迈步就要抓孙云和萍萍。孙云心里一惊,知道凭借自己的伸手难逃老僧的掌握,因此只能按照以往的习惯,搂住萍萍硬挺着被抓。 正紧张时刻,孙云和老僧之间突然凭空出现一道透明的隔墙,老僧的一掌正抓到光影之上,只见一阵水波纹涟漪,老僧吃痛收回单手。孙云定了定神,扭头一看原来老骆头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不用问是他又开启一处虚空屏障。 老僧见老骆头出来,说道:“善哉,施主是何人,为何扣留我的师弟还有这两个孩子?” 老骆头道:“法庆禅师,你师弟慧晖已经透漏了你的秘密,何谈扣留孩子?” 法庆看看屋子里面被玻璃墙隔着的慧晖,见慧晖冲他点头,便大致清楚现在的局面,于是说道:“善哉,如此说来,老施主就是此宅的主人喽?我听弟子说此宅有如幻境,飘渺难现,这么说老施主也是带有仙根的修士,老衲也在修炼仙道,我们该是同列。” 老雒头道:“呵呵,我可不敢与法庆大师高攀,你借尸还魂修炼的是魔道,我循序渐进潜心修炼悟的是仙道,咱们不相为谋吧。”说完准备领着孙云夺路而走,可法庆挡住去路。刚才的碰撞,已经看出来法庆的功力深厚,同时他又能只身冲入结界,虽然可能有孙云天赋的帮助,但至少不是等闲之辈,看来必须要想个妥善办法才行,因此老雒头没敢贸然行动。 法庆道:“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不知刚才我师弟说没说清楚,我寻找孙云为的是跨过结界之门,进入密境突破境界,而绝对不会伤害他。老施主与我往日并无嫌隙瓜葛,还请您高抬贵手让我领着两个娃子离开,我答应只要孙云把我顺利带到修炼之地,我定让他安然返回。” 老骆头道:“说的轻松,你修炼魔魂,需要有灵根的宿体,怎么会放了大云。” 法庆一听感觉有缓,道:“呵呵,原来你担心这个,你看我的宿体已经带来了。” 孙云这才注意,法庆身边的这个小和尚,只见他眉清目秀,身材单薄,也就不到二十,只不过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看着像行尸走肉。孙云想,不知道为什么法庆找个痴呆的少年,难道这种体质更适合被寄宿么?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好好的人被夺舍实在可惜,看来法庆倒是有点人性吧。孙云正想着,老骆头道:“笑话,你怎么会找一个痴儿做宿体,无非是蒙骗伎俩吧?”孙云一听,心想难道法庆骗自己?看来自己还是幼稚。 法庆道:“这有什么可蒙骗的,这个少年没有心智,自然更容易消魂,老衲向来不打诳语。” 老骆头道:“你不打诳语?我可没听到过你的名声很好啊。” 法庆道:“世人偏见贪嗔,冥顽不灵,所以我师尊才要下决心拯救,可惜他们不理解,偏要与我为敌,为了重塑新世界,我不得不雷霆之法,只可惜功败垂成。常言道,胜者王侯败者贼,官府恶意诽谤,何必信之。”孙云听了有些奇怪,老僧看着不很着急呢? 老骆头道:“再怎么说,你也是草菅人命,把大云和萍萍交到你手,我可不放心。一旦你觉得你身边的少年傀儡不中意,大云的性命就堪忧了。” 法庆摇头撇嘴道:“傀儡?善哉善哉,施主真是小瞧此少年了!老实说,即便孙云天赋异禀,也不见得有此少年的体魄更完美,我怎么会舍高就低呢?” 老骆头道:“修得诓哄我等,这个少年有何奇特,你刚才不还说是缺魂少魄之人么!” 法庆道:“大错特错,也罢,实话告诉你,此人就是十年前的月光童子刘景晖!佛谶有言,末法之时,中土之国月光童子降生,他会推翻旧王朝,建立大行王国,并能令土中一切众生信于佛法种诸善根,以大信心大威德力,供养我佛衣钵。可惜刘景晖被官府擒获并弄成痴儿,可笑对外还假称网开一面。而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到此儿,就是要把我的魂魄注入到月光童子的躯体中,由我来辅佐他开创佛国世界,这下施主可懂了?” 月光童子!弥勒大乘教!孙云都有所耳闻,以前只是听说他们都是叛乱分子,烧杀抢劫之徒,没想到他们还有纲领,还有理想,还要拯救百姓于水火,难道传闻都是错的? 老骆头听了反驳道:“你那不是辅佐,而是侵占童体达到你个人的野心,你要把中原华夏变成一片炼狱,你要把神州百姓变成奴役,你要把儒生道士赶尽杀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法庆呵呵一笑道:“原来你是怕我们大乘教抢夺了你们道士儒生的生存之地,不过你倒是真想错了。自从佛教踏入中土,的确是与你们道教相互倾轧,不过你别忘了,那是以前的假佛教。我们弥勒大乘教才是真佛门,你回忆一下,我们大乘教何时与道教和儒教为敌,我们杀戮的对象恰恰是原来的假佛教,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应该是同盟才对,我帮你们清除这些假佛教宗门,以后我们佛道儒几家和平共处,岂不是太平盛世?” 孙云一听法庆说的好像真是实事,至少大乘宗首先选择攻击的敌人真是佛门各个学派宗派,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存在,似乎真没有教派之争了,道教也用不着被佛教压制的如此不堪、没有应得的地位了。又一想不对,法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建立佛国,不管怎么说佛教也是天竺国诞生的教义,由他们统治炎黄子孙,岂不是本末倒置。 老雒头看样也是同感,只见他说道:“荒唐,你们佛教乃异域之教,何苦来中原传播,再者你们手段残忍,伤害的都是我们华夏子民,我焉能与你同盟。”说着他再次四周看看,想找到退身的路径,不过却发现,屋里的慧晖已经逐渐把光墙凿穿,灯火之下透明的光墙已经露出细细的裂纹,这下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这时法庆笑道:“呵呵,老施主,估计你这座古宅的显现时间也差不多结束,现在我已经没有顾虑担心孙云可以离开,所以我再问你一句,无论你与我同盟不同盟都好,现在必须让我带孙云他们离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仿照慧晖的方式,运功抵住玻璃墙,开始给老骆头施加压力。 孙云此刻彻底清楚,法庆开始没急着动手,是因为他了解古宅的出现时间很短暂,只要超过这个时限,大伙就没有机会回到灵台。看样子法庆已经觉得差不多超时,所以才肆无忌惮。老骆头同样担心此刻是否能离开,因此他看着前后夹击,一方面手中比划着手印,增强光墙的防御,一边冒着冷汗想对策。 孙云不懂古宅的格局,问道:“老伯,我们这座府邸平时前门和后门都通哪里?” 老骆头道:“我的宅院前门对着洛河,后门对着邙山,是一处与本地地貌几乎完全重合的小福地洞天。邙山和洛河是南北边界,东西往外也没有去处,而跨过邙山是仙界,钻入洛河是冥界,但我法力低微没有许可不得入内,所以即便我们从前门后门离开,只要不能回到人界,仍然无法摆脱法庆和慧晖的追踪。” 孙云道:“那现在我们真不能回到人界么?往常子渊师兄都是如何进出的?” 雒镡道:“本来我和子渊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可是现在人界灵台正有法师设置阵法,一下子把通道封闭住了,所以一时半刻无法出去。” 孙云看看法庆道:“这么说,他们也无从离开呀?” 法庆笑道:“你们法力低微自然无法跨出密境,可是我有办法钻入洛河,过去之后就是我想去的另一处密境,在那里我便可以在祭台上设阵复活自己,并能使法力大增。再者不妨告诉你们,我的法力因为躯体的禁锢,在人界无法施展,可是到了福地洞天,已经彻底释放,所以攻破你们所谓的阵墙不过是片刻而已,你们现在所有抵抗都是徒劳,我奉劝一句,只要你们放弃抵抗,我可以答应只带着孙云,甚至连这个小女孩都不用如何?” 雒镡道:“你既然不要大云的身体,为什么还要带着他?” 法庆道:“唉!你非得让我把话说透,我刚才说的有办法钻入洛河底部,就是依靠孙云,你我都知道,他的天赋異稟,可以划开结界,所以我不得不带着他,懂了么?” 雒镡有些犹豫,孙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老法师,您和师太都提到过我,还说您的师尊甚至交代过要善待我,我能不能问问,您的师尊是不是魔尊?” 法庆一愣,继而笑道:“你不愧是师尊提起过的异常聪明之人,连根本没有线索的事情都能猜出来。不错,我的师尊就是魔尊,他要我复活就是要统治人界,而他老人家还要统治三界,更关键的还要冲出三界的桎梏,因为他已经怀疑我们三界也是被更高的大能造界而成并受驱使,所以他要彻底摆脱所谓大能的束缚,重新制订我们三界乃至三界外的规则,这回懂了么?而你们区区蝼蚁,怎么会体会魔尊的苦闷,每天盈盈苟且的生存,却不知心智乃至灵魂一直受人奴役,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几句话,说的孙云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