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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拯救白起

大秦地府日常 无字惊鸿 24837 2024-04-17 15:52
   扶苏确实挺蠢蠢欲动想搞事的。   但是有亲爹盯着,某人不敢太过分。   始皇拍拍儿子的手臂:   “还没到那个地步。”   言下之意,先祖并没有拦着他们的路。要是拦路了,再干掉也不迟。   扶苏深以为然。   秦稷和秦柱:……这儿孙真的不能要了!   没见到昭襄王,只好转头去拜访安国君和华阳夫人。扶苏都特意换上朴素衣衫了,再怎么也得把感人肺腑的质子回国大戏给演完。   去往太子宫的路上,扶苏压低声音:   “我们来的及时,如今白起将军还活着呢。”   白起是昭襄王五十年十一月被赐死的。   但秦国早在很久之前就把岁首定在了十月,不是大一统才定的。   譬如《秦纪》里记载昭襄王四十二年的事情时,就是先写的“十月,宣太后薨”,后头又写了“九月,穰侯出之陶”。显然十月是岁首,九月是岁尾。   所以昭襄王五十年的十一月,其实是昭襄王五十年的第二个月。   后世有部分人根据单纯的十一月记载,就认定前面的“八九月围邯郸”是发生在昭襄王五十年,其实那是四十九年的事情。   也就是说,刚开始秦赵打仗时还没到昭襄王五十年,异人决定逃亡回国时是在四十九年和五十年的跨年前后。   去年九月,也就是上个月,秦军起初是把邯郸围起来打的。但楚国春申君和魏国信陵君一起率兵数十万支援邯郸,信陵君成功击退了秦军。   异人和吕不韦趁机买通了守卫出逃。   不然不仅是会遭遇赵王追杀,可能下回秦军又把城池包围了,他们就彻底困在城里出不去了。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城池被围的时候,还能有人愿意帮你开城送你出去。吕不韦要是有这个本事,直接开城送秦军长驱直入邯郸城不是功劳更大?   他们逃出邯郸没多久,就进入了正月。   也就是昭襄王五十年的岁首。   由于这次扶苏他们逃回来的时候有异人帮忙吸引火力,赵国追兵追错了人。所以他们不需要为了躲避追兵而绕路,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秦国都城。   因而扶苏其实在正月结束之前就抵达了咸阳城。   此时还没到白起身死的十一月。   始皇也回忆起史官的记载:   “应是上个月,秦军被信陵君击退伤亡惨重后,昭襄王跑去威胁白起,令他带病出征。但他不肯,还劝说昭襄王休养生息。”   然后就有了经典的“如君不行,寡人恨君”。   后头昭襄王愤然离席,范雎再度请白起出兵,白起仍然称病。昭襄王就不跟他客气了,直接把他贬黜为士伍,放逐至阴密。   但是白起病得厉害,就没有立刻动身。   之后的整个正月都一直有战事不利的消息传来,接连三个月(八月、九月、正月)的受挫让昭襄王大为恼火。   昭襄王因此迁怒了不肯出战的白起,逼迫白起立即动身,前往放逐之地。   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白起无奈带病出行。结果才刚走到杜邮,昭襄王和范雎就商议决定赐死白起。   杜邮就在咸阳附近,可见白起动身也没几天。   扶苏也不知道具体是十一月的哪一天处死白起的,不过现在还是十月份,来得及。   提起这个,扶苏就忍不住吐槽:   “昭襄王就要赐死白起将军了,阿父,若是我们无法说动他改变主意,不如——”   直播间里的秦稷差点跳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   怎么的他一个白起的命比秦王的命还重要是吧?一群孽孙!   扶苏慢悠悠地补充:   “不如想法子让白起将军假死脱身,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病。过两年昭襄王死了,再请他出山。”   秦稷一点都没被安抚道:   [你别以为寡人没听出的是过两年不是过五六年!你这个不肖子孙!你是不是打着白起养好病你就立刻把寡人干掉的主意?!]   扶苏啧了一声:   [你知道的太多了。]   白起多好一个老将军,死的时候才七十多点。三年前,他将近七十高龄还能打出长平之战,可见人家老当益壮。   扶苏掐指一算,他爹正常继位是在十年后。十年而已,老将军好好修养身体肯定是能撑得到的,到时候还能继续为他阿父征战沙场。   何况扶苏可是手握功德商城的人,哪怕白起八十多岁的时候身体不行了,他也能买个丹药让对方恢复健康。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扶苏和阿父说:   “昭襄王现在脑子不行了,但是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他当秦王比孝文王当秦王更不好对付,我们把他搞掉,让孝文王多当几年秦王,父亲以为如何?”   这样扶苏就是太子了,无论是想法子架空孝文王,还是哄着孝文王按照他的想法行事,都比去忽悠昭襄王简单好操作。   秦稷:??????   秦柱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呢,立刻一拍大腿飞快地在弹幕上回复:   [可以可以!寡人觉得很可以!寡人不介意刚刚才到昭襄王五十年,要改年号还要再等十一个月!]   秦稷气得七窍生烟:   [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寡人这个父王!]   秦柱无视了他爹,继续怂恿扶苏:   [你快些动手,要是再等几天,你等得起,白起等不起啊!]   秦稷大怒,和他隔空对线:   [他们让你当秦王是让你当傀儡的,你还在那里高兴什么呢?]   秦柱反驳:   [那也总比你连傀儡都当不上强。]   宣太后吃瓜看戏看得高兴极了:   [撕!撕得更狠些!]   始皇点评他们的反应:   “演得太过了。”   他才不信秦稷当真那么在意其他位面的昭襄王死活,扶苏要搞的又不是秦稷本人。就像秦柱,明显也是一副拱火的模样,完全不在乎另一个孝文王即将成为傀儡。   什么?你说那也是他们自己?   害,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多了去了,难道还要一个个关心过去吗?相比起来当然是自家儿孙更亲近些。   儿孙能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说明自家儿孙比另一个位面的自己厉害。   而他们作为儿孙的嫡亲先祖,肯定不会比儿孙弱太多,所以能够变相证明他们胜过了另一个位面的自己。   秦稷:我儿孙能搞死他,我作为老祖宗肯定也能,四舍五入我比他厉害。   秦柱:那个秦柱会被我儿孙弄成傀儡秦王,真没用,不像我,我肯定比他强。   不过就算两人都很嫌弃另一个自己,也不妨碍他们再进行一轮battle,争论出对面的昭襄王和孝文王谁更拉跨一点。   秦稷:你当傀儡!   秦柱:你连傀儡都当不上!   唯一一个无法置身事外的只有秦子楚。   他没办法把另一个异人和他自己割席啊,毕竟扶苏本身想弄死的也不只是那边的异人,还有这边的他。   唯独秦子楚实打实和扶苏有仇,这让人怎么能不代入?   秦稷一开始倒是代入呢,还努力为自己挽尊过。但在发现好像救不了之后,就果断放弃了。   人啊,就是不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稷的想法很光棍——能救的话就救一下,不能就算了。寡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再接着代入只会让自己难受,不如转而去当个吃瓜乐子人。   直播间吵吵嚷嚷了半天。   没吵完呢,扶苏已经抵达太子宫了。   父子俩先去拜见了安国君。   安国君对这个以前不怎么重视的儿子态度还行,看了一眼小小年纪就十分沉稳的孙子之后,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安国君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   “你在赵国确实受了委屈,如今总算回到故国,以后必不会再受人欺凌。”   又说:   “你母亲已经念叨你多次了,她没有儿女,一向希望能有个晚辈在身边尽孝,你往后多带政儿去陪陪她。”   扶苏恭敬称是。   他和安国君也没多少好聊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世人都说安国君愿意让异人当嗣子,是因为异人得到了华阳夫人的喜爱。安国君非常宠爱华阳夫人,才会为了她收一个远在赵国为质的公子做质子。   但很显然,这种话术信了的才是天真。   作为“六世之余烈”的其一,安国君怎么可能真是一个恋爱脑呢?   华阳夫人选异人,是因为她没孩子。而安国君的其他儿子不一定愿意奉养她,只有异人给出了承诺。   作为质子,异人想要回国登上王位,少不得华阳夫人出力。华阳夫人身后是有势力的,异人很难翻脸不认人。   而安国君这一头,不可能不考虑妻族对大秦的影响。   自宣太后和她的兄弟之后,楚系在大秦深深扎根。就连华阳夫人和她弟弟阳泉君都与宣太后这一脉有着血缘关系,楚系势力盘根错节。   安国君的继承人不能是个被楚系拿捏的软柿子,要能牵制得了他们。   异人在赵国为质还能叫吕不韦称臣,明显有不俗的本事。至少和安国君其他没什么名姓的儿子比起来,异人显得格外突出。   安国君示意扶苏多去接触华阳夫人,实则是在提点他降低楚系对他的警惕。   先表现出对楚国有好感的样子,获取楚系的信任,最好能借此摸清楚他们的底细。等到大权在握,再打压楚系不迟。   扶苏微笑着说道:   “此事何须太子特意提及?我好不容易能够回国,自然要多去看望夫人的。”   告别安国君后,扶苏就去寻了华阳。   异人当初是穿着楚国服饰去面见华阳夫人的,让夫人大为感动。而后又主动提出改名为楚,以此讨好华阳夫人。   扶苏倒是没换衣服。   既然选择用朴素的衣服刷安国君的好感度,那就不能再半路换个楚式衣服再去刷华阳夫人的好感,没有换两套衣服的道理。   所以扶苏用了另一个法子。   他见到华阳夫人之后,故意说道:   “我听闻夫人久在秦地,思念故国。我也不曾去过楚国,但跟邯郸的楚国质子学过一些楚地的乐曲,想弹来让夫人开心。”   说着问人要了乐器,弹了一首不算简单的楚地民谣。又用楚地口音唱了两句,足见十分用心。   实际上那是扶苏跟着他阿娘楚姬学的。   楚姬能歌善舞,记起儿子幼时也喜爱音乐书画。于是在儿子去见他的时候,就为儿子表演了一番。   扶苏很捧场,还靠着过目不忘记住了那些音调。再加上他娘说话带着楚人的发音习惯,自然就能学会。   华阳夫人听完果真感动极了:   “难为你在赵国为质还想着我,吕不韦曾说你日夜哭泣思念我和太子,看来都是真话。”   扶苏:……   吕不韦你好夸张啊。   扶苏坚强地演了下去:   “我生母虽然不是楚人,但曾祖母是楚人。我体内留着楚国的血液,我便也同您一样是楚人。我愿自此改名为‘楚’,还请夫人成全。”   ——异人曾对华阳说过“吾楚人也”。   华阳夫人对扶苏的识趣非常满意:   “我儿!明日我便让人准备好典礼,正式收你做义子!”   直播间里的华阳太后有些唏嘘:   [其实阿苏的母亲就是楚人,他比你们都更像楚人一些。]   扶苏的很多喜好是遗传母亲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遗传父亲。   大家都没反驳太后的话,人家故国都没了,感慨一句没必要非得和她争论这个。扶苏体内流什么血,都不影响他面不改色地把楚国坑到死。   华阳夫人又看向始皇:   “这是你的长子吧?真是个好孩子。来祖母这里,让祖母看看你。”   始皇迈着小短腿走上前去,仰头打量这位还没彻底老去的长辈。   华阳夫人摸了摸他的头:   “跟着你父亲从赵地逃回国,吃了不少苦吧?”   始皇回了句还好。   华阳夫人便赏下不少东西:   “孩子都累成这样了,出宫好好休息一番。许你入朝的事情,我与太子都会出力,你回去等消息即可。”   扶苏已经成年,肯定不能一直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能入朝就能接触政事、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增加太子一脉的话语权。   安国君和华阳夫人都不打算放着这么优秀的儿子不用。   扶苏自然无有不应:   “劳烦二位多费心了。”   回到吕不韦给他们准备的住处后,扶苏才和父亲旧事重提。   始皇沉吟道:   “昭襄王想处死白起,主要还是受范雎挑拨。范雎与白起不和,二者只可留一。”   过几年范雎会因为举荐失利而忧惧,主动辞官回到封地,最终病逝。   扶苏嘲讽道:   “他谗杀白起后,举荐郑安平为将,结果郑安平围攻邯郸失败后干脆投降了赵国。他还举荐了王稽为河东太守,结果王稽私底下和诸侯勾结被诛杀。”   “此二人皆对他有恩,他倒是有恩必报了,可惜就是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因忌惮白起功高,便允赵割地讲和。他在意的并不是大秦的千秋基业,而是他自己的尊荣。”   不过战国时期多的是这样的能臣。   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忠君爱国的人呢?用这些洗脑臣民都是后来王朝的操作了。   始皇淡淡地说:   “应侯到底对我大秦有功。”   远交近攻、巩固军权、瓦解合纵、治理巴蜀、广开言路,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范雎实打实的功劳。   不能因为他害死一个白起,就全盘否定他这个人对大秦做出的贡献。   扶苏笑道:   “那是自然,只不过白起死后他也没什么建树了。舍一保一,只能保白起。”   这榨干价值就丢的处事原则,非常现实了。   不过想想扶苏连昭襄王都想一起丢掉,感觉又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稷:可恨!寡人也成了被榨干价值的那一个!   父子俩商量完,决定先把范雎弄掉。   没了范雎进谗言,或许昭襄王不会对白起下死手。好歹昭襄王也是自家先祖,不好一上来就对祖宗下手。   何况——   扶苏理直气壮:   “范雎如今还没犯后头的三个大错,现在死了也是保他一世英名。否则先杀白起、又荐降将等人,就要当真晚节不保了。”   宣太后十分赞同:   [阿苏说的有理,范雎应该感谢他。]   众人:……   所以稷儿能养成那个性子,你这个亲娘也是功不可没。   始皇握着特意给他定做的小毛笔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名字:   “白起死后,郑安平等人叛变投降。自此国内再无什么能征善战的大将,而楚国却虎视眈眈。”   昭襄王于是询问范雎该怎么办,范雎拿不出办法,还因惶恐主动请辞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始皇帝知道哪里有大将。   大秦军队中,有还未发迹的王翦,此时王翦的儿子王贲应该还没成年。   朝堂上,还有官至上卿的蒙骜。后来在子楚继位后开始活跃在战场上,屡立战功。   陇西之地,李氏一族有李崇李瑶父子,常年与羌胡征战。   大秦哪里是没有能撑场面的大将,只是昭襄王没发掘出来而已。   扶苏微笑着说:   “这些都是阿父的心腹爱将。”   不给昭襄王那糟老头子用。   始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手短脚,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是你的心腹爱将了。”   扶苏便把阿父抱起来,带他去池塘边看小鱼,借此哄阿父开心。   始皇:……幼稚。   隔了几天,临近十一月时,相邦范雎忽然病倒了。   扶苏装作惊讶的样子:   “相邦如何突然就病了?”   吕不韦也不知道:   “许是年纪大了吧,这些日子入冬,年老者更容易着凉受寒。”   扶苏叹气:   “相邦为我大秦操劳多年,一直不曾好好休息。也难怪如今身子骨撑不住,人还是要服老的啊。”   完全一副范雎生病和他无关的样子。   秦稷实在受不了:   [真的没有人管管吗?法则就任由他在任务位面大开杀戒?]   始皇盯着功德计算器看,回了一句:   [在扣功德了。]   秦稷舒坦了:   [杀个范雎就会扣功德,那他杀异人和对寡人下手的时候,岂不是要扣更多?]   始皇又翻了翻:   [那倒没有,虽然扣也扣了,不过加的更多。]   秦稷:?   始皇就在群里贴出了截图。   害死异人扣了一大笔,然后帮助始皇帝提前归国又数十倍地赚了回来。暗害范雎也扣了一笔,结果救下白起再次赚回了本。   目前还没对昭襄王下手,但猜也能猜到,到时候的局面估计和现在差不多。   始皇想了想:   [他们现在没什么用了,要是在他们还有用的时候出手,应该会翻倍地扣。]   秦稷:怎么法则也这么现实啊?!   唯一让当事人感到欣慰的是,这扣扣涨涨的,最后净增长还抵不上扶苏买道具花掉的总价零头。   所以总体来说扶苏是在倒贴钱干活。   扶苏表示无所谓,能帮大秦留住白起就行了,他又不心疼那点功德。   难道他和阿父跑来做任务,是当真为了赚取功德吗?功德只是顺带的罢了。   本位面的昭襄王原本还在为白起的事情怄气,听说范雎病重一下子坐不住了。亲自去探了病,询问他的情况。   范雎在病中也不消停。   他对昭襄王说:   “如今战事失利,白起又不肯发兵。此人不为我大秦所用,留着只会是个祸患。”   “臣病重至此,想来也是时日无多。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还请大王三思,不要养虎为患!”   昭襄王叹息一声:   “应侯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你只是生了一场小病,很快就会好的。”   范雎却摇头:   “臣的身体情况臣自己清楚。”   他要是死了,万一白起和大王重归于好,白起少不得要报复他这一脉的其他人。   他范雎一向有仇必报、有恩必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白起报复自己的亲近之人?所以只能对不起白起了,趁着最后这段时间,把白起一起带走。   昭襄王倒没有立刻做决定,只是问他:   “若没了白起,剩下的将领之中,谁可堪大任?”   范雎当然是举荐郑安平。   当年范雎被仇人追杀,是郑安平听说了这件事,带着他一起逃跑,帮他躲避追兵。   后来昭襄王派使臣王稽出访魏国,也是郑安平假装成差役去接近王稽。在王稽询问魏国是否有贤才可以随他回秦时,举荐了范雎,让范雎得以翻身成为人上人。   扶苏到底还没在朝中站稳脚跟,听闻这件事的时候,郑安平已经被任命为将军,开始参与这次和赵国的战事了。   扶苏便同父亲说:   “有些人真是救不了。”   这么点时间还非要把没作的妖都给作了,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站在范雎自己的角度,他可能并不觉得郑安平有什么问题,为了活命投降赵国很正常,也不觉得自己利用职权报答恩人不对。   但扶苏不太高兴:   “他拿大秦士兵的性命当他报恩的筹码呢。”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郑安平打仗没看出有什么本事,反正第一次上战场就带着两万人投降了。但他自己是被赵王封了武阳君,那些投降的士兵下场如何却未可知。   秦国曾经杀过几十万赵国降卒,赵国当真会善待秦国降卒吗?   何况郑安平自己去了赵国,没两年就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可见投降也不一定能活命。   扶苏听着“大王令郑安平率领两万人支援邯郸的秦军”,就觉得头疼。   他看向父亲:   “阿父?”   始皇面色冷凝:   “军令已下,除非说动昭襄王改变主意。”   或者郑安平也死了。   但,把这些人挨个弄死,何时是个头?   权利不在自己手里,就会一直出现这样被动的情况。根源不在范雎或者郑安平,而是王位上的人年老昏聩了。   直播间里,昭襄王感慨:   [寡人以前是真的很信任应侯啊!]   年轻的时候,他常常会长跪着向范雎请教,如何壮大秦国。为了大秦,他并不介意向臣子低头。   范雎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为大秦出谋划策,立下了数不清的功劳。所以到了年老时,他依然信任范雎。   哪怕范雎接连推举了两个不靠谱的人,他也依旧去询问范雎,接下来该怎么解决大秦缺乏大将的问题。   可人都是会变的。   年轻时候值得信任的臣子,年纪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私心。   宣太后一针见血:   [何止是范雎忌惮白起功高?你不也忌惮他了?否则光是范雎劝你,你会干脆利落地赐死白起?]   秦稷摸摸鼻子:   [母亲教训的是。]   扶苏轻哼一声:   “我若不是嬴秦子孙,早就一劳永逸解决问题了。”   之前用在范雎身上的道具,就该给昭襄王。   最后直播间一致同意把昭襄王给办了。   那天昭襄王去看望范雎,范雎不可能只说了郑安平这一件事。估计昭襄王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赐死白起了,这件事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但倘若昭襄王死了,那就不一样了。   安国君继位,他和白起没有冲突,扶苏可以顺利当上太子。而且当安国君的太子,可比当昭襄王的太子更有话语权。   反正昭襄王在位的时候,是基本见不到安国君有什么建树的。昭襄王就没有听儿子建议的习惯,安国君简直是个透明人。   相反的是,安国君继位之后,子楚曾经献上过谏言,被父亲采纳了。   他说父亲也曾在赵国羁留过,与赵地豪强有过结交。但父亲继位后却不曾派人去抚慰他们,恐怕这些人会心生怨怼。   于是请安国君下令,以后边境城门迟开早闭,防患于未然。   扶苏便哪壶不开提哪壶:   [曾祖父在赵国的时候收了他们多少好处,怎么当上了秦王之后翻脸不认账了?]   秦柱:……不告诉你!   这头儿子在直播间招惹祖宗,那头始皇已经默默把事情办完了。   扶苏余光看见父亲的光屏界面,一愣:   “阿父?”   始皇淡定地关掉光屏:   “也不好总是让你动手,这次便让为父来吧。”   事情是他们父子一起决定的,最后却只有阿苏因为对先祖动手而遭受骂名。始皇做不出这样的事,也舍不得儿子独自承担这一切。   扶苏和父亲蹭了蹭脸:   “阿父真好。”   始皇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朕虽然身体变小了,却永远是你阿父,自然要护着你的。”   扶苏弯眉笑笑:   “下一回还是让阿父当大人,我当小孩子吧。这样我就可以躲在阿父身后,被阿父保护了。”   始皇唇角微扬:   “又想偷懒!”   秦稷感觉呼吸困难。   不是,你们父慈子孝就上一边亲热去,拿他当什么筏子呢?是是是,你爹疼你,他疼你的方式是帮你弄死我?   秦稷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直播间。   秦渠梁慢吞吞地说:   [这个道具多久生效?不会是直接暴毙的吧?要是死得慢点,这期间稷儿会不会又搞事情?]   秦驷也皱眉思忖:   [要不你们去盯着点白起的府邸,别中途功亏一篑了。]   扶苏就遣了个侍从去盯着白起那头,要是有宫中派去的人上门,立刻回来通知。又买通了白起家中的门房仆从,让他们遇到秦王使臣就帮忙拖延时间。   大约过了两天,在范雎病入膏肓、昭襄王也染病咳嗽的时候,侍从匆匆跑见到有侍者带着剑上门。   扶苏立刻抱起阿父:   “走!”   白起的住宅距离吕不韦给扶苏准备的宅子不算远,过去只要一刻钟。有仆从拖延,应当赶得及。   扶苏抵达的时候,就见门房松一口气。   门房急急地迎上来:   “公子可算是大王赐剑要将军自刎!”   扶苏示意他稍安勿躁:   “将军可听从了?”   门房抿了抿唇:   “我等正纠缠着那人,还没通知将军。我们说将军病得起不来身,还请使者稍等片刻,容将军更衣。”   然后更衣更到现在,毕竟是病人,换衣服麻烦。   扶苏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你们办事倒是稳妥。”   而后放下父亲,与他不疾不徐地走向宅院中。假装他们父子俩是正常过来拜访白起将军的,并不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   使者正不耐烦地催促:   “怎么还没好?此前大王让他去阴密,他怏怏不乐,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一直拖着不肯动身。如今大王要赐他死罪,他还在这里拖延,不会以为靠着拖延就能躲过一劫了吧?”   正说着,听见鸣玉的声音。   偏头一看,是一位公子王孙带着幼童进来了。   使者表情微变。   他认出了这位是谁,应当就是最近归国的公子异人。不,现在改名叫子楚了。   听闻太子很看重这个儿子,已经立为了嗣子,以后要继承太子衣钵。   使者不好怠慢他,只能上前行礼:   “公子怎么今日来了?”   扶苏有些诧异:   “今日不能来吗?我当年在赵国为质时总受欺凌,后来武安君长平一战打得赵人胆寒,他们不敢再轻易欺辱于我。如今我总算归国,便特意挑了个日子前来拜会,谢过将军当年的大恩。”   使者面色难看:   “公子请慎言,大王早已贬黜他为士伍,已不是什么武安君了。”   扶苏对此充耳不闻。   昭襄王贬黜是昭襄王的事情,他连昭襄王本人都不放在眼里,对他的命令自然更是不屑一顾。   没关系,反正过几天昭襄王没了,白起就能变回武安君了。   扶苏只明知故问:   “使者今日怎么来了武安君府上?”   使者:……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吧?   使者被噎了个够呛,但还是答道:   “大王决定赐死白起,命我等前来奉剑。”   扶苏看了一眼那剑:   “武安君已然病入膏肓,要不了多久便要撒手人寰。大王何须多此一举,还落下个迫害功臣的骂名?”   使者闻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底是昭襄王的心腹,不可能不在意自家大王的名声。公子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把人赐死了,岂不是落人口舌?   昭襄王的名声在六国里头已经很差了,难道打算破罐子破摔?   扶苏一脸为祖父忧虑的表情:   “要不,使者还是遣一人回宫去询问一下大王的想法,或许大王会改变主意呢?武安君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就这么赐死他,唯恐其他功臣寒心!”   使者越发拿不定主意了。   白起一人死就死了,但大秦确实还有很多有功的将领,难免物伤其类。   扶苏再接再厉:   “大王可有说过须得几时几刻要武安君上路?稍稍耽误一个时辰回去请示一番,应当不碍事吧?”   使者终于下定决心:   “我派一人回去询问大王。”   扶苏微微一笑:   “既如此,我随他同去好了。归国多日,也没怎么和祖父说说话,实在不孝。”   扶苏和父亲对视一眼。   始皇示意儿子放心去,这里有朕盯着。   扶苏就让跟随他一起来的吕家侍者照顾好小公子,从容地上了入宫的马车。   他这次进宫,目标就是劝说昭襄王不要着急动手,等白起“自己病死”。但实际上昭襄王会先白起病死,到时候白起就躲过一劫了。   白起到底病得如何,还不是他一张嘴说了算。他说白起快死了,昭襄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哪怕对方要派太医去诊治,扶苏也可以买通太医,让对方作伪证。   昭襄王根本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见到扶苏之后只是诧异了一瞬。听完他的劝谏之后,这位老者眼神虽有些浑浊,却依然十分凌厉。   他一针见血地质问道:   “你是当真觉得白起快死了,还是想替他拖延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稷儿真的好爱范雎,说什么信什么,不愧是柱儿的小妈()   扶苏确实挺蠢蠢欲动想搞事的。   但是有亲爹盯着,某人不敢太过分。   始皇拍拍儿子的手臂:   “还没到那个地步。”   言下之意,先祖并没有拦着他们的路。要是拦路了,再干掉也不迟。   扶苏深以为然。   秦稷和秦柱:……这儿孙真的不能要了!   没见到昭襄王,只好转头去拜访安国君和华阳夫人。扶苏都特意换上朴素衣衫了,再怎么也得把感人肺腑的质子回国大戏给演完。   去往太子宫的路上,扶苏压低声音:   “我们来的及时,如今白起将军还活着呢。”   白起是昭襄王五十年十一月被赐死的。   但秦国早在很久之前就把岁首定在了十月,不是大一统才定的。   譬如《秦纪》里记载昭襄王四十二年的事情时,就是先写的“十月,宣太后薨”,后头又写了“九月,穰侯出之陶”。显然十月是岁首,九月是岁尾。   所以昭襄王五十年的十一月,其实是昭襄王五十年的第二个月。   后世有部分人根据单纯的十一月记载,就认定前面的“八九月围邯郸”是发生在昭襄王五十年,其实那是四十九年的事情。   也就是说,刚开始秦赵打仗时还没到昭襄王五十年,异人决定逃亡回国时是在四十九年和五十年的跨年前后。   去年九月,也就是上个月,秦军起初是把邯郸围起来打的。但楚国春申君和魏国信陵君一起率兵数十万支援邯郸,信陵君成功击退了秦军。   异人和吕不韦趁机买通了守卫出逃。   不然不仅是会遭遇赵王追杀,可能下回秦军又把城池包围了,他们就彻底困在城里出不去了。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城池被围的时候,还能有人愿意帮你开城送你出去。吕不韦要是有这个本事,直接开城送秦军长驱直入邯郸城不是功劳更大?   他们逃出邯郸没多久,就进入了正月。   也就是昭襄王五十年的岁首。   由于这次扶苏他们逃回来的时候有异人帮忙吸引火力,赵国追兵追错了人。所以他们不需要为了躲避追兵而绕路,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秦国都城。   因而扶苏其实在正月结束之前就抵达了咸阳城。   此时还没到白起身死的十一月。   始皇也回忆起史官的记载:   “应是上个月,秦军被信陵君击退伤亡惨重后,昭襄王跑去威胁白起,令他带病出征。但他不肯,还劝说昭襄王休养生息。”   然后就有了经典的“如君不行,寡人恨君”。   后头昭襄王愤然离席,范雎再度请白起出兵,白起仍然称病。昭襄王就不跟他客气了,直接把他贬黜为士伍,放逐至阴密。   但是白起病得厉害,就没有立刻动身。   之后的整个正月都一直有战事不利的消息传来,接连三个月(八月、九月、正月)的受挫让昭襄王大为恼火。   昭襄王因此迁怒了不肯出战的白起,逼迫白起立即动身,前往放逐之地。   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白起无奈带病出行。结果才刚走到杜邮,昭襄王和范雎就商议决定赐死白起。   杜邮就在咸阳附近,可见白起动身也没几天。   扶苏也不知道具体是十一月的哪一天处死白起的,不过现在还是十月份,来得及。   提起这个,扶苏就忍不住吐槽:   “昭襄王就要赐死白起将军了,阿父,若是我们无法说动他改变主意,不如——”   直播间里的秦稷差点跳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   怎么的他一个白起的命比秦王的命还重要是吧?一群孽孙!   扶苏慢悠悠地补充:   “不如想法子让白起将军假死脱身,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病。过两年昭襄王死了,再请他出山。”   秦稷一点都没被安抚道:   [你别以为寡人没听出的是过两年不是过五六年!你这个不肖子孙!你是不是打着白起养好病你就立刻把寡人干掉的主意?!]   扶苏啧了一声:   [你知道的太多了。]   白起多好一个老将军,死的时候才七十多点。三年前,他将近七十高龄还能打出长平之战,可见人家老当益壮。   扶苏掐指一算,他爹正常继位是在十年后。十年而已,老将军好好修养身体肯定是能撑得到的,到时候还能继续为他阿父征战沙场。   何况扶苏可是手握功德商城的人,哪怕白起八十多岁的时候身体不行了,他也能买个丹药让对方恢复健康。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扶苏和阿父说:   “昭襄王现在脑子不行了,但是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他当秦王比孝文王当秦王更不好对付,我们把他搞掉,让孝文王多当几年秦王,父亲以为如何?”   这样扶苏就是太子了,无论是想法子架空孝文王,还是哄着孝文王按照他的想法行事,都比去忽悠昭襄王简单好操作。   秦稷:??????   秦柱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呢,立刻一拍大腿飞快地在弹幕上回复:   [可以可以!寡人觉得很可以!寡人不介意刚刚才到昭襄王五十年,要改年号还要再等十一个月!]   秦稷气得七窍生烟:   [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寡人这个父王!]   秦柱无视了他爹,继续怂恿扶苏:   [你快些动手,要是再等几天,你等得起,白起等不起啊!]   秦稷大怒,和他隔空对线:   [他们让你当秦王是让你当傀儡的,你还在那里高兴什么呢?]   秦柱反驳:   [那也总比你连傀儡都当不上强。]   宣太后吃瓜看戏看得高兴极了:   [撕!撕得更狠些!]   始皇点评他们的反应:   “演得太过了。”   他才不信秦稷当真那么在意其他位面的昭襄王死活,扶苏要搞的又不是秦稷本人。就像秦柱,明显也是一副拱火的模样,完全不在乎另一个孝文王即将成为傀儡。   什么?你说那也是他们自己?   害,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多了去了,难道还要一个个关心过去吗?相比起来当然是自家儿孙更亲近些。   儿孙能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说明自家儿孙比另一个位面的自己厉害。   而他们作为儿孙的嫡亲先祖,肯定不会比儿孙弱太多,所以能够变相证明他们胜过了另一个位面的自己。   秦稷:我儿孙能搞死他,我作为老祖宗肯定也能,四舍五入我比他厉害。   秦柱:那个秦柱会被我儿孙弄成傀儡秦王,真没用,不像我,我肯定比他强。   不过就算两人都很嫌弃另一个自己,也不妨碍他们再进行一轮battle,争论出对面的昭襄王和孝文王谁更拉跨一点。   秦稷:你当傀儡!   秦柱:你连傀儡都当不上!   唯一一个无法置身事外的只有秦子楚。   他没办法把另一个异人和他自己割席啊,毕竟扶苏本身想弄死的也不只是那边的异人,还有这边的他。   唯独秦子楚实打实和扶苏有仇,这让人怎么能不代入?   秦稷一开始倒是代入呢,还努力为自己挽尊过。但在发现好像救不了之后,就果断放弃了。   人啊,就是不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稷的想法很光棍——能救的话就救一下,不能就算了。寡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再接着代入只会让自己难受,不如转而去当个吃瓜乐子人。   直播间吵吵嚷嚷了半天。   没吵完呢,扶苏已经抵达太子宫了。   父子俩先去拜见了安国君。   安国君对这个以前不怎么重视的儿子态度还行,看了一眼小小年纪就十分沉稳的孙子之后,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安国君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   “你在赵国确实受了委屈,如今总算回到故国,以后必不会再受人欺凌。”   又说:   “你母亲已经念叨你多次了,她没有儿女,一向希望能有个晚辈在身边尽孝,你往后多带政儿去陪陪她。”   扶苏恭敬称是。   他和安国君也没多少好聊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世人都说安国君愿意让异人当嗣子,是因为异人得到了华阳夫人的喜爱。安国君非常宠爱华阳夫人,才会为了她收一个远在赵国为质的公子做质子。   但很显然,这种话术信了的才是天真。   作为“六世之余烈”的其一,安国君怎么可能真是一个恋爱脑呢?   华阳夫人选异人,是因为她没孩子。而安国君的其他儿子不一定愿意奉养她,只有异人给出了承诺。   作为质子,异人想要回国登上王位,少不得华阳夫人出力。华阳夫人身后是有势力的,异人很难翻脸不认人。   而安国君这一头,不可能不考虑妻族对大秦的影响。   自宣太后和她的兄弟之后,楚系在大秦深深扎根。就连华阳夫人和她弟弟阳泉君都与宣太后这一脉有着血缘关系,楚系势力盘根错节。   安国君的继承人不能是个被楚系拿捏的软柿子,要能牵制得了他们。   异人在赵国为质还能叫吕不韦称臣,明显有不俗的本事。至少和安国君其他没什么名姓的儿子比起来,异人显得格外突出。   安国君示意扶苏多去接触华阳夫人,实则是在提点他降低楚系对他的警惕。   先表现出对楚国有好感的样子,获取楚系的信任,最好能借此摸清楚他们的底细。等到大权在握,再打压楚系不迟。   扶苏微笑着说道:   “此事何须太子特意提及?我好不容易能够回国,自然要多去看望夫人的。”   告别安国君后,扶苏就去寻了华阳。   异人当初是穿着楚国服饰去面见华阳夫人的,让夫人大为感动。而后又主动提出改名为楚,以此讨好华阳夫人。   扶苏倒是没换衣服。   既然选择用朴素的衣服刷安国君的好感度,那就不能再半路换个楚式衣服再去刷华阳夫人的好感,没有换两套衣服的道理。   所以扶苏用了另一个法子。   他见到华阳夫人之后,故意说道:   “我听闻夫人久在秦地,思念故国。我也不曾去过楚国,但跟邯郸的楚国质子学过一些楚地的乐曲,想弹来让夫人开心。”   说着问人要了乐器,弹了一首不算简单的楚地民谣。又用楚地口音唱了两句,足见十分用心。   实际上那是扶苏跟着他阿娘楚姬学的。   楚姬能歌善舞,记起儿子幼时也喜爱音乐书画。于是在儿子去见他的时候,就为儿子表演了一番。   扶苏很捧场,还靠着过目不忘记住了那些音调。再加上他娘说话带着楚人的发音习惯,自然就能学会。   华阳夫人听完果真感动极了:   “难为你在赵国为质还想着我,吕不韦曾说你日夜哭泣思念我和太子,看来都是真话。”   扶苏:……   吕不韦你好夸张啊。   扶苏坚强地演了下去:   “我生母虽然不是楚人,但曾祖母是楚人。我体内留着楚国的血液,我便也同您一样是楚人。我愿自此改名为‘楚’,还请夫人成全。”   ——异人曾对华阳说过“吾楚人也”。   华阳夫人对扶苏的识趣非常满意:   “我儿!明日我便让人准备好典礼,正式收你做义子!”   直播间里的华阳太后有些唏嘘:   [其实阿苏的母亲就是楚人,他比你们都更像楚人一些。]   扶苏的很多喜好是遗传母亲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遗传父亲。   大家都没反驳太后的话,人家故国都没了,感慨一句没必要非得和她争论这个。扶苏体内流什么血,都不影响他面不改色地把楚国坑到死。   华阳夫人又看向始皇:   “这是你的长子吧?真是个好孩子。来祖母这里,让祖母看看你。”   始皇迈着小短腿走上前去,仰头打量这位还没彻底老去的长辈。   华阳夫人摸了摸他的头:   “跟着你父亲从赵地逃回国,吃了不少苦吧?”   始皇回了句还好。   华阳夫人便赏下不少东西:   “孩子都累成这样了,出宫好好休息一番。许你入朝的事情,我与太子都会出力,你回去等消息即可。”   扶苏已经成年,肯定不能一直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能入朝就能接触政事、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增加太子一脉的话语权。   安国君和华阳夫人都不打算放着这么优秀的儿子不用。   扶苏自然无有不应:   “劳烦二位多费心了。”   回到吕不韦给他们准备的住处后,扶苏才和父亲旧事重提。   始皇沉吟道:   “昭襄王想处死白起,主要还是受范雎挑拨。范雎与白起不和,二者只可留一。”   过几年范雎会因为举荐失利而忧惧,主动辞官回到封地,最终病逝。   扶苏嘲讽道:   “他谗杀白起后,举荐郑安平为将,结果郑安平围攻邯郸失败后干脆投降了赵国。他还举荐了王稽为河东太守,结果王稽私底下和诸侯勾结被诛杀。”   “此二人皆对他有恩,他倒是有恩必报了,可惜就是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因忌惮白起功高,便允赵割地讲和。他在意的并不是大秦的千秋基业,而是他自己的尊荣。”   不过战国时期多的是这样的能臣。   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忠君爱国的人呢?用这些洗脑臣民都是后来王朝的操作了。   始皇淡淡地说:   “应侯到底对我大秦有功。”   远交近攻、巩固军权、瓦解合纵、治理巴蜀、广开言路,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范雎实打实的功劳。   不能因为他害死一个白起,就全盘否定他这个人对大秦做出的贡献。   扶苏笑道:   “那是自然,只不过白起死后他也没什么建树了。舍一保一,只能保白起。”   这榨干价值就丢的处事原则,非常现实了。   不过想想扶苏连昭襄王都想一起丢掉,感觉又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稷:可恨!寡人也成了被榨干价值的那一个!   父子俩商量完,决定先把范雎弄掉。   没了范雎进谗言,或许昭襄王不会对白起下死手。好歹昭襄王也是自家先祖,不好一上来就对祖宗下手。   何况——   扶苏理直气壮:   “范雎如今还没犯后头的三个大错,现在死了也是保他一世英名。否则先杀白起、又荐降将等人,就要当真晚节不保了。”   宣太后十分赞同:   [阿苏说的有理,范雎应该感谢他。]   众人:……   所以稷儿能养成那个性子,你这个亲娘也是功不可没。   始皇握着特意给他定做的小毛笔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名字:   “白起死后,郑安平等人叛变投降。自此国内再无什么能征善战的大将,而楚国却虎视眈眈。”   昭襄王于是询问范雎该怎么办,范雎拿不出办法,还因惶恐主动请辞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始皇帝知道哪里有大将。   大秦军队中,有还未发迹的王翦,此时王翦的儿子王贲应该还没成年。   朝堂上,还有官至上卿的蒙骜。后来在子楚继位后开始活跃在战场上,屡立战功。   陇西之地,李氏一族有李崇李瑶父子,常年与羌胡征战。   大秦哪里是没有能撑场面的大将,只是昭襄王没发掘出来而已。   扶苏微笑着说:   “这些都是阿父的心腹爱将。”   不给昭襄王那糟老头子用。   始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手短脚,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是你的心腹爱将了。”   扶苏便把阿父抱起来,带他去池塘边看小鱼,借此哄阿父开心。   始皇:……幼稚。   隔了几天,临近十一月时,相邦范雎忽然病倒了。   扶苏装作惊讶的样子:   “相邦如何突然就病了?”   吕不韦也不知道:   “许是年纪大了吧,这些日子入冬,年老者更容易着凉受寒。”   扶苏叹气:   “相邦为我大秦操劳多年,一直不曾好好休息。也难怪如今身子骨撑不住,人还是要服老的啊。”   完全一副范雎生病和他无关的样子。   秦稷实在受不了:   [真的没有人管管吗?法则就任由他在任务位面大开杀戒?]   始皇盯着功德计算器看,回了一句:   [在扣功德了。]   秦稷舒坦了:   [杀个范雎就会扣功德,那他杀异人和对寡人下手的时候,岂不是要扣更多?]   始皇又翻了翻:   [那倒没有,虽然扣也扣了,不过加的更多。]   秦稷:?   始皇就在群里贴出了截图。   害死异人扣了一大笔,然后帮助始皇帝提前归国又数十倍地赚了回来。暗害范雎也扣了一笔,结果救下白起再次赚回了本。   目前还没对昭襄王下手,但猜也能猜到,到时候的局面估计和现在差不多。   始皇想了想:   [他们现在没什么用了,要是在他们还有用的时候出手,应该会翻倍地扣。]   秦稷:怎么法则也这么现实啊?!   唯一让当事人感到欣慰的是,这扣扣涨涨的,最后净增长还抵不上扶苏买道具花掉的总价零头。   所以总体来说扶苏是在倒贴钱干活。   扶苏表示无所谓,能帮大秦留住白起就行了,他又不心疼那点功德。   难道他和阿父跑来做任务,是当真为了赚取功德吗?功德只是顺带的罢了。   本位面的昭襄王原本还在为白起的事情怄气,听说范雎病重一下子坐不住了。亲自去探了病,询问他的情况。   范雎在病中也不消停。   他对昭襄王说:   “如今战事失利,白起又不肯发兵。此人不为我大秦所用,留着只会是个祸患。”   “臣病重至此,想来也是时日无多。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还请大王三思,不要养虎为患!”   昭襄王叹息一声:   “应侯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你只是生了一场小病,很快就会好的。”   范雎却摇头:   “臣的身体情况臣自己清楚。”   他要是死了,万一白起和大王重归于好,白起少不得要报复他这一脉的其他人。   他范雎一向有仇必报、有恩必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白起报复自己的亲近之人?所以只能对不起白起了,趁着最后这段时间,把白起一起带走。   昭襄王倒没有立刻做决定,只是问他:   “若没了白起,剩下的将领之中,谁可堪大任?”   范雎当然是举荐郑安平。   当年范雎被仇人追杀,是郑安平听说了这件事,带着他一起逃跑,帮他躲避追兵。   后来昭襄王派使臣王稽出访魏国,也是郑安平假装成差役去接近王稽。在王稽询问魏国是否有贤才可以随他回秦时,举荐了范雎,让范雎得以翻身成为人上人。   扶苏到底还没在朝中站稳脚跟,听闻这件事的时候,郑安平已经被任命为将军,开始参与这次和赵国的战事了。   扶苏便同父亲说:   “有些人真是救不了。”   这么点时间还非要把没作的妖都给作了,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站在范雎自己的角度,他可能并不觉得郑安平有什么问题,为了活命投降赵国很正常,也不觉得自己利用职权报答恩人不对。   但扶苏不太高兴:   “他拿大秦士兵的性命当他报恩的筹码呢。”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郑安平打仗没看出有什么本事,反正第一次上战场就带着两万人投降了。但他自己是被赵王封了武阳君,那些投降的士兵下场如何却未可知。   秦国曾经杀过几十万赵国降卒,赵国当真会善待秦国降卒吗?   何况郑安平自己去了赵国,没两年就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可见投降也不一定能活命。   扶苏听着“大王令郑安平率领两万人支援邯郸的秦军”,就觉得头疼。   他看向父亲:   “阿父?”   始皇面色冷凝:   “军令已下,除非说动昭襄王改变主意。”   或者郑安平也死了。   但,把这些人挨个弄死,何时是个头?   权利不在自己手里,就会一直出现这样被动的情况。根源不在范雎或者郑安平,而是王位上的人年老昏聩了。   直播间里,昭襄王感慨:   [寡人以前是真的很信任应侯啊!]   年轻的时候,他常常会长跪着向范雎请教,如何壮大秦国。为了大秦,他并不介意向臣子低头。   范雎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为大秦出谋划策,立下了数不清的功劳。所以到了年老时,他依然信任范雎。   哪怕范雎接连推举了两个不靠谱的人,他也依旧去询问范雎,接下来该怎么解决大秦缺乏大将的问题。   可人都是会变的。   年轻时候值得信任的臣子,年纪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私心。   宣太后一针见血:   [何止是范雎忌惮白起功高?你不也忌惮他了?否则光是范雎劝你,你会干脆利落地赐死白起?]   秦稷摸摸鼻子:   [母亲教训的是。]   扶苏轻哼一声:   “我若不是嬴秦子孙,早就一劳永逸解决问题了。”   之前用在范雎身上的道具,就该给昭襄王。   最后直播间一致同意把昭襄王给办了。   那天昭襄王去看望范雎,范雎不可能只说了郑安平这一件事。估计昭襄王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赐死白起了,这件事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但倘若昭襄王死了,那就不一样了。   安国君继位,他和白起没有冲突,扶苏可以顺利当上太子。而且当安国君的太子,可比当昭襄王的太子更有话语权。   反正昭襄王在位的时候,是基本见不到安国君有什么建树的。昭襄王就没有听儿子建议的习惯,安国君简直是个透明人。   相反的是,安国君继位之后,子楚曾经献上过谏言,被父亲采纳了。   他说父亲也曾在赵国羁留过,与赵地豪强有过结交。但父亲继位后却不曾派人去抚慰他们,恐怕这些人会心生怨怼。   于是请安国君下令,以后边境城门迟开早闭,防患于未然。   扶苏便哪壶不开提哪壶:   [曾祖父在赵国的时候收了他们多少好处,怎么当上了秦王之后翻脸不认账了?]   秦柱:……不告诉你!   这头儿子在直播间招惹祖宗,那头始皇已经默默把事情办完了。   扶苏余光看见父亲的光屏界面,一愣:   “阿父?”   始皇淡定地关掉光屏:   “也不好总是让你动手,这次便让为父来吧。”   事情是他们父子一起决定的,最后却只有阿苏因为对先祖动手而遭受骂名。始皇做不出这样的事,也舍不得儿子独自承担这一切。   扶苏和父亲蹭了蹭脸:   “阿父真好。”   始皇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朕虽然身体变小了,却永远是你阿父,自然要护着你的。”   扶苏弯眉笑笑:   “下一回还是让阿父当大人,我当小孩子吧。这样我就可以躲在阿父身后,被阿父保护了。”   始皇唇角微扬:   “又想偷懒!”   秦稷感觉呼吸困难。   不是,你们父慈子孝就上一边亲热去,拿他当什么筏子呢?是是是,你爹疼你,他疼你的方式是帮你弄死我?   秦稷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直播间。   秦渠梁慢吞吞地说:   [这个道具多久生效?不会是直接暴毙的吧?要是死得慢点,这期间稷儿会不会又搞事情?]   秦驷也皱眉思忖:   [要不你们去盯着点白起的府邸,别中途功亏一篑了。]   扶苏就遣了个侍从去盯着白起那头,要是有宫中派去的人上门,立刻回来通知。又买通了白起家中的门房仆从,让他们遇到秦王使臣就帮忙拖延时间。   大约过了两天,在范雎病入膏肓、昭襄王也染病咳嗽的时候,侍从匆匆跑见到有侍者带着剑上门。   扶苏立刻抱起阿父:   “走!”   白起的住宅距离吕不韦给扶苏准备的宅子不算远,过去只要一刻钟。有仆从拖延,应当赶得及。   扶苏抵达的时候,就见门房松一口气。   门房急急地迎上来:   “公子可算是大王赐剑要将军自刎!”   扶苏示意他稍安勿躁:   “将军可听从了?”   门房抿了抿唇:   “我等正纠缠着那人,还没通知将军。我们说将军病得起不来身,还请使者稍等片刻,容将军更衣。”   然后更衣更到现在,毕竟是病人,换衣服麻烦。   扶苏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你们办事倒是稳妥。”   而后放下父亲,与他不疾不徐地走向宅院中。假装他们父子俩是正常过来拜访白起将军的,并不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   使者正不耐烦地催促:   “怎么还没好?此前大王让他去阴密,他怏怏不乐,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一直拖着不肯动身。如今大王要赐他死罪,他还在这里拖延,不会以为靠着拖延就能躲过一劫了吧?”   正说着,听见鸣玉的声音。   偏头一看,是一位公子王孙带着幼童进来了。   使者表情微变。   他认出了这位是谁,应当就是最近归国的公子异人。不,现在改名叫子楚了。   听闻太子很看重这个儿子,已经立为了嗣子,以后要继承太子衣钵。   使者不好怠慢他,只能上前行礼:   “公子怎么今日来了?”   扶苏有些诧异:   “今日不能来吗?我当年在赵国为质时总受欺凌,后来武安君长平一战打得赵人胆寒,他们不敢再轻易欺辱于我。如今我总算归国,便特意挑了个日子前来拜会,谢过将军当年的大恩。”   使者面色难看:   “公子请慎言,大王早已贬黜他为士伍,已不是什么武安君了。”   扶苏对此充耳不闻。   昭襄王贬黜是昭襄王的事情,他连昭襄王本人都不放在眼里,对他的命令自然更是不屑一顾。   没关系,反正过几天昭襄王没了,白起就能变回武安君了。   扶苏只明知故问:   “使者今日怎么来了武安君府上?”   使者:……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吧?   使者被噎了个够呛,但还是答道:   “大王决定赐死白起,命我等前来奉剑。”   扶苏看了一眼那剑:   “武安君已然病入膏肓,要不了多久便要撒手人寰。大王何须多此一举,还落下个迫害功臣的骂名?”   使者闻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底是昭襄王的心腹,不可能不在意自家大王的名声。公子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把人赐死了,岂不是落人口舌?   昭襄王的名声在六国里头已经很差了,难道打算破罐子破摔?   扶苏一脸为祖父忧虑的表情:   “要不,使者还是遣一人回宫去询问一下大王的想法,或许大王会改变主意呢?武安君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就这么赐死他,唯恐其他功臣寒心!”   使者越发拿不定主意了。   白起一人死就死了,但大秦确实还有很多有功的将领,难免物伤其类。   扶苏再接再厉:   “大王可有说过须得几时几刻要武安君上路?稍稍耽误一个时辰回去请示一番,应当不碍事吧?”   使者终于下定决心:   “我派一人回去询问大王。”   扶苏微微一笑:   “既如此,我随他同去好了。归国多日,也没怎么和祖父说说话,实在不孝。”   扶苏和父亲对视一眼。   始皇示意儿子放心去,这里有朕盯着。   扶苏就让跟随他一起来的吕家侍者照顾好小公子,从容地上了入宫的马车。   他这次进宫,目标就是劝说昭襄王不要着急动手,等白起“自己病死”。但实际上昭襄王会先白起病死,到时候白起就躲过一劫了。   白起到底病得如何,还不是他一张嘴说了算。他说白起快死了,昭襄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哪怕对方要派太医去诊治,扶苏也可以买通太医,让对方作伪证。   昭襄王根本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见到扶苏之后只是诧异了一瞬。听完他的劝谏之后,这位老者眼神虽有些浑浊,却依然十分凌厉。   他一针见血地质问道:   “你是当真觉得白起快死了,还是想替他拖延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稷儿真的好爱范雎,说什么信什么,不愧是柱儿的小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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