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仙儿这番话,我真的没办法发表什么评论,毕竟咱没在动物圈待过,也不知道它们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过听仙儿聊起她小时候的事,我脑子里就莫名出现了一副画面。 在几百年前的某个早上,阳光明媚,东北的老林子里蒸腾着十分新鲜的气息,山腹中弥漫着平和的新绿,一只白狐从河边快速跑过,阳光穿透了树叶间的缝隙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毛皮浮现出一层干净的白色光晕。 这样的画面一闪而过,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仙儿站在旁边冲着我坏笑。 我说呢,脑子里怎么突然就出现这些东西了,原来是仙儿给我种的梦魇,只不过她现在道行不如我了,种下的梦魇也只能持续很短的一段时间。 我就忍不住调侃她:“东北老林里怎么会有萨摩耶?” 刚开始仙儿没听懂我的意思,过了一会她才回过味来,趁我一个不留言,她就抓住了我胳膊上的一块肉,死命拧着,嘴上还在喊:“你说谁是萨摩耶,那样的傻狗能和本姑娘相提并论么?我可是灵狐,是灵狐,是比人类都高等的动物!” 我当时疼得,只顾着在鼻子里哼哼了,叫都叫不出来。 刘尚昂看了仙儿一眼,说:“不是说众生平等么?” 仙儿松开我,问刘尚昂:“那人类还吃肉,那些被人吃掉的牛啊羊啊猪的,你能说它们和人类是平等的么?” 我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替刘尚昂回答:“这事得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从食物链的角度上来说,当然不平等,可从天地循环的角度上来说,这就是平等的。你想想,如果草原上的狼不吃兔子,兔子就会将草全部吃光,那样草场沙化,兔子也会绝种。所以说,狼和兔子都是天理循环的一部分,他们都是天理循环中的一个环节,一个同等重要的环节,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它们就是平等的。人和猪牛羊也是一样。” 仙儿白我一眼:“歪理学说,生态循环里头如果没有人类,照样可以持续轮转下去。” 我说:“人类的主要作用不是参与生态循环,是创造文明。没有文明,就是蛮荒啊,那样的世界有什么意思。” 仙儿:“就你的歪理多,唉,被你带偏了,我都忘了刚开始讨论的是什么了。”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仙儿才不会忘记刚才为什么和我讨论这些了,她大概是有什么心事,不想和我啰嗦,不然的话,就是给我十张嘴我也辩不过她。 我们几个就这么闷闷地走着,即便上了车,大家也没有说话。 刘尚昂将车开到沿街公园门口的时候,几个战士在挖掘点那边支起了电灯,装模作样地捯饬着地上的土壤,俨然是一副趁夜开工的样子。 庄师兄和大伟都不见人影,我来到工地附近,一眼就看到了毛小希,我朝他招了招手,问他:“大伟呢?” 毛小希当时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出神,他听到我的声音,茫茫然看向了我,却半天没有回应。 “大伟呢?”我又问他一次。 这次他回应我了:“大伟……首长不在,六点多的时候来了个女人,叫着首长他们去吃饭了。” 我也是出于好奇,就问他:“老听你首长首长地叫,大伟和我庄师兄到底什么军衔?” 毛小希想了想,说:“我们团长是正团级,军衔是上校。姓庄的那个首长我就不知道了,他的级别比我们团长高,我们团长见了他总是叫他‘庄队’,我们团长的首长见了他也叫他‘庄队’。” 这人说话时的语气很有意思,我总觉得他好像一边说着话,还要小心翼翼地整理措辞,好像生怕得罪人一样。 刘尚昂问他:“在部队里头,级别到多高的人才能称‘首长’啊?” 毛小希很认真地回答:“只要比我们级别高的人,我们都叫首长来着,班长除外。” 刘尚昂点了点头:“当初梁子带队的时候,和大伟应该是同等级别的吧。” 我说:“我正琢磨这事呢,按说,梁子如果是正团级,转业以后就算降半格,最少也是副处级干部,他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要,怎么想起来去给王大富打下手了?” 刘尚昂说:“可能,梁子就是不喜欢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呗。” 我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我和刘尚昂说话的时候,毛小希一直没有插嘴,等我们这边说完,他才开口问我:“你们就是组织上派来的特派员吧?” 我笑了笑,说:“大伟是这么介绍我们的啊?呵呵,这么说……其实也没错,那你就当我们是特派员吧。” 听我这么一说,毛小希就来了兴致,他朝我这边凑了凑,神神秘秘地问我:“我听团长说,你们都是特别厉害的人,都会法术,这是真的吗?” 我看了看毛小希身后的人,问他:“看你们几个都挺面生的,都是头一回跟任务吗?” 毛小希点头:“我们这群人,都是团长从各个军区里选过来,临时组建的一支队伍。我和那个刘大喜一入伍就在团长手底下当兵,后来我们被抽调到别的地方,没想到这次又被抽回来了。” 之前我听大伟说,等他转业以后,眼下这支特勤队不是交付给毛小希,就是交付给刘大喜,看样子,这次大伟应该是刻意将他们两个抽调过来,跟着我们一起下墓,积累一下经验。 我心里觉得奇,以前那些跟着梁子的老兵呢,为什么大伟不从那些人里选接班人,却找了这么两个新兵蛋子?难不成,当初跟着我们一起行动过的那些老兵,都已经…… 我没敢继续往下想,正好毛小希这时候又问我:“你们真的会法术吗?” 我笑了笑,拍了一下毛小希的肩膀:“这次下墓就让你见识见识。” 毛小希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法术啊?” 我还是冲着他笑:“要相信科学。” 在这之后,我就带着刘尚昂他们三个去了李良住的铁皮房,左右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们还是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刘尚昂这边刚拿出睡袋来,公园外面就传来了刹车的声音,我凑到窗户前一看,是大伟的车。 车子停下以后,大伟和庄师兄就先后开门下来,随后大伟锁了车子,梁厚载和李良没有回来。 在公园门口有两盏灯,大概是因为里面正在施工的缘故,即便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可灯依然两者,灯光正好能照进铁皮房的窗户。我看着大伟和庄师兄的时候,大伟也看见了我,他老远就朝我招手:“你怎么来了,今晚上就要下墓吗?” 我推门出去,问大伟:“厚载他们呢?” 大伟笑了笑,没说话,庄师兄则朝我这边走了两步,嘴上说着:“王倩这丫头真是不简单,她今天晚上摆了个饭局,三说两说,就把厚载和李良的心结给解开了,李良今晚上喝了不少酒,就住在了酒店,厚载和王倩留在那照顾他。” 厚载的心结解开了?我就知道王倩肯定能办成这事。 庄师兄朝我身后的小屋看了一眼,刘尚昂正好从门口伸出头来,庄师兄皱了一下眉头,问我:“你们今天晚上打算住在这?” 我说:“本来是想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下墓来着。反正来也来了,就待在这吧,万一墓里有什么情况,我们离得近,也好处理。” 庄师兄点了点头:“行,那你们就住下吧,对了,你们晚上怎么睡?” 刘尚昂应了一声:“有睡袋。” 这时候大伟正朝着挖掘点那边眺望,那边好像有人在招呼他,我看到他还点了点头。庄师兄也朝挖掘点那边看了一眼,他扬了扬下巴,就和大伟一起朝那边走了。 可没等走出几步,庄师兄又折回来了,他一边朝我这边走,一边对我说:“明天有义跟着你们一起下去,我就不去了,去了也是累赘。另外,仙儿和罗菲就不要跟着下墓了。” 庄师兄这边正说着话,仙儿和罗菲就凑出头来了,仙儿一露头就问庄师兄:“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 庄师兄说:“我算过了,这个墓是走男不走女,你们要是进去了,会有非常危险的事发生,到时候,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有道他们的累赘。” 仙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变成累赘啊,以后我们下墓的时候,又不是没碰到过危险。” 庄师兄朝她摆了摆手:“这次不一样,过去你们能逢凶化吉,可眼下这个墓,你和罗菲要是进去了,那可是十死无生啊!” 仙儿还是一脸的不爽:“有这么严重吗?” 庄师兄无奈地笑了笑:“你也算是在寄魂庄待过那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吧?这么跟你说吧,这个墓,你和罗菲但凡是进去了,就是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你们。不光是你们两个,只要下墓的是个女人,就是死路一条。” 听着庄师兄的话,我也不由地皱起了眉:“这么邪乎吗?” 庄师兄点了一下头,对我说:“眼下这个墓是墓中墓,加上它的对应星是九天四象死气居正,女人身上的阴气重,墓里头有个深洞,是典型的破阴局,女人进去,绝对出不来。” 我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刚才说的我有一大半没听懂。” 庄师兄又重新解释道:“之前有义说过,这一代的风水变化,是坤气走低,死气占据主场,也就是说在墓穴里肯定有一个很深的洞。本来这个墓里的运势都是大凶运,再加上这么一个洞穴,就成了一个对女性来说非常凶险的命局,但凡是进入这个墓的女人,根本无法活着出来。” 这一次庄师兄说的话,我倒是听懂了大半,反正不管怎么说,仙儿和罗菲肯定不能跟着下去了。 庄师兄反复强调了,她们两个只要跟着进去,必死无疑。 我转头看向了仙儿,仙儿似乎也听出了庄师兄语气中的沉重,倒也没继续埋怨庄师兄,只是对我说:“可是……如果不和你们一起下墓,我就觉得好无聊呀。” 她说话的时候,罗菲就看着她直笑。 我怕仙儿一直追问下去,索性就扯开了话题:“瘦猴,我店里的锁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