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伤痛和疲惫会影响多吉对方向的判断,它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用力地点头。 有了方向,接下来是如何判断距离。就好比,我们朝着西北行走的时候,明知道前进的方向,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那样的话,路走得多了,一样会迷失在黑暗中。 我和梁厚载商量了一下,梁厚载说,现在来说,我们唯一能用来测量距离的工具,就是我们的脚步,只能靠计算脚步的方法来测定大致的行走距离。 而刘尚昂则主动承担了这样一个繁复的工作。 测定方向、测定距离的目的,是为了每隔一段时间在地图上标注出我们的位置,所以,我需要的测距,其实不是测算我们走过的实际距离,而是将这段距离放在地图上,大概是多远的一段距离。 我找到离这里不远的另外一座石碑,说:“多吉,带着我们到这个地方去。瘦猴,记好步数。” 刘尚昂冲我点点头,多吉则踏着小碎步,朝我选定的石碑走了过去。 当刘尚昂数到四千步左右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石碑附近,我将我们刚才所在的标注点和石碑所在的点连接起来,在上面写下了“4000”。 好了,方向和距离都有了,我们也算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接下来就是等待石碑上的磁场爆发,吸引那些怪物过来了。 这时候,我之前储备的怪物血液就派上了用场,我将那块沾满血的药棉拿出来,放在石碑附近。在这之后,我们就开始了安静的等待。 希望这些血和刘尚昂身上的血一样,也能被石碑吸收,也能将大群怪物引到这里来。 过了很长时间,石碑都没有发生磁场变化,期间我们吃了点东西,由于不知道食物短缺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我们都不敢吃太多,只是简单地补充一点能量,将饥饿感保持在不太强烈的状态。 多吉也不像平时那么贪吃,它简单地吃了两块风干肉,之后就趴在一旁打起了盹。 直到我们正打算吃第二顿饭的时候,石碑上的磁场终于发生了异变,巨大的磁场吸附力顿时让三个放在地上的背包朝它那边快速滑动过去,我们几个赶紧抱住背包,同时紧盯着已经贴在石碑表面的海绵。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石碑就将棉花上那些还没干透的血液吸收得一干二净,紧接着,在我们黑后的黑暗中就传来了脚步声。 和上一次相比,这阵杂乱的脚步声距我们很远,我当时竖着耳朵,也只能听到一点极其细微的声音。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刘尚昂却将转过身,将视线投响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我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梁厚载体型我们:“小心点,磁场可能还会发生变化。” 他这边话音才刚落,那股扯动背包的牵引力就消失了。 可在几秒钟之后,这股力量再次出现,而且要比上次还要强,我看了眼再次粘在石碑表面的药棉,粘在上面的那些干血竟然也被石碑吸走了。 直到药棉上的红色几乎彻底消失,石碑才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样,让磁场恢复平静。 回想一下,上一个石碑好像也是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两次磁变,但论强度和频率,都没有现在这么高。 这时候,我感觉远处的脚步声正以更快的速度朝我们靠近。 我抽出了青钢剑,刘尚昂抽出了藏刀,梁厚载依旧一手登山镐一手工兵铲,只有多吉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趴在地上打盹。 趁怪物还没到我们面前,梁厚载对刘尚昂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怪物应该是以小族群的形式存在的,各族群之间互不牵连,每个族群之中都有一个头目。” 刘尚昂眨了眨眼睛:“你说这些干嘛。” 梁厚载说:“我是要告诉你,等会动手的时候,只杀小的,留着头目别杀,咱们需要借它来寻找水源。” 刘尚昂“嗯”了一声,可他显然没明白梁厚载的意图。 我无奈地笑了笑,继续保持警戒,紧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过了很长时间,脚步声才到了火光附近,我小声对梁厚载说:“数量没有上次那么多。” 梁厚载笑了笑:“还好没那么多,咱们现在都饿着肚子,也对付不了那么多怪物了。” 黑暗中的怪物似乎在观察我们,脚步声消失了,但我能隐约听到他们呼吸的声音。 这一次,我和刘尚昂还是相互碰了碰手中的兵器,这一招果然又奏效了,当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的时候,怪物们也发动了攻势。 战斗的过程乏善可陈,由于常年居住在黑暗中,它们的肢体远远算不上壮实,力量也就和七八岁的儿童差不多,战斗从刚一开始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我们三个人手起刀落,像切菜切瓜一样将一只只怪物砍翻在地。 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杀死它们,可我们不下杀手,它们就会杀掉我们,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 这一次从黑暗中冲出来怪物大概有一百只左右吧,当我们将最后一只怪物送到阎王爷家喝茶之后,就停止了所有动作,仔细倾听着黑暗中的声音。 希望梁厚载的推测是对的,如果这些怪物的头目没有藏在黑暗中,或者说它们根本没有头目,那我们就只能等待下一次磁变。 片刻之后,黑暗中传来一阵非常细微的悉索声,我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我让刘尚昂和梁厚载收起兵器,然后就带着他们离开了石碑,这地方到处都是死尸,我实在有些待不下去。 临走前,我嘱咐刘尚昂留意计算脚步。直到我们几乎闻不到血腥味了,我才让大家原地休息。 多吉用它毛茸茸的厚爪子在地图上点出了我们这一次的行进方向,刘尚昂则说这次他一共走了两百多步,这样一来,我就找到了我们在地图上的大体位置,并做了标记。 在行走的过程中,身后一直有脚步声,怪物的头领这一路都在跟随着我们。 我拿出了一点食物分给大家,让大家补充一下体力。 刘尚昂问我:“道哥,你说,这些怪物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我朝身后的黑暗瞥一眼,说:“不知道呢,可能是保护石碑,也可能是狩猎吧。” 刘尚昂:“狩猎?它们把咱们当成猎物了?” 我点头:“有这种可能。不过就算不狩猎,它们也有别的食物,比如地河中的鱼。等会它饿急了,就会去水源找鱼,到时候咱们只要跟上它就能找到水源了。” 这时梁厚载则在一旁说:“我想它们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它们在石碑附近埋鱼骨,应该就是将那篇区域当做自己的地盘了。当那里的石碑发生磁变时,它们就会立即赶回来。换句话说,这些怪物是可以在很远的地方感知到石碑变化的。” 我想了想,说:“石碑的变化……每次它们回来,都是因为石碑吸了血。” 梁厚载:“我想,它们之所以能感应到石碑发生异变,应该是和石碑达成了某种血契。只要达成血契,就能像通灵一样和石碑产生共鸣,如果有其他血液进入石碑的话,就说明有其它的族群要来和他们抢地盘了。他们就会十万火急地赶回来。” 刘尚昂疑惑道:“可它们为什么要抢那样的石碑?” 梁厚载:“我想,那地方对于它们来说,是一个如同灯塔一样的地方。经历了几千年的变异,这些怪物虽然有了绝佳的听力和嗅觉,但这两种感觉毕竟比不上视觉,当有人在黑暗中脱离大部队的时候,可以通过对石碑的感知回到它们的据点,等待大家回来。这里的水源是唯一可以向它们供给食物的地方,所以我想,只有那些最强大的族群才能占领最靠近水源的石碑。” 我明白梁厚载的意思,他是说,越靠近水源,怪物就会却强壮,数量也会越多。所以我们寻找水源的旅程,也将会越来越危险。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怪物的首领已经开始远离我们了。 刘尚昂的听觉敏锐,第一个发现了异动,立即站起身来,说:“它的移动速度很快。”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同时告诉刘尚昂:“别忘了算步数。” 刘尚昂点了点头,就朝着黑暗中的脚步声追了过去。 当时我感觉自己的胃囊已经空了,前胸几乎贴着后背,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我们必须追上黑暗中的怪物,只有跟着它,我们才能找到水源,以及水中的食物。 它的速度的确很快,过了没多久我就无法听到它的脚步声了,可刘尚昂还在坚定地向前追赶着。 我完全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只是闷着头跟上刘尚昂的步伐,我们跑了很远,直到我的双腿就感觉有些沉重了,刘尚昂突然慢了下来,对我说:“它慢下来了!前面好像有东西。” 说话间,刘尚昂就停止了奔跑,换成了正常行走速度。 我一边走着,一边拿出地图,让多吉点一下方向,又问刘尚昂走了多少步。 刘尚昂用很快的语速说:“一万步,我奔跑的时候,步伐是正常走路的两倍半。” 我点了点头,从我们的处发现为初始点画了一条直线,一边画,一边留意着标注了“4000”的直线长度,直到我感觉新画出的线长差不多达到了“25000”,我才在直线的末端圈了一个圈。 向前走了一阵子,刘尚昂突然说:“它停下了。” 我问刘尚昂:“能听到水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