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心沉了沉。　　 人类在变成了人鱼之后似乎意识就会严重退化而无法交流。　　 不过，即便是没有变化成人鱼，喜久江对于村庄过去的事情也并不了解，否则，在交给苏暮那件东西的时候就应该告诉她使用的方法。　　 过了一会儿，正当陈默以为它潜藏进水底的时候，那条人鱼又从水底重新游了上来，露出白皙的面孔和布满青灰色鳞片的肩膀，从更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他。　　 陈默开始以为它注视着自己，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它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他手中的两件器物。　　 锥子一样的利器，和不能发出声响的铜铃。　　 这两件物品好像对它有种奇异的吸引。　　 陈默看了看水中的人鱼，又看了看手中，晃了晃铜铃，铜舌明明触碰到了铜壁，但是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为什么这个铜铃无法发出声响，显然并非是它本身的原因，而是有某种力量的影响。　　 他想到这里，心中突然微微一动，下意识地举起左手的锥形器物，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右手的铜铃。　　 叮。　　 原本沉寂的铜铃，突然发出的轻微一声响声响，这响声非常地微弱，如果不是距离极近根本无法被听见。　　 这声音恐怕只有他能够听见。　　 但是非常诡异的是，水潭之中变成了人鱼的喜久江，却突然之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哗啦一声，再次潜入了水底。　　 这一次它再也没有浮上水面。　　 似乎那上面有什么它恐惧的东西。　　 “陈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言走到他的身后，满是奇怪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喜久江的反应，有点奇怪。”陈默将刚才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了他，李言的目光却是微微一亮，“这东西可以触发铜铃发出响声？你再试一试？”　　 陈默点点头，再次使用铜杵撞击铜铃，叮！　　 这一次，每个人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就算是华子钦和苏暮显然也都注意到了这古怪的现象，尤其是华子钦，这铜铃在他的手中掌控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却从来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原来如此。　　 他的脸上露出明悟的神情，原来，能够让铜铃发出声响的只有另外一个家族手中所持有的铜杵。　　 叮，叮，叮。　　 被铜杵碰撞，铜舌轻轻摇摆，每一次撞击铜壁都发出了一声异常清晰的铃声，这铃声虽然很轻，但是即便是暗河的水声也无法将它掩盖。　　 叮，叮，叮。　　 叮咚，叮咚，叮咚。　　 陈默突然停下手，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即便是他已经停下了敲击，铜铃中的铜舌已经停止了撞击，但是那叮咚叮咚的响声依然没有停歇，清脆的声响仿佛在黑暗里回荡，又好像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响起。　　 就像是魔咒一般，萦绕不去，永不停歇。　　 陈默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突然有一种预感，他们刚才已经在无意之中触发了某个规则，这规则一旦开启就无法停歇，究竟是福是祸却并不知晓。　　 叮咚，叮咚，叮咚。　　 回响在脑海中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仿佛某种奇异的召唤。　　 哗啦。水声骤响，一条人鱼的尾巴在水面拍打了一下，紧接着它的身体跃出了水面，在半空中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仿佛想要跃过龙门一般，想要跳上断崖。　　 但是它的力量并不足以完成这个动作，人鱼跌落水中，重新没入水底，但是很快，它的身形再次重新跃出水面，像是追逐着什么东西一样，优美的鱼鳍在半空中张开，在那一刻仿佛化身飞鸟，想要飞上空中。　　 但它还是失败了，再一次跌入水中，在那一刻陈默看到了她的容貌，这并不是喜久江！　　 在这片漆黑的水域之中竟然还存在着其他人鱼！　　 他在瞬间的惊诧之后释然，这些村民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除了被杀死之后抛下尸身的牺牲品，应该有其他吃下人面鱼肉之后又因为各种原因接触到湖水的人类，而它们最终都变成了湖底的人鱼。　　 数十年，数百年，也许这也是另外一种“长寿”，但是，这种存活，却是以抹去生存的意义为代价，永远生活在幽暗的水底，变成了人鱼的人类似乎就再也难以变回人类，这里就是它们永远的归宿。　　 这些人鱼似乎很胆小，当他们第一次潜入水中寻找源头之物时，完全隐藏起来的它们甚至没有露出丝毫的痕迹，但是这个诡异的铃声却将它们召唤了出来。　　 很快，另外一条人鱼浮出了水面，如同第一条人鱼一样，在铃声的召唤下张开鱼鳍，如同水底的飞鸟一样掠上半空，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亮银的影子，但是它终归不是真正的飞鸟，张开的鱼鳍也只能让它在空中短暂地停留，最终再次跌入到水底。　　 一条，又一条，漆黑的水面不断有银光闪动，黑暗而巨大的山洞中，不断有一条又一条的人鱼跃出水面，在水底竟然存活着那样多的这种诡异的生物。　　 他们终于在其中看见了喜久江所变化的人鱼，或许是因为刚刚化身人鱼的关系，它游动得比其他人鱼显得更加笨拙一些，但是却也抵挡不住铃声的诱惑，不断地跃向天空，似乎是想跳上这片断崖。　　 据说有一道龙门，鱼一旦跃过就会得到化龙的机会，这些黑暗水底的人鱼，倒真的有几分像是神话中渴望化龙的生物，只是，鱼终归是鱼，不可能有飞翔的机会。　　 “它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苏暮看着这怪异的景象，脸上也渐渐地流露出惊诧。　　 “也许，它们是想要回去。”华子钦在后面突然出声。　　 “这个声音在召唤着它们。”　　 “也许源头之物缺失的部分就是它们身上。”　　 “最初的那两个人，将源头之物释放而出，也许她们还是两个孩童，也许她们并不知道自己释放出了多么可怕的东西，战乱时候的饥饿让她们不顾一切地将它当做可以充饥的东西，从而吃掉了它的一部分身体。”　　 “从此之后，源头之物的一部分就一直在鲤溪村的血脉之中延续，让那些村民获得了长寿的能力，同时，无论成长成了怎样庞大而无形的存在，缺失了一部分本体的源头之物，也永远不可能回到它曾经所在的地方，也就永远被困在了这里。”　　 “而松木和雨宫家所各自保存的器物，就是唤醒和复苏源头之物的方法。”　　 ---　　 ps，感谢橘猫万赏，感谢很多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　　 今日双更，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