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林随安坐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任何不妥,甚至还笑了一下,“苏十郎所言甚是,那苏城先的确不是个东西?。” 刘青曦瞪大了眼睛:林娘子说话?也很……猛啊! 苏意蕴似乎早就料到林随安会如此回答,表情不变,给自己斟满了第?二盏酒,高高擎起,“在?东都城红俏坊樊八家中,苏某月下初见林娘子,又惹林娘子生气,实在?是苏某的不该,此为赔罪二。” 又一口饮下。 众人眼睛顿时亮了。 “东都城红俏坊樊八家,那不是鼎鼎有名的妓馆吗?” “一个小女娘跑去妓馆做什么?” “这不是重点,你听?苏十郎的口气,嘿,又是月下初见,又是惹人家小娘子生气,这其中许多未言之事……嘿嘿,你品,你细品!” 林随安这次还真?有些惊讶了,苏意蕴这句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略去前因后果不谈,只?说几个语意不详的关键字,连起来恰好能令人浮想联翩——突然,林随安一个激灵,豁然回头,她适才感觉到了一道怪异的视线,可扫视一圈,毫无发现,皱了皱眉,又收回了目光。 这一转头的功夫,苏意蕴又给自己斟了第?三盏酒,“两日前,苏某与林娘子在?益都再次重逢,无奈形势所迫,不得已?与林娘子为敌,害得林娘子险些受伤,苏某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此赔罪三。” 苏意蕴喝下了第?三盏酒,众人的八卦热情也达到了最高。 “听?到了没,从东都到益都,相隔千里还能再遇,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月下初见伊人容,不想再见却反目,你瞧苏十郎的表情,多么无奈痛苦啊,哎呦,我听?着都心酸了。” “这是怎样的爱恨纠葛,生死?虐恋啊。” 苏意蕴端起第?四盏酒,眼眶绯红,眼底含泪,“林娘子,苏某今日向你赔罪,赤诚真?心,惟天可表,你可愿饮下此盏,从此之后,你我二人之间?恩怨一笔勾销。”顿了顿,又幽幽来了一句,“可好?” 好你大爷! 林随安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这苏意蕴到底想干嘛,打不过就想恶心死?她吗? 池太守和夏长史一看?这架势,又开始和稀泥。 池太守摇摇晃晃起身,端着酒盏摆了摆手,“哎呀,算了算了,小郎君和小女娘能有多大点事儿,不如一醉泯恩仇!” 苏飞章叹气道:“罢了罢了,都是我们苏氏的错,锦里长街那块地?皮,就当?我苏氏送给林娘子赔罪了,还望林娘子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不成器的侄儿置气了。” 林随安:喔嚯,听?这意思,她拼死?拼活打下的锦里夜市现在?变成苏氏的施舍了? 夏长史:“池太守所言甚是,扬都花氏和随州苏氏同属五姓七宗,同气连枝,正好趁此机会把话?说开了,莫要?生了嫌隙啊。” 苏意蕴逼近一步,躬身弯腰,高高举起的酒盏几乎怼在?了林随安的眼前,“若林娘子今日不原谅苏某,苏某便长揖不起!” 众人纷纷应和: “苏十郎都这般低声下气了,林娘子也大度些,饮了这杯酒吧。” “随州苏氏可是世家大族,面?子堪比千金重,苏十郎能做到如此地?步,足见他赤子之心啊!” “苏十郎果然出身苏氏,颇有君子之风。” “林娘子若还不应这杯酒,可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吧?” 林随安垂眼看?着眼前这盏酒,心中冷笑。 苏意蕴这招道德绑架用的好,她若不喝这杯酒,便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妥妥将苏意蕴奉上了君子的宝座,但若喝下这杯酒——干脆将酒盏捏碎了一股脑塞到苏意蕴的嘴里,噎死?他算了! 如此想着,林随安缓缓站起身,指尖缓缓伸向酒盏,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身后探出,捏住了酒盏。 花一棠站在?了林随安的身侧,雪白?如花瓣的衣袂拂过香囊球,绵如细雨的果木香盖住了白?香的酒气。 “苏十郎,”花一棠勾起嘴角,大约是喝了酒,他的唇色异常艳丽,“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啊。” 苏意蕴弯腰又是一个长揖,“四郎莫气,苏某对林娘子只?有敬重之情,绝无半分逾越之举!” 众人齐齐“哇”出了声,自作聪明以为都听?明白?了。 “这三人果然是三角关系,花家四郎之前处处针对苏氏,竟是为了个小娘子争风吃醋。” “这有甚稀奇,花家四郎可是扬都第?一纨绔,一掷千金为红颜乃是平常事。” “话?虽如此,能为一个平民女子得罪随州苏氏,花氏还真?是出了个惊天动地?的痴情种啊。” “但我瞧着此女相貌平平,身材平平,何故能让两大世家的天之骄子青睐?”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这女子颇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能令男人欲|仙|欲|死?——” “这话?可不能乱说——嗯咳,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苏氏传出来的。” “呦嚯!” “嘿嘿嘿——” 四周闲言碎语此起彼伏,林随安发现苏意蕴竟偷偷笑了,甚是诧异,还以为苏意蕴今天能憋出什么大招,搞了半天就是用几句捕风捉影的屁话?捏造一出绯闻,顺便在?她身上造黄|谣—— 这是什么烂俗剧本?! 岂料就在?此时,花一棠手腕一抖,整盏酒哗啦泼了苏意蕴满头满脸。 满堂哗然,池太守和夏长史惊得跳起了身,苏飞章坐直了身体。 苏意蕴直挺挺站着,似乎被泼蒙了。 林随安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凌芝颜、靳若,甚至方刻都站到了她身后,冷着脸,一副要?干仗的表情。刘青曦飞快握住了林随安的手肘,表情义愤填膺。 突然的,林随安明白?了,苏意蕴这是要?激怒他们。 为什么? “池太守!夏长史!”花一棠的声音明亮如晴空,将满堂蝇营狗苟之音都压了下去,“请恕花四郎不敬之罪!” 池太守和夏长史诧异,“花参军何出此言?” 花一棠眉峰微蹙,表情很是为难,“因为接下来的话?,只?怕会有些不雅,但花某是个耿直性子,有的话?着实不吐不快。”说着,又朝四周众人抱拳道,“若让诸位有不适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三分懵逼,七分兴奋。 林随安直觉花一棠要?作妖,保险起见先退后半步,免得溅她一身血。 花一棠捋了捋衣袖,转身看?向苏意蕴,苏意蕴一个激灵,飞快道,“花四郎,你要?做甚——我我我是说——我与林娘子的确是清清白?白?——” “啖狗屎!苏意蕴你个臭不要?脸的无耻小人,不就是当?初你在?红俏坊郝六家挂牌当?小倌儿的时候,不小心被我们撞见了吗,你至于这么睚眦必报满嘴狗屁诬陷我家林随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