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刀谱的字完全不搭边,但是读音却几乎一样。 大竹竿眼角疯狂抽动,林随安翻开第三页。 【刀复断汤】 结合图画内容、读音和之前的肌肉记忆,难道这一式的真正的名字其实是“刀釜断肠”? 想到这的林随安几乎要笑出声了,她想到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可能性。 “难道这本十净集是外宗传下来的誊抄副本?”林随安问。 大竹竿额头狠狠跳了一下。 “本宗的原版十净集已经失传了?” “……” 就算大竹竿蒙住了半张脸,但仅从他额角蹦出的青筋也不难推断,林随安十有八九是蒙对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了,显然是誊抄人员的文化水平不高,一边听一边抄,不会写的字要么用同音字代替,要么…… 第四页的招式是速战速决的“旬风辰秋叶”,林随安想起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形容词“秋风扫落叶”,难道是“迅风”?“辰”的话,莫不是用了形似的字,比如“振”,那么这一招原本的名字就应该是—— “原来如此,是‘迅风振秋叶’啊!”林随安点头道。 大竹竿显然被林随安的联想能力惊到了:“你真能根据这上面的东西看出刀法?” 林随安:“略懂。” 若她推测的不错,这十净集其实就是个空壳,真正的刀法其实是口耳相传的,招式和名字根本不重要,实战才是根本。 换句话说,这些刀法早就刻在了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里,林随安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身体的记忆唤醒,重新结合十净集再梳理整合成她自己的记忆,才能完全掌握十净集,或许就能压制那种诡异的嗜血快感,也就是大竹竿口中的“驯服千净”。 “难道十净集是以密文书写的?”大竹竿问,却见林随安眸光转向了他,烛火在她瞳光深处跳跃,诡异莫测。 下一瞬,寒光乍现,千净刀刃贴着他的鼻尖扫了过来,大竹竿大惊失色,万分狼狈翻了个驴打滚,长刀横胸,目眦欲裂。 “你作甚?!” 林随安晃了晃手腕,她预料的不错,这个大竹竿虽然是她的手下败将,但功夫比那些山匪等小喽啰可强多了,别的不说,能躲开刚刚那招偷袭已是不易,果然是目前最合适的实战训练对手。 “既然你看过了十净集,那就只有两个选择,”林随安狞笑道,“要么把眼珠子留下来,要么把命留下来。” 这台词说起来太爽了!林随安感觉自己颇有做反派的潜力。 大竹竿的脸色变了,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缓缓站起身,拉开架势,“杀了你,十净集和千净就归我了!” 林随安挑眉,千净在掌中转了个眼花缭乱的刀花,倏然上前挥臂一荡,两刃刀铮一声相击,千净丝毫无损,大竹竿的刀刃豁了个口子。 林随安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动作大开大合直劈大竹竿天灵盖,大竹竿扔了刀,从靴中抽出两柄匕首,欺身躲过千净,弓腰贴地直攻林随安下三路,速度竟比他用长刀快了数倍,林随安一惊,噔噔噔后退数步,踏地飞跃,空中反刺一刀直逼大竹竿后心,大竹竿又是一个驴打滚避开,双腿像躺在地上蹬三轮般转了个圈,整个身体来个了一百八十度大回旋,保持着贴地的姿势再次滑了过来,两只匕首舞成了风火轮。 这打法简直就是癞皮狗撒泼打滚,比起他之前用的招式简直是没眼看,但无论是速度还是招式刁钻程度都不可同日而语。他半趴半躺在地上,好像一只速度惊人的大蜈蚣,嗖一下扭到这边,嗖一下转到那边,两柄匕首紧紧贴着林随安的脚踝划过,而且每次选的时机都是在林随安下盘未稳之时。 林随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惊出了一头汗。她本就不会功夫,穿越以来只靠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撑场面,可大竹竿的这个攻击方式明显是原主没遇到过的,肌肉记忆不够用了! 果然,必须尽快将身体的肌肉记忆重新纳入大脑控制,否则后患无穷。 大竹竿见自己占了上风,身法愈发纠缠,攻击愈发凌厉,林随安腾闪飞挪连连躲避,看似处在防守下风,心中却是渐渐冷静下来,十净集招式一一从脑海中闪过,突然,定在了“破定”那一页上。 浑身闪光的火柴人和大竹竿渐渐重合了起来,火柴人周围的不规则放射性线条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扭动着,变成了大竹竿的攻击轨迹,那不是随机的,而是有套路和规律的——六点钟方向、四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八点钟方向,十二点钟方向——林随安倏然明白了,这个轨迹和她自己无意识踏出的步法方位几乎一致,是同一个套路,是了!他们是同门,很有可能步法教程都是统一的,所以大竹竿预判了她的落脚位置,才能处处压制她。 原来如此! 林随安眯眼,眸光定在了大竹竿下一处攻击位,十点钟方位! 林随安虚晃一刀,身体左前一倾,眼看就要踏在预定位,大竹竿的匕首寒光如电扫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身体猛地绷直向后跃起,千净咔嚓插入地面,以千净为轴整个身体顺势荡出,飞出一记扫堂腿,狠狠踹在了大竹竿的屁股上。 大竹竿本以为这一击十拿九稳,岂料就在最后一刻林随安居然消失了,还未回过神来,只觉一股巨力狠狠将自己撞了出去,眼前一花,竟是已经飞出了窗户,又撞到了院中的大树上才堪堪停住,明明撞的是后背,可却感觉屁股好像开了花,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竹竿撞破窗户的动静不小,驿站院里院外三十几号人哗啦啦都跑出来看热闹,穆忠一帮人也不甘人后,挤到了第一排VIP位。 就见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躺在树下,身上落满了树叶,发髻散了,屁股上还有个鞋印,显然是被狠狠揍了一顿。 别的不说,光看着男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好人,非奸即盗,也不知是哪位英雄帮他们擒了贼。 一名少女提着二尺横刀慢慢走入院中,夜风吹得天空漾起深浅不一的蓝色斑块,云朵被极细极亮的光晕划开,漏下更为细腻的莹白月练,映着少女坚毅凌厉的脸,直刃刀泛着毒液般的墨绿光泽,她漆黑的眸光就如此时天空的色彩,明暗不定。 “怎、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透我的招数?这是宗门秘传!”大竹竿捂着屁股爬起身,双眼爆出血丝,“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招式?!” 林随安扬起长眉,“预判你的预判,谓之——破定。” 大竹竿哇一口喷出血,染红了蒙面巾,指着林随安哆嗦半天,攀着树枝跳上树,落荒而逃。 “林娘子,好身手!”穆忠高喝,老刘几个也纷纷起哄,林随安一一挥手致敬,热闹了好一阵才回归平静。 一天两场战斗,林随安也着实乏了,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枕着十净集躺进被窝,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