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比木柴耐烧。” “徒儿所言甚是有?理。” 白向猝然睁眼?,他离地?面越来越远——有?人从背后抓着他的腰带,勒得?肚子细了一圈——他飞了起来,不对,他仿佛一条腊肉被人拎了起来。 白向看到了一张脸,是那个恐怖的林随安的脸,笑得?好像一只偷到鸡的黄鼠狼,“喔嚯,有?些眼?熟啊,我记得?好像是叫——白饼?白米?白菜?” 白向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是……白向……” * 不愧是“白象”。 这食量,居然能?和花一棠打个平手! 林随安靠着凭几,右腿盘着,左腿屈膝,手肘搭在膝盖上,拿着一块碎羊骨头砸吧滋味。碎羊骨还有?一盘,皆砸成指肚大小,木夏选的都是带骨髓的位置,用小火烤得?焦黄,洒了椒盐孜然,一嘬,味儿贼香。 捡回来的白向吃得?满嘴流油,恨不得?整张脸脸都埋到肉粥锅里去,靳若虎口?夺食抢回来一盘羊肉,不甘示弱大吃特吃。 方刻吃饱了,和伊塔窝在一边打瞌睡。从花宅带出来的马车停在二十步外,拉车的马悠闲嚼着草叶,三辆车,一车乘人,另外两车都是木夏准备的旅行用品,林随安觉得?堪比哆啦A梦的百宝袋,啥都能?掏出来。 比如头顶的遮阳棚,三层纱绢叠遮,不仅能?防晒,还能?营造出朦胧梦幻的美感;地?上铺的波斯石榴纹驼毛地?毯,熬肉粥的双耳银锅,烤羊肉的果木架,各式各样的香料调料,甚至还有?刷调料的小刷子,大大小小五六个。 花一棠盘着双膝,华丽的衣摆好似花瓣平铺在地?毯上,侧着身子,小扇子抵着额角,脸皱成了一团,问?木夏,“白向吃了多少?” 木夏送上解腻的茶汤,“起码五百文了。” 花一棠的脸更?皱了,“白向,差不多得?了,占便宜也?不是这么个占法,不怕撑死吗?” “花四郎你也?太小气了,吃你几块肉怎么了?”白向抓过羊肉抢靳若盘子里的蘸料,“等你去了广都,我请你吃七天的流水宴。” “不必。扬都花氏和青州白氏没什么交情。”花一棠翻白眼?,“吃完了赶紧滚。” 白向又舀了一碗肉粥,就着碗边吸溜,“花四郎,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条道上可不安全,你这马车这么招摇,定会惹出祸事来。” “花某又不想去什么温泉,也?不想看什么小娘子戏水,怎会遇到山匪呢?”花一棠笑道。 白向咬牙切齿,“你嘴这么欠,定会遭报应的!” 正说着,靳若突然放下手里的盘子,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听,瞪着白向,嘴里啧了一声。 白向被瞪得?心惊胆战,“怎、怎么了?” 林随安笑了,“好徒弟,人头送上门了。” 靳若老大不高兴,擦了擦手上的油,提起身侧的横刀,松了松肩膀,摆了摆脖子,挽了个刀花。 靳若手上的横刀是离开东都前,净门几位长老去东都资深铁匠宏锤锤处特别定制的,以花氏特供精铁打造,造型与?千净相同,两尺长,三指宽,缠丝刀柄,银色的刀鞘,刀锋锐利,仅从外表来看,比千净靓丽了许多,但重量只有?千净的五分之一。 林随安为此刀起了个拉风的名字,叫“若净”,本意?是取“靳若的千净”之意?,不想靳若竟理解成“形若千净,神若千净”,感动的不得?了。 林随安不得?不感慨,若论文学素养,这个徒弟比她强了百倍。 训练了一个多月,靳若的力量、速度都有?大幅提升,但比起林随安天生神力还是差了许多,这是天赋,暂时还没有?办法弥补,所以林随安调整了教学方案,打算从十净集的刀式入手,或许能?有?所突破。 只是出现了一个问?题。 林随安所持有?的十净集残本对于刀法的形容实在太过逗比,师徒俩外加七星想破了头,依然参悟不能?,而林随安所学,主要还是依靠肌肉记忆和身体反射,战斗的时候大约能?体会出用的是什么招式,但若真要说招式具体长什么样,脚法怎么走,刀势怎么转,手法怎么变,完全两眼?一抹黑。 一句话总结,实战无敌,理论菜鸡,只能?打,不会教。 纠结了几日,林随安当机立断又又又调整了教学大纲,让靳若也?从实战开始,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 靳若曾对此提出过异议,当时,林随安背着手,仰望着月亮,幽幽道: “实战时,形势瞬息万变,只有?做到心中?无招,手下有?招,方能?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当下把靳若忽悠的五体投地?——才怪。 “师父,你说的办法真能?行吗?”靳若斜眼?瞅着林随安问?。 林随安嘬着羊骨头,“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白向惊恐,“你、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花一棠叹了口?气,“白向啊,你可真是乌——鸦——嘴——” 话音未落,就“呔呔呔呔”一串高叫,十来个袒|胸|露|肚的悍匪冲出树林,摇着刀,摆着|跨将众人团团围住,为首的匪徒长了一张熊脸,胸毛纠结成一团,像穿了件厚实的坎肩,还挺保暖,目光在最花哨的花一棠身上打了个转,大笑道,“兄弟们,今日咱们走了大运了,又是一只肥羊!” 白向差点?没晕倒,这声音他可太熟了,正是抢劫他的那一帮土匪,居然又让他遇到了,连滚带爬退到花一棠身后,紧紧抓着花一棠的袖子低呼,“花四郎,咱们好歹都是纨绔,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定要罩着我啊。” 花四郎匪夷所思,“花某竟是不知道如今纨绔也?有?佛了?” “总、总之,今日我就赖在你身上——哎呀娘啊——” 白向一嗓门高到了天灵盖,随着这一声喊,那个叫靳若的小子甩刀出鞘,如风冲出,手里的刀泛着耀目的白光杀进了山匪群,速度很快,刀风极厉,白向没学过武,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招式,只觉这刀法神似剁肉切菜的厨子,一刀砍过去,血肉横飞,一刀劈过来,白骨翻出,三刀五刀连环斩,漫天血水打湿了草地?。 林随安一旁连连点?头,“没错,这就是十净集第?一式刀釜断肠的绝妙之处,所谓一招断人肠,一招断人魂。别管其他,照着敌人劈过去,令其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自然能?立于不败之地?。” 靳若越劈越兴奋,“师父,这还真行啊!” 当然行了,经过地?狱式的力量训练,现在靳若的力气能?抵三个人,“若净”亦是难得?一见?的利器,砍这几个的土匪自是绰绰有?余。林随安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徒儿睿智,为师幸甚。” 靳若得?了嘉奖,如虎添翼,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口?中?哇哇叫着,越战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