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蹲身跪在?大洞旁,闪目观望,洞内昏暗,什么都看不清,诸位大人的叫骂声渐渐变弱了,混杂着哼哼唧唧。 花一棠皱眉,掏出三枚夜明珠扔下去?,借着夜明珠的光,勉强能看到洞内众人的身体交叠着,暗红色的血渍散落,还有木梁、断板、砖块等杂物。 林随安单膝跪在?旁边,“如何?” 花一棠:“不太妙。” 一名护院奔上了楼,“木总管回报说,透气孔已成,但若要挖出能运人的通道,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时间太长了,他们都受了伤,撑不住。”花一棠道。 郑参军,“什、什么意思?!” 林随安叹气,“算了,我来吧。” 花一棠掏出厚实喷香的蒙面巾递给林随安,“小?心些。” 掌柜:“什、什么意思?!” 林随安将千净往腰间一别,挂上蒙面巾,纵身一跃跳进大洞,郑参军和掌柜同时倒吸凉气。 花一棠起身高喝,“绳索!” 六名精壮护院冲过来,将两?指粗的麻绳抛进洞内,不多时,绳索抖了抖,护院齐齐后仰一拉,绳索一颤,林随安嗖一下飞了出来,手里提着刘长史,刘长史双眼紧闭,嘴巴一张一合,已然昏厥。 两?名护院飞快背起刘长史奔下楼,郑参军趴在?楼栏上向下看,护院将刘长史放在?一楼正堂平躺,一个红衣男子背着药箱,飞快检查了一圈,“脚扭了,受惊过度,晕了,死?不了,抬走!” 两?名力?夫拉过担架,将刘长史平平摆上去?,抬出了大门,另有一名随行大夫跟上了马车。 一系列救治工作高效快速,有条不紊,令人叹为观止。 郑参军一走神的功夫,林随安又救出了三名参军,一个断了腿,一个胳膊脱臼,一个脖子歪了,按照同样?的流程全送了出去?。 掌柜目瞪口呆看着林随安一次又一次下到洞中,抗出一个又一个人,明明是个瘦弱的小?娘子,却有着异常恐怖的力?量和耐力?,救出了八个人,连一滴汗都没留。更绝的是,花一棠和这个小?娘子的配合,那叫一个心有灵犀,放绳索、拉绳索的时机把握得恰恰好,还能兼顾地窖挖掘进度,护院替换频率等等。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救出去?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嘉刺史。 林随安蹲在?嘉刺史的身边,有些发愁。 嘉刺史被所?有人压在?最下面,理论?上来讲,伤势应该是最重的——不过也幸亏他这个大肉垫子,其他人受的都是轻伤——林随安不敢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嘉刺史意识已经模糊,眼珠子一阵一阵翻白,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随安胳膊托住嘉刺史的后背和腿弯,尝试着抱了一下,好家伙,重量惊人,更闹心的是,此人身体太肥太宽,林随安手臂长度不够,很难用力?,就算勉强抱起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林随安郁闷了,只能先放下嘉刺史,绕着转了两?圈,花一棠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林随安,如何?” 林随安:“太胖了!不好弄!” “别急,稍等!” 林随安戳了戳嘉刺史的三层下巴,叹气,“大兄弟,少吃点吧,瞧你?这身材,肯定三高啊!” 嘉刺史眼皮抖了抖,嘴里咕哝,“……将军……我……没多吃……” 林随安:“啊?” 嘉刺史眼皮一翻,彻底晕了。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林随安大叫,“要不先送个大夫下来——” 就在?此时,左侧墙壁“咚”一声开了个洞,寒冷的空气和光涌了进来,木夏率领的护院打?洞队终于挖通了地窖,铁锹挥舞,尘土飞扬,洞口越来越大,几个护院抬着担架跑进来,一瞧嘉刺史的体型,不由咋舌,飞快将三个担架扎在?一处,林随安抬上半身,四?个护院抬下半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嘉刺史放上了担架,又来了六个护院,十人围成一圈,堪堪抬起担架,颤颤悠悠走了出去?。 林随安松了口气,飞快将地窖里的夜明珠收起,拽住绳索,纵身跃了上去?,花一棠拉着林随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圈,也长长松了口气。 正堂的紧急治疗还在?继续,方刻初诊完毕,一脸嫌弃,“这个肥头大耳全身冒油的是什么东西?” 郑参军一旁小?声道,“是安都刺史……” “哈?”方刻脸拉得老长,“他每天?都吃什么?” 郑参军:“……此乃嘉刺史的私事,我只是个小?参军,不方便过问。” 方刻啧了一声,“他身体太重,落下的时候,两?条小?腿粉碎性骨折,好在?肥肉多,内脏没有受损,但也因为肥肉太多,坠落后,压迫了心肺,导致有些缺氧,抬回去?好好养着吧,死?不了。” 郑参军:“多、多谢这位神医!” 方刻冷笑,“我是个仵作。” “诶?” “抬走!” 最后一辆马车载着嘉刺史奔出了坊门,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花氏救援队长吁一口气,心道:艾玛,这都什么事儿啊! 崇阳楼掌柜和众伙计、厨师跪在?花一棠面前?,咚咚咚磕头,“多谢花参军救我们一命!花参军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大恩无以为报,唯有——” “行啦!”花一棠摆手道,“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找个靠谱匠师,把这八十多岁高龄的崇阳楼好好修一修,好在?今日无人伤及性命,不幸中的万幸。” “是是是,对对对,多谢花参军提醒!” “走了。” “恭送花参军!” 花氏华丽的马车跑在?银装素裹的街道上,护院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马车金铃合上了拍子,叮铃铃、哒哒哒,叮铃铃、哒哒哒—— 林随安揉着发酸的肩膀,花一棠用沾了水的香帕子擦脸,方刻靠在?大木箱上,眼珠子在?二人脸上转了转去?。 “你?俩可真行啊!” 花一棠挑眉:“方大夫何出此言?” “以前?是走哪哪死?人,现在?可倒好,出去?吃个饭,把一屋子人都坑进了粪|坑。” “……” 林随安抿唇,绷住脸。 方刻嘴角抽了抽,“居然能掉到粪|坑里,也着实——” “噗!”林随安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一棠狂拍大腿,眼泪乱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装了一晚上,实在?装不下去?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可不要紧,赶车的木夏、随行的护院、力?夫全都忍不住了,爆笑声在?夜色中回荡着嚣张的回音。 方刻笑出了声。 * 靳若带着伊塔和四?圣去?平康坊的赌坊玩乐一晚上,清晨回府的时候才听到这个天?大的八卦,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在?第一线亲眼观看,缠着花一棠问了所?有细节记录在?册,吃过饭,拿着册子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