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达常嘴里嘬的骨头掉到了桌上,新来的那个“影子”衣着、服饰、发髻、身?形都与林随安一模一样,唯独长了一张男人的脸,而且这张脸好死不?死还有些眼熟。 朱达常想起来了,“玄清道长?!” 玄清道长呲牙朝朱达常一乐,朱达常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此人绝对不?是玄清道长,玄清道长绝不?会做出这么诡异的表情。 尽职尽责的木夏彬彬有礼介绍,“这位是天下第一盗云中月,擅长易容和逃命,目前算我?们的半个盟友。” 云中月不?高兴了,“好歹我?也算是给你们办事,怎么连块羊肉都没给我?留?” “有的吃不?错了。”靳若嘀咕。 花一棠示意木夏回后厨又端了一个小铜锅出来,里面是新鲜的炖羊肉,一直用火温着,还冒着热气。 云中月高兴了,靳若不?爽了,恶狠狠瞪着花一棠。 花一棠吃饱喝足后明显心情不?错,摇着小扇子问,“云兄此行事情办得如何?” “我?去诚山转了几圈,把他们都引过去了,估计龙神观和裘氏的人现在正在搜山呢。”云中月瞥了眼林随安,“尤其?是裘鸿一行,对林娘子当真是恨之入骨啊。” 林随安无奈耸了耸肩。 朱达常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云中月假扮林随安将追查的人都引去了诚山,也就是说?,目前县衙还是安全的。 想到这,他心中是五分?庆幸,五分?悲哀。 庆幸的是,暂时还不?必和龙神观正面硬碰硬,悲哀的是,不?知道花一棠这帮家?伙还要鸠占鹊巢多久,只一个靳若,几日已经吃了他快一月的俸禄(俸禄是粟米),还有这吃饭用的长条桌案,也不?知花了多少银钱——想到这,朱达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仔细一瞧,这条桌案竟是用他的茶案、书桌和一块床板拼成的——这帮家?伙,难道不?仅要吃光他的俸禄,还要拆光他的家?不?成? 朱达常哀怨地瞪着花一棠,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花一棠似有所感,笑眯眯道:“我?知朱主簿心焦如火焚,但诚县之事牵涉一县百姓安危,不?可不?慎,定要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朱达常抱拳,“花县尉有何高见?朱某愿洗耳恭听。” 娘的,都火烧屁股了,你就别拽文了行吗?! 花一棠竖起两根手指,“若想解诚县之危局,有两处关键,一要解身?之毒,二要解心之毒。城县百姓常年依赖龙神观符水,却不?知早已慢性?中毒,致使体重?下降,脏腑受损,五感渐弱,此一点,方?大夫已经为?朱主簿解释过了吧?” 朱达常皱眉点头。 方?刻:“如今有了符水,可以进一步完善解药,但药材不?够,药引难寻,必须出城方?能购买。” “我?有出城的办法,”云中月喝完最后一口羊肉汤,“卖给你们,五百金。” 靳若:“你怎么不?去抢?!” 云中月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地图拍在桌上,“这可是我?冒着被砍成肉酱的风险探出来的密道地图,有本事你也去探一份回来啊?” 靳若:“……” 林随安抓过地图瞅了瞅,完全看?不?懂,地图里记录的通道仿若蚁穴,四通八达、繁杂难辨,若是让她拿着这张地图去走,八成会在密道里迷路至死。 云中月:“四面庄和贤德庄的密道都是几十年前建的,龙神观的地下密道是近两年才建的,新旧两部分?密道在地下连通,成为?了一个整体,”他点了点中央位置的一处圆形区域,“这一处是玄明散人的秘库,里面是龙神观囤了几个月的货物,玄明散人本想在龙神祭之后将这些存货卖出去,大赚一笔,不?想昨儿晚上被花四郎和林娘子烧了个干净。” 朱达常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娘啊,才一晚上这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吗?! 这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上拔毛?! “不?过也多亏二位大闹了这一场,逼得玄明散人告诉了我?一处密道的隐蔽出口,”云中月又指了指地图左下角,“正好直通城外龙神湖南岸。” 林随安了然:此处便是她和花一棠逃出来的那个出口。 “无论?是贤德庄还是四面庄的密道,都能抵达这个出口出城,只是过程有些崎岖。” 花一棠皱眉,问道:“靳若,你可能看?懂这地图?” 靳若凝神研究地图片刻,点头,“不?难,可以。” “能记住吗?” “能。” 云中月颇为?诧异看?了眼靳若,砸吧了一下牙花子,“少门?主果然继承了净门?祖传的识路辨踪的绝技。“ 靳若横了他一眼。 果然是她林随安的徒弟,太可靠了!林随安十分?欣慰,掏出暗御史令放在了靳若的手里,“你带此物去广都城寻广都太守车庭,将诚县境况告知于?他,请他速速派人来诚县增援。” 靳若:“是,师父!” 花一棠解下腰间的花氏玉佩信物也放到了靳若手里,“你拿着这块玉佩去广都城寻白向,白氏和花氏定会想办法筹好所有的药品和香料。” 靳若怔了一下,点头,“好。” 方?刻掏出药方?递给靳若,“这是所需的药材清单。” “是,方?大夫!” “还有,”花一棠又抽出一封短小的轴书,“到了广都城,用你们净门?最快的法子将此信送去东都大理寺,给凌六郎。” “凌司直?”靳若疑惑,“信里写了什么?” 花一棠:“我?需要凌六郎帮我?在大理寺的案牍堂查一些资料,验证我?的推测。” 朱达常:“什么推测?” 花一棠挑眉一笑,“龙神的真相!” 此言一出,除了林随安,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差点就变成龙神新晋信徒的朱达常尤甚,“花县尉此言何意?莫非这龙神显圣另有蹊跷?” 花一棠捋袖起身?,绕着桌案似模似样踱起步来,他回到县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熏香,木夏逃命的时候还不?忘背着花家?四郎的华丽行头,此时的花家?四郎身?着“绮罗云散衫”,脚踏“山容水态靴”,头插“落絮飞花”簪、摇着“斜阳又晚”的扇面,端是个容姿堂堂,亮瞎人眼,看?得林随安颇为?好笑。 这家?伙的中二病又发作了。 其?实第一眼见到龙神显圣的时候,林随安也是懵逼的,但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猜出了大概,那般恢弘华丽的场景,显然非人力可为?,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她所料不?错,大约就是现代众所周知的一个奇景。 瞧花一棠这嘚瑟的德行,难道这纨绔也知道? 罢了——林随安想,出风头这种事儿就留给专业的纨绔做吧。 “《史书,天历记》有云: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山位渤海中,人难近之,望之如云,云中藏蛟龙,龙吐息或成楼台城郭,或成禽|兽神物,”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滴溜溜一个华丽转身?,摆了个造作的造型,“谓、之、为?、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