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轻轻笑出?了声。 云中月打量半晌,“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认识林随安?” “我只是突然想到,若我也能想苏飞章那样干净利落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你?就甭想了,”云中月连连摆手,“老话说的好:祸害活千年,你?这种一个头八百个心眼?子的,定能长命百岁。” 七爷怔了一下?,干咳一声,“谢——你?吉言。” 云中月不自在?挠了挠脑壳,“苏氏那边怎么办?” 七爷慢慢卷起?手里?的账簿,打开案上的木匣,将账簿放进?去,木匣里?,还有同样的账簿几十卷。合上木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风吹得窗扇吱呀吱呀晃动着,幂篱的一角飞了起?来。 “天凉了,苏氏也该换个新家主了。” * 小剧场 云中月:妈耶,这家伙还是戴着幂篱比较好,笑起?来比那个花四郎还渗人。 第223章 林随安的猜测不幸应验了。 苏飞章死?后, 所有指向随州的苏氏的线索都断了,从现有线索来?看,一切皆是苏飞章一人所为, 当然,苏氏也并非毫无影响, 随州苏氏的名声一落千丈, 苏氏子弟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扔烂菜叶子。 过了几日?,净门传来?消息,说苏氏将家族产业秘密转移到了安都。 奇怪的是,这项工作并非是苏飞章死后才开始实施,而是已?经暗中推进数月,听说有个商道高?手?暗中协助经营, 在安都商界站稳了脚跟,按这个进度,苏氏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花一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不屑,“商界竞争之惨烈比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兄长那般绝顶聪慧之人,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方能占有一席之地,就凭苏氏那帮人啖狗屎的脑袋, 只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可惜,无论花一棠背地如何冷嘲热讽, 苏氏平安落地已?成定?局。 苏飞章死?后第二日?,姜文德就带着苏氏一案的所有卷宗回了东都,根据路程和案件处理流程计算, 起码要过一个月才能有回复。 凌芝颜自然是闲不住的,日?日?泡在案牍堂里查阅卷宗, 连带着花一棠也不好意思躺平,先后去?了段红凝和弥妮娜的私宅做案情复盘。 林随安倒是闲了下来?,被方刻强行塞了一堆十全大补丸,木夏日?日?王|八甲鱼汤灌着,不仅养好了伤,还胖了五斤。再这么养下去?,“千净之主”迟早要变成“千斤之主”,林随安苦不堪言,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偷偷溜出了花氏九十九宅。 她想去?看看雪秋娘子,不想在半路遇到了花一棠,又在秋月茶坊门口碰上了凌芝颜,原来?仨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秋月茶坊正常营业,一派和煦之景。雪秋娘子见到三人很高?兴,迎着三人入了后宅茶室,一进门,林随安就看到了茶室里的屏风,绣着一簇大红色的海棠花,明媚又鲜活。 雪秋娘子亲自为三人沏茶,用的还是花一梦送来?的花氏白瓷,时过境迁,茶香依旧,物是人非。 四人静静品着茶,享受着难得的静怡时光,最终又是尽职尽责的凌司直大人打破了宁静。 “凌某翻阅了近十年的户籍变更录册,发现了三年前的一个脱籍记录,脱籍者名为月十三娘,从乐妓脱籍为良民。助月十三娘脱籍的人是西城刘氏的前任家?主,也就是刘青曦的父亲刘暮连,这位刘暮连年轻时是个风流才子,擅丹青书?法?,与段红凝和弥妮娜是忘年交。” 雪秋娘子放下茶盏,往茶壶里添了一舀沸水,“凌司直想的不错,我就是月十三娘。” 花一棠:“雪秋娘子与段红凝和弥妮娜认识多?久了?” “幼时相识,乐坊相依为命八年,”雪秋道,“我年幼时毁了脸,在乐坊备受欺凌,若非她们倾尽全力?为我脱籍,我活不到今日?。” 果然,雪秋就是段红凝金手?指记忆中的最后一个人。林随安心道。 花一棠:“之前红香坊曾有传言,说每月十五,段红凝都会精心打扮外出与情郎相会,如今想来?,段红凝去?见的并非什么情郎,而是弥妮娜和你。” 雪秋笑了笑,“世人皆以为女子悉心装扮定?是为心仪之男子,却不知在许多?女子心中,那些个腌臜男人根本不配。” 花一棠明显噎了一下,凌芝颜干咳一声?,“每月十五的聚会,除了你们三人还有一人,便是弥妮娜身边的蒙面?琵琶女十五娘——也就是连小霜,对吗?” 雪秋为众人一一斟满茶水,放下茶壶,用帕子擦了擦手?,抬头,“是。” 凌芝颜点?了点?头,掏出两样东西,平铺在茶案上,一样是连小霜案发现场绣品的拓图,另一样是在瞿慧身上搜到的半幅海棠绣花丝帕,“连小霜死?后,我们在她的绣房里发现了一面?屏风,屏风上的海棠花一半是连小霜所绣,另一半则是他人的针法?。我们将绣品做了拓图,”凌芝颜将绣帕和拓图拼了起来?,“瞿慧的绣帕和拓图可以拼成同一张绣品。经检验,绣帕上的绣线就是杀死?连小霜的凶器。” 雪秋垂着眼?皮,安静地听着,表情无波无澜。 “瞿慧的供词里说,她杀人前看到连小霜已?经绣完了整个屏风,之后才用绣线勒死?了连小霜。瞿慧杀人的时间?在戌时左右,目击证人称瞿慧戌正三刻已?经到家?,根据路程时间?计算,瞿慧根本没时间?拆掉屏风再重新绣上花样。” “而且,瞿慧曾在花宅养伤多?日?,上药擦洗皆由花氏侍女服侍,并未在她身上发现过绣帕。瞿慧是在离开花宅后,才得到了这块绣帕。” “瞿慧与吴正礼义绝后,除了自己的娘家?,只去?过一个地方,便是秋月茶坊——” 雪秋撩起眼?皮,“没错,那张帕子是我给瞿慧的。” 花一棠:“皮西的口供里说,他亲眼?看到段红凝处理了连小霜的尸体。所以拆了屏风上的海棠花,又重新补绣的人也是段红凝。也就是说,这张帕子其实是段红凝给你的。” 雪秋:“是。” “我们在屏风的绣花下发现了青州绣品的残片,并根据这条线索查到了吴氏布行的罪行,这是连小霜留给我们的信息,那么,另外半幅绣花下面?是否也藏了什么信息,如果有,又是留给谁的呢?” 花一棠站起身,慢慢在茶室里踱步,“花某去?弥妮娜和段红凝的屋子里看过,她们都有一张海棠屏风,屏风中央最艳丽的海棠花针法?皆与别处不同,对照下来?,分别是弥妮娜和段红凝自己绣的。” 花一棠停在了茶室的海棠屏风前,“所以,花某猜测,或许这海棠屏风就是你们之间?互传信息的一种办法?。” 雪秋笑了,珍珠白的皮肤泛起明亮的光,眼?眶微红,“这是小霜最喜欢的游戏,她总爱将喜欢的诗词绣在海棠花下,等着我们去?找,找到了,她就会很开心。她寻到意中人的时候,也是将那人的名字绣在海棠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