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一堆,晒干的药材分门别类摆放,数量众多,种?类丰富,还有十余种?刚采摘的药草,挂着露珠,很是新鲜,自然出自纪氏医馆。 右边这一堆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了,药材药草基本没有,只有一堆瓷瓶子,四个白瓷罐子,上面还标着奇怪的编号,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医馆该有的东西。 徐县令头更大了:“这么多东西,如?何辨验?” 花一棠:“不若请其他医馆的大夫来看看?” 徐县令:“对对对,花家四郎所言甚是,来人啊,再去多找几个大夫!” 几个不良人又跑了出去,没多久,拽了七八个大夫回来,这一早上跑了好?几趟,个个累得?都不清,气鼓鼓的好?像一队青蛙。 被拽来的大夫听闻要辨两所医馆的药材,皆是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分成两队依命辨认,负责纪氏医馆的一队进展飞快,负责方?氏医馆的这一队就有些犯难了,绕着白瓷罐子转了好?几圈,不敢轻举妄动,看着方?刻的表情似乎颇为忌惮。 半晌,终于?有个老大夫鼓起?勇气启开了罐子,霎时间,腐臭之气喷涌而出,老大夫惊得?一个跟头跌倒在?地,堂上众人差点被熏晕,徐县令捂着鼻子尖叫:“里面是什么东西?!” 方?刻勾起?嘴角,笑容阴渗:“鲁时尸体的心、肺、胃液和肠子。” 众人:“呕呕呕!” 全场只有林随安和花一棠还算淡定。 花一棠狂摇扇子:“我现在?不仅觉得?此人不像好?人,还——” 林随安捏着鼻子:“有点疯。” 方?刻:“这些内脏就是鲁时死于?毒物的证据,李仵作?不来看看吗?” 李仵作?脸都绿了,用袖子捂着鼻子磨蹭上前,瞄了一眼,转头就吐,吐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怒喝道,“这些内脏已经烂了,根本辨不出死因,你?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方?刻:“你?确定?” 李仵作?:“我做仵作?十年?,当然确定!” “快快快,将这些烂东西都抬出去!”徐县令大吼。 不良人抬着白瓷罐从林随安身边跑了出去,林随安侧身让过,没有阻拦,也没有出声?。她和花一棠一般,沉默看着方?刻,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 【果然都是蠢货。】 花一棠攥紧了扇子,林随安眉头紧锁。 一片混乱中,负责验检纪氏医馆的大夫们结束了工作?,将所有药材、药草的和用途写在?纸上,呈给徐县令。 “启禀徐县令,此处共有一百一十种?药材,新鲜药草三十六种?,皆是常用药,并?无可疑,但……有一种?药草,我们从未见过,不敢妄言。” 方?刻倏然拔直脊背,花一棠眸光一亮。 林随安:哦豁!难道真蒙对了? 第55章 众大夫将“不知名”药草呈上堂案, 徐县令和?李仵作瞪眼瞅了半晌,毫无?头绪,只能招呼花一棠共同参详。 花一棠定眼看去, 但见?药草粗壮生茎,叉状分?枝, 无?光泽的深绿叶片大小不一, 根系|粗|大且肥|厚——草药种类成百上千,纵使他博览群书,一时间也无?从辨起。 花一棠有些犹豫:“徐县令,我可否请一位朋友上堂辨认?” 徐县令自然满口答应,花一棠忙摇扇子招呼林随安。 可惜花一棠这次真?高估林随安了,她作为一个“五谷不?分?”的现代人,能分?清葱和?蒜苗已是超水平发挥, 自然不?识得如此偏门的药草。 徐县令:“纪大夫,这到底是什么药草?” 纪高阳无?奈道,“此草名?为红桃龙葵,源出高丽国?, 根叶晒干磨成粉可入药,口服能治疗气喘,外敷可缓解风湿, 还有镇痛之效。”又叹了口气,“此药草无?毒, 不?信你看上面的叶子,是不?是有许多缺口?实不?相瞒,那是我养的兔子啃的, 兔子就在我家?后宅,不?信可以捉来一试。” 林随安和?花一棠对视一眼:兔子! 徐县令忙细细观察, 果然,有好几根枝茎光秃秃的,一看就是被什么动物啃去了叶子。 “来人,去将纪氏医馆的兔子捉一只过来!”徐县令命道。 不?良人唉声叹气,推推搡搡两人出了府衙,这一次速度还算快,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回来了,只是一个发髻散乱,一个灰头土脸,脸上还落了个爪子印,手里提着的肥兔子四脚乱蹬,全身白毛,只有耳朵是黑的,还是个“熟兔”,就是之前在医馆前堂捣乱的那只。 这兔子恁是不?认生,旁若无?人在徐县令的桌案上转了一圈,凑到红桃龙葵跟前,亮出两颗大门牙,咔嚓咔嚓吃了起来,众人围站一圈,大气也不?敢出,看着那兔子吃完了整株红桃龙葵,抓了抓耳朵,屁股一撅,拉了几个黑粪蛋,后腿一蹬又要跑,林随安手疾眼快一把揪住兔子耳朵,拎着又观察许久,兔子活蹦乱跳,精神奕奕,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堂上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的集中到了方刻的身上。 方刻皱眉:“不?可能。定是还漏了什么药草。我不?会验错。” 奔波了一早上的不?良人阴阳怪气:“方大夫,我们可是将纪氏医馆掘地三尺,一颗杂草都没?漏掉。” 李仵作:“瞧见?没?有,仵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尸体?验错了事小,辱了死者尸身事大。” 负责检验药材的大夫们:“方刻你省省吧,治病救人你不?行,诬陷同行倒是很起劲儿嘛!有这功夫,多看看医书吧,别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片嘲讽骂声中,方刻又变回了那副石雕模样,面色惨白,眼瞳无?光,堂外的阳光打?在他单薄的脊背上,显出骨骼的凹凸坑洼。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纪高阳,面色悲悯,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似乎很替方刻忧心,但林随安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他低头的叹气的一瞬,在明暗交替的光影间,诡异勾起了嘴角。 林随安眯眼,迅速和?花一棠交换了一下眼色。 徐县令狠狠拍下惊堂木:“方刻恶意诬陷纪高阳,咆哮公堂,戏弄官府,其心可诛,本县判你杖四十,罚钱三千钱,你可服?!” 方刻一声不?吭,完全不?搭理。 徐县令气得发抖:“来人啊,将方刻拖下去,狠狠地打?!” “且慢。”花一棠两步上前,低声道,“先不?要用刑,我留此人还有用。” 徐县令忙凑过去:“四郎此言何意?” “实不?相瞒,花氏旗下珍宝轩出了盗窃案,此人牵涉其中,若是将他打?傻了,我这案子可就查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此人果然罪大恶极!”徐县令忙道,“那依四郎所见?,此人如何处理才好?” “先关入大牢,待我搜集证据后,两案同审定罪,到时,定会令他心服口服。”花一棠说着,从怀里摸出装满金叶子的荷包拍到徐县令掌中,“此案与花氏干系重大,不?得不?慎。有劳徐县令费心了,待案子结了,花氏另有重谢。”